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4）

更新時間2014-10-18 17:02:03 字數：1978

檢查的結果是雙腎結石，左腎更為嚴重，石頭長滿腎壁導致劇烈疼痛。需做手術。子善找到叫朝亮的村醫讓他找一家醫院。理由很簡單，省錢。村醫路子廣與城裏大小醫院都有交道。他給子善找的一家私立醫院，名為同心。子善毫不懷疑私立醫院與公立醫院的實力，兩者都是醫院都能治病，而且前者會便宜很多。村醫卻心知肚明，兩者有着天壤之別。這是一個龌龊的交易，他可以昧着良心去害他的村民，可以唯利是圖不顧他們死活，一手為一個女人種下嘗不盡的苦果，自己卻心安理得。

做左腎摘除，一只腎髒仍然可以擔負兩只的工作量，還能杜絕石頭反複生長。子善深信不疑，杜絕後患是何等好的方法，凡是只要杜絕後患就不會再有任何麻煩。就這樣他把他的女人交出去，第一次讓披着白衣的魔鬼打開她的身體，深度觸動她被石頭侵蝕的腎髒。猶如不安分的孩子在體內嗤咬着折騰，讓身體痙攣顫栗不得安寧。就因為它的不乖巧才要被迫離開溫暖的窩。從此那裏缺了一個不安分的孩子換來暫時的安寧。

核桃睜開眼睛看到子善孩子般欣喜的臉。毫不懷疑會活着回來，生命沒那樣軟弱。如果就這樣去見閻王爺何以甘心？她會逼着它放自己回來，還有那麽多的夢那麽多的計劃那麽多的美好。那麽多。她看着滿眼的白色，累得很想要睡覺。

子善根本呆不住，待核桃一打上吊針就跑去隔壁鬥地主。一玩起來天大的事情都可以抛到雲外。核桃半睡半醒不時睜眼看下點滴，不到十分鐘手背上開始起包，瞬間起到雞蛋大，膠布崩掉針頭站立。血液順着輸液管回流。核桃喊叫幾聲沒一個人應，又急又氣一怒之下自己拔掉針頭，殷紅的血液霎時噴灑一地，映紅眼前的白色，濃烈的腥甜彌漫開來。像罂粟的花朵發出迷醉的芳香。

核桃吃力的走到門外叫住一個護士氣急敗壞的說，你，過來。護士走過來皺下鼻子，核桃指着地上一灘血說，我養那麽多血要多久你知不知道？**搖搖頭。那我流這麽多血要多久你知不知道？**搖搖頭。核桃躺下去閉上眼睛，養要五十年流只要五秒鐘。

子善玩盡興了回來核桃已打完針，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輕輕伏到耳邊說，餓了不我下去買啊?核桃氣不打一處來眼一睜就朝他吼去，明兒我死了你都不曉得。子善笑嘻嘻的，又怎麽啦不就多玩了會兒。核桃憤憤地說了，子善一摸腦袋，好我去買點雞湯給你補回來。讓餐館炖了雞湯做了一只雞蛋煎餅捧回來給核桃。香噴噴的喝完撕下半個煎餅給子善。他連忙一避你吃你吃，我到下面吃面去。冷不防塞過來沒防備一口沒咬住掉到地上。連忙撿起來吹一口塞進嘴裏，邊吃邊沖核桃傻笑。

第二天來輸液的還是那個**，核桃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你？你會不會打針？我不要你給我換一個。板着臉拒絕伸出手。子善好說歹說了半天，說人家孩子也不容易這麽小年紀這麽小個頭別為難人家呀。核桃板着臉就是拒絕。子善無奈說好好好，換人換人換人，倆為大。

回到家核桃徹底洗了個大澡。将藥水味兒酒精味兒病床上的被褥味兒用香皂狠狠洗一遍。腰上的那條刀口像條醜陋的蚯蚓，肉被縫得翻過來，歪歪扭扭看得見新鮮的嫩紅色。核桃摸着它，不高興地說又不是牲口縫得這麽難看。子善說老都老了還講什麽漂亮？核桃撅起嘴揪起子善一撮頭發，老了就不要好看啦老了就不要好看啦？

感覺到一天比一天好，核桃在心裏高興。去藍裳那坐上半天，再講些新穎有趣的故事。核桃說本打算買些東西謝哈朝亮的，原來早從醫院拿過回扣了。藍裳說，莫買了，他們都跟醫院串通好的，介紹一個病人給多少錢。核桃說難怪二話不說就肯幫忙的。藍裳說人吶都是唯利是圖的，如今誰還肯白幫忙做好事？核桃說朝亮兩口子除了醫療室這種外快也賺不少。藍裳說那見得，不曉得老馮也可有這條路子不？核桃說不會沒有，他比朝亮資格老多了，醫療室先開好多年一家都是醫生，路子肯定還要廣。藍裳說老馮要耿直得多，朝亮奸猾些。核桃說不是出那莊事要遠遠壓過朝亮的。

那是莊醫療事故。發生在十年前。菊仙漂亮的小兒子發起高燒，老馮年輕的大兒子給他輸液。用錯退燒藥，沒及時發現。那個有着紅蘋果般的小臉嗓音嘹亮高亢的小男孩再也沒有醒來。菊仙與丈夫用冰塊将他冰起來放在醫療室。村子以外的幾個村子人皆盡知，醫療室外水洩不通。她們走進去看過男孩，臉蛋紅彤彤的還跟活着一樣。據說老馮大兒子極時丢掉了用錯的藥瓶，沒找到證據逃過一劫。最後私了賠了一大筆錢。都說菊仙堂門口正對着堰塘不吉利好出事。菊仙就棄了老屋重新買塊地蓋起來一棟新式洋樓。

十年後他們早已忘掉了那個漂亮的小男孩，不需要再對他有任何丁點的回憶。安安穩穩心安理得的過活。誰都不再想起他紅蘋果般的小臉，嘹亮高亢的嗓音，喜歡尖叫喜歡奔跑，喜歡用腳踢起水花。永遠九歲的樣子，漂亮得像個女孩。這樣的小男孩曾經來過世間，還有誰記得他曾經這樣的美麗。也許注定只屬于天上，人間不該有這樣的美麗。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