18 秋螢

誰知,一蹿上平安客棧的欄杆。她的房門前——“平”字六號房門前就站着一個人,靜夜裏,他身形颀長而筆直,一襲在風中飄飄蕩蕩的白衣宛若苦寒山峰上紛飛的白雪。

此人劍不離身,烏黑如墨。

他驟然回轉身來,面對着白玉溪,一臉神色冷漠。銀白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側臉上,如雪色般微寒,不近人情。

從前的眉目由記憶中飛來,重疊而上,那人正是雪希言!而他這一刻的臉色,比當年更加嚴肅,更加地令人畏懼。

他身上自然生有一股令妖魔邪惡退避的劍氣,如同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

淩寒而凜冽——宛如苦寒山上的冰霜雨雪,攝人心魄的寒,堅守正義的冷,一心證道的孤,遠離俗世的傲。

白玉溪滞了一滞神。

她萬萬料不到,竟在此時此刻與他面對面地站着,以如此接近的距離——而他用異常陌生的眼神注視着她。

“你是誰?”雪希言的話,簡潔到令人摸不着頭腦,連語氣也摸不到。

“什麽意思?”白玉溪一邊踢開房門,一邊問。徑自走了進去,摸索着把後五紋放到了床榻上,行止利落之極。

回過臉來,雪希言依然站在房門外,仿佛是要避嫌。

白玉溪微微一笑,幾不可見。她找着了油燈,迅速點上。一朵昏黃的微光花朵,照亮了她清然秀絕的臉,也照亮了雪希言審量的眼睛,他凝了凝神,左邊的眉頭輕蹙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白玉溪落落大方地相請道:“請進來說話吧!你可不是随便會找上別人的人!”

雪希言對于她這種稔熟而又篤定的語氣,微微感到驚奇。從未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而這位姑娘竟又給他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不自覺地舉步進來,守禮地站在白玉溪的三步之外。

他擡眼飛快地看了一下床上紋絲不動的後五紋,反問道:“中毒了?”

白玉溪仿佛習慣般地笑了笑,如梨花綻放。他從前如此,如今亦不改,總是惜言如金。她莫名地一點頭,說道:“是的,剛剛中的毒!”擡起雪亮而敏感的眼睛,望着雪希言,他的眼神依然淡漠,如隔輕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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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沉了一沉,不知是為了雪希言,還是為了後五紋。

白玉溪輕蹙了一下眉頭。

正要說話,雪希言卻是伸手遞過來一張白紙條——

白玉溪心中怦然一跳,急忙接過。只見那上面的字跡,是自己剛剛不久前才見過的娟秀。

而紙上所寫的內容,讓她臉頰忽紅忽熱。一抹火辣驟然欺上心頭,抖落了一絲情潮!

她接着,把樹林中那镖上的紙條遞給雪希言。

雪希言接過,看了一眼,淡漠而低醇的聲音問:“你就是柳絮白?”

白玉溪不知道該是點頭,還是搖頭。手中緊緊握住那一張白紙條,心中混亂,對雪希言的話恍若未聞,徑自出神!

那張紙條上的話是這樣的:若欲救人,即刻與柳絮白成親!“平”字六號房。婚禮後,解藥奉上。

反之,不日毒發身亡!

白玉溪思量了良久,低聲問道:“與你同來的姑娘也中了毒?”

雪希言不語,點頭。

白玉溪看見他眼眸中的擔憂,一閃而過。她沉吟了一下,問道:“你也沒有瞧見下毒的人?”

雪希言臉色不變,說道:“她是跟着我出去的,半途就失去了知覺,原因不知!”

“跟着,你就接到了飛镖傳信?然後趕回來客棧等我出現?”白玉溪眸色淩厲,最後問道:“你是否曾經懷疑,下毒的人是我?”

“現在依然懷疑!”雪希言坦白說道,眸光如雪,冷而冰涼。

“盡管你猜不出理由?”白玉溪有些負氣地追問。

雪希言依然點頭。

這事本來就十分蹊跷!

白玉溪如是安慰自己!心中還是不期然地升上了一絲難過之情。她咬了咬牙,口中十分苦澀,對雪希言說道:“我有一個秘密要讓你知道,希望你能替我保守!”

雪希言不答。他不會輕易許諾,何況眼前之人不知是敵是友!

白玉溪明了他的意思,也不生氣,只是輕聲說道:“請你暫且到門外回避一下!”

雪希言凝視了她一會兒,說道:“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相信不過!白玉溪讀明白了他的意思,頰邊綻了一抹苦笑的輕豔。心中莫名地一陣刺痛,而他的話,竟也是理所當然!

自己不是早已料到,縱使他毫無所知!

縱使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只要那人是他,也便無怨無悔。

“好!”白玉溪輕言下這個字的同時,已伸手拔下了發髻上的紫玉釵钿。當着他的面,解開盤起的烏發,青絲霎時如緞匹般瀉開,散落在她的頰畔,肩頭,黑亮的發映襯着她潔白的容顏,清然猶如一朵欲開的梨花,淡淡的花香幽幽如霧氣般,一絲絲缭繞于虛空之中。

火光,也因此而變得妍麗芳芬。

巧妙地瞬間,漸漸地在雪希言的眼眸中變化,他心中有一絲難言的情緒,蠢蠢欲動。

他抓不住,摸不準!

白玉溪從衣襟裏摸出月牙梳子,熟練地将長發梳高,髻攏。她的臉低垂,徐徐現出了一彎柔美而纖瘦的頸項。雙手利索地盤結着,低語道:“請你在我衣角撕下一道白條兒。

雪希言心中莫名地緊張跳動,卻是張指在自己的衣袖上扯下了一條幼細适合的白條兒,依言遞給了白玉溪。

白玉溪眼角瞧着他的腳步接近,心中驟然怦然跳動。發上的手指虛張,欲待接住他的白布條兒——

兩手相交之際,她的指,觸到了他的指。遙遠的,記憶的,幻想的冰涼感覺一剎那間混合成了真實的觸碰!

她不期然地一縮手,心中如奔雷,如鹿跳,火流霎時穿過全身!

雪希言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異常,輕蹙了一下眉頭,就着手上的白條兒,往她的發髻上一纏,一系,仔細給她紮好!

白玉溪放下了手,任由着他給她結上白布發帶,胸中跳動得忽快忽慢,波瀾洶湧。

眼眶中,竟然微熱!

她急忙冷斂了一下臉色,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卻是,久久不敢擡起頭來,不敢面對于他。那是十分的難為情!

下颌,被一只修長的手伸來,緩緩地擡高。雪亮而秀氣的眼睛,不期然地望見他那雙淡漠的眼睛,此刻清瑩而充滿了情緒,令人不敢置信!

雪希言伸指擦去她唇上的殷紅,剎那間怔住!眼中的光亮閃爍,與自己并劍北極峰上的身影,與自己決戰于指天閣的身影,倏然與眼前這個清秀的少女巧妙地不謀而合,三者為一!

他眼中閃過震驚,連帶手指也為之一顫。

誰能相信……

堂堂白玉山莊的少莊主……

竟是……

“我本女兒身!”白玉溪苦澀地對他道出了——這二十二年來自己苦苦隐藏着的切身秘密,“請你替我保守!我可以死,卻不能傷害了白玉山莊的名譽!”

語氣堅定,她眼中,閃閃有淚光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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