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新釀橙蟹
次日清晨,高力士傳旨阖宮,梅婕妤雍和柔順,明德恪純,家中世代懸壺濟世,堪為民之表率。賞梅婕妤之父江仲遜正六品官職。
這樣的消息在尋常妃嫔看來,是盛寵,因此嫉妒不已。而在華妃、錢妃看來卻是威脅,惶恐不已。華妃重權,錢妃不容許他人分權,因此二人對于梅婕妤身世的提升都十分擔憂。
錢妃心知如果梅婕妤日後勢盛,那麽勢必會分走權利。而華妃有三子,子子受寵。自己只有一子,且不得帝心。所以比起華妃,自己更可能被削了打理六宮的權利。
錢妃思來想去,心中驚慌不已。連忙喚了貼身丫頭彩燕彩雀出主意。幾人商讨片刻,又借宮女教引的由頭,喚了包括臨湘殿的梳洗宮女萍兒在內的幾十位宮女來。
臨湘殿中,寒香和冬蕊正陪着江采萍用膳。因着是早膳,故而清淡菜肴多些。主食是一份胡麻粥,一份蒸餅,葷菜有麻油雞子一份,漬鴨肉碎一份。
另有小菜是醋芹、炒筍、芥辣瓜片等。因為江采萍喜食甜食,故而又有杏片、梅子姜、金絲黨梅等甜點。又有幾分小酒,名喚瓊花露、真珠泉和薔薇露等。
寒香和冬蕊一邊布菜,一邊笑着陪江采萍聊天。“婕妤昨日剛同陛下湯泉共眠,今日陛下就有這樣的厚賞,老爺夫人知道了必定歡喜極了。”
江采萍面色微紅,夾了一口醋芹,不露齒的緩緩嚼了,才說道,“我與陛下情投意合,他為我做些什麽也是應當的。只是我也要為陛下做些什麽也好還禮呢。”
冬蕊在旁倒是有些思慮道,“婕妤受寵是好事,只是這幾日聽着宮裏人的閑話倒是不少。林中出頭鳥最易被捕,婕妤恐怕也要小心謹慎着呢。”
江采萍笑笑,“宵小而已,何足挂齒。我與陛下恩愛就好,何必為不相幹的人憂心。”江采萍這樣想着,冬蕊卻猶自放心不下,終究與寒香商量着,在臨湘殿加強了看管,唯恐給人以可乘之機。
三日後,阖宮即将從骊山行宮返回宮中。華妃因在湯泉中沐浴過多而濕氣入體,病得頗有些嚴重,故而一應事宜都交給了錢妃處理。
錢妃召了內侍省、掖廷局、宮闱局、奚官局、內仆局、內府局各令丞并各宮的掌事女官訓話。
“此次禦駕出行,爾等處處布置極穩妥,回宮後本宮定會論功行賞。只是如今尚有一樁事,那便是宮中妃嫔的行李妝奁,你們要一一查過。
不可有人私帶禁物,不可有人私攜毒類,更不可有外人魚目混珠,進入宮中。你們,可聽明白了?”各令丞皆點頭諾諾,錢妃這才吩咐他們散去。
是夜,一行人返回宮中。因為正值螃蟹肥美的時候,故而宮中早有內侍省布下接風洗塵的螃蟹宴。于是,衆多妃嫔顧不得旅途勞累,又梳洗裝扮前去參加宴飲。
只見殿中各個長桌之上早已備了多種螃蟹。洗手蟹、香枨蟹、青蟹羹、海皇羹等不計其數。推杯換盞之間,已是酒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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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舉了杯,見到江采萍已是酒醉面色泛紅,便朗聲說道,“梅婕妤不堪酒力,快取些解酒的吃食來。要甜甜的最好。”
一言既出,四座妃嫔立刻把灼灼目光瞪向江采萍,江采萍卻不以為意。見人端了梨漿、姜蜜水、沉香水幾樣,只伸出纖纖玉指留了一甕。
江采萍輕輕飲過,擡頭望向李隆基說道,“郎有情妾自有意。陛下如此關懷妾,焉知妾沒有回禮呢?妾自江南來,倒是無意知道些螃蟹少為人知的吃法。
正巧今日螃蟹宴,妾便親自去尚食局為陛下做了這一份蟹釀橙。”說着沖着殿外一望,只見寒香捧了一盤珠圓玉潤的黃橙上來,細看之時才發現橙子中的果肉已經被挖出,而填滿了螃蟹肉。
江采萍望着李隆基歡喜的神色說道,“橙用黃熟大者,截頂剜去穰,留少液。以蟹膏肉實其內,仍以帶枝頂覆之。入小甑,用酒醋水蒸熟,用醋鹽供食。則味香而鮮。(引用宋朝林洪《蟹釀橙》)郎情妾意如新橙新蟹,願如此釀,永不分離。”
李隆基早已吩咐人布菜嘗了一口,果然味道大贊。“不想愛妃詩書通,廚藝亦佳。得愛妃,實乃朕之幸事。”
江采萍害羞笑笑,不再言語。寒香望向江采萍身後,見冬蕊點了點頭,這才複說道,“我家婕妤說,此菜新穎,所以也請各位娘娘嘗鮮。”
江采萍聞言一愣,知道是冬蕊寒香唯恐自己得罪旁人,故而有此一語,因此也沒有多加責怪。見衆妃嫔的面色果然不似剛才僵冷,江采萍不由得一笑。人心,實在有趣。
李隆基望着四衆言笑晏晏的神情,舉杯笑道,“今日螃蟹宴全賴錢妃操持,愛妃辛苦。”錢妃聞聽此言慌忙站起,“多謝陛下誇獎,妾不敢居功。”
李隆基卻已自酌自飲,并未答言。錢妃望着李隆基面前的蟹釀橙,下定決心說道,“陛下,妾今日尚有一言要奏。”
李隆基回頭望着自己這位年華不複的妃嫔,錢妃曾經也是嬌豔明媚的女子,如今不知為何卻總是争風吃醋,手段頻繁。
但她終究家世不凡,又善理宮務,将衆多女人打理的井井有條,連帶自己也省事不少。想到這裏,李隆基多了幾分耐心,說道,“愛妃有什麽,只管說來。”
錢妃鎮定說道,“當年陛下英勇無比,一舉殲滅亂黨,将皇權牢牢握在手中。這才有如今盛世可享。當年韋皇後與上官婉兒等人,勾結亂黨…”
未待說完,華妃拖着病軀輕咳了兩聲,“好端端地說這些做什麽?”
錢妃含了狠意對李隆基說道,“陛下,如果現今依然有人心存效仿上官婉兒之意,陛下應當如何處理?”李隆基聽得這話怒道,“自然與上官婉兒一樣,誅之以儆效尤。”
錢妃心中稍穩,說道“陛下,梅婕妤視上官婉兒為同道中人,不僅扮梅花妝,更頌其詩詞,存其畫像!”
李隆基聽得此話,先是怒道,“大膽!竟敢誣蔑他人!”忽而又想起江采萍扮梅花妝的情景,心中又疑又驚。
錢妃見李隆基只說一句,便不複言語。知道李隆基已是有了疑心,便道,“陛下,妾有人證。”李隆基眉心緊皺,用探究的眼神望着江采萍無辜的面龐。
江采萍聽見上官婉兒一句已是心知不好,此刻卻也無計可施,只擡頭清冷說道,“陛下,妾沒有做過。”
李隆基的皇位離不開政變之功,因此也格外畏懼他人有政變之心。特別是武氏之亂,更是令人惶恐。李隆基望着這位才貌雙全的梅婕妤,越看越覺得有當初上官婉兒之遺風,口上不由得狠道,“婕妤莫慌,且看人證如何說來。”
說完此話,他并不留意江采萍略帶失望的神情。錢妃嘴角含了一絲得意之色,戲谑的眼神飄向江采萍,嘴上說道,“傳證人。”
不多時,大殿之中躬身走進兩個人。江采萍回頭看時,只見一位仿佛是內侍局的內侍令,另一位則面熟些,細看正是自己殿中日日負責梳洗的丫頭翠兒。
只見二人施了禮,聽李隆基準了,內侍令這才顫着聲音說道,“禀陛下,臣是內侍令王璜。今日晨起回宮之前,翠兒丫頭求見臣。說是有關于叛臣的要事禀報。臣不敢擅自做主,忙領着她去求見錢妃娘娘…”李隆基不耐煩的打斷,“你只說看見了什麽?”
內侍令聽言不敢再言語,連連推了翠兒。翠兒望着錢妃娘娘,想起錢妃娘娘許的種種承諾,噗通一聲跪道,“陛下明鑒。奴日日服侍梅婕妤梳洗裝扮,常聽梅婕妤說上官婉兒智勇雙全等語,又讓梳妝姑姑總點梅花妝,後來不知怎麽又不點了。
奴原以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點梅花妝也算不得什麽。可前日泡過湯泉,奴卻看見梅婕妤寫了上官婉兒的一首詩,叫什麽《駕幸新豐溫泉宮獻詩》的。”
柳才人在旁頌道,“‘三冬季月景龍年,萬乘觀風出灞川。……歲歲年年常扈跸,長長久久樂升平。’你說的可是這一首?”
翠兒點點頭道,“正是正是。奴婢慌張中沒看得真切,但是有歲歲年年等句的。”李隆基聽到這裏面色更冷,自剿滅韋後一黨後,上官婉兒的這些詩詞早已為他所禁。而梅婕妤如此公開謄寫,實在是居心叵測。
寒香在旁陪着江采萍此刻早已怒極,只是被冬蕊攔住不能發作。江采萍此刻卻悠然一笑,并不以為意。錢妃見江采萍适才的神色已不複,此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心中不禁狠意更濃。“陛下,吳美人也能佐證。”
李隆基聽見此話,惑道,“吳美人是哪一位?”錢妃和緩笑道,“陛下前朝事忙,哪裏能記住後宮這衆多姐妹?說來吳美人是梅婕妤的同鄉,也是才入宮不久呢。”
李隆基揮揮手示意宣召,只見宴席的最末尾之處緩緩走出一位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打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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