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暗着呢

正想上去和沈司岚聊兩句, 有個大大咧咧的聲音插了進來。

張三端着餐盤從別處過來,直走到沈司岚身邊停下,又瞥了他打的菜, 觀感和杭嘉澍一模一樣。

“你吃排骨吃上瘾了嗎?”

沈司岚說:“還挺好吃的。”

“是嗎?不是甜的嗎?”張三半信半疑,本來都已經打好了兩葷一素,又覺得沈司岚應該不會騙她, 于是又把餐盤從窗口遞進去, 嘴裏說着,“阿姨,來份排骨。”

原來吃排骨是真的會傳染的。

沈司岚已經看見杭嘉澍了, 臉上沒什麽表情, 平靜的看着杭嘉澍朝自己走來。

“最近咱們碰上的頻率有點高啊。”杭嘉澍說。

“昂,”沈司岚簡短的贊同, 然後問,“一起吃?”

“一起吃也行, ”杭嘉澍瞥了眼張三, “先把這孫子趕走再說。”

張三委屈極了, 端着盤子沖杭嘉澍搖尾乞憐,“別這麽說吧學長,男子漢大氣點。”

杭嘉澍反問:“我還不夠大氣?我要真小氣你好手好腳的站在這裏?”

“……”

張三只得說:“我發誓, 以後穗學妹就是我妹,雖然我跟她沒有血緣關系,但我會把她當親妹妹看待,只要有我口吃的, 就絕對不會餓着穗學妹。一切護妹行為堅決向親哥杭嘉澍看齊, 争取青出于藍。”

杭嘉澍默了片刻,沉聲說:“我妹年紀還小, 別亂打她主意。向我看齊就免了,平常我不在本部的時候,你和沈司岚幫我多照顧照顧她就得了。”

張三敬禮:“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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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推推沈司岚的肩膀,“岚哥你也表示下啊。”

沈司岚耷拉着眼皮,慢吞吞地說:“我不是一直在照顧?”

“對哦,你是她助班來着,”張三又想到什麽,湊到沈司岚身邊小聲試探地問,“岚哥,海底撈還請不?”

沈司岚點頭:“請。”

張三驀地雙目發亮,本來只是随口問問,沒想到岚哥真的言出必行。

不愧是他們寝室中的真男人!

不愧是岚哥!

“那咱啥時候去啊?”

“等軍訓完。”

張三點點頭:“哦,那沒幾天了。”他等得起。

他這句話反倒給另外兩個人提了個醒。

最近日子過的三點一線,似乎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事情,竟然連軍訓快結束了都不知道。

新生們已經開始在排練閱兵儀式上的大方陣,沒過幾天閱兵儀式結束,他們這一屆新生的軍訓也就徹底結束了。

穗杏發現最近她總能碰上沈司岚。

這次他是和張三學長一起過來湊桌的,張三學長話比沈司岚另外兩個室友多得多,剛坐下就對她滔滔不絕。

總體而言就是說,以後她就是他張思睿的妹妹了,有問題随時可以找他幫忙。

穗杏是很感激張三學長的好意,但她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

她神色略有些擔憂的問道:“張三學長,你是不是被誰威脅了啊?”

張三立馬搖頭:“怎麽會呢。我已經想好了,要以你哥哥為榜樣,争取做的和他一樣好。”

杭嘉澍傲嬌的哼了聲。

沈司岚沒說話,低頭抿着筷尖兒,下颚微緊。

穗杏眨眨眼,突然問:“拿我哥哥當榜樣?”

張三點頭:“是啊,我有――”

信心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穗杏困惑的問:

“他配嗎?”

“啊?”

杭嘉澍笑着說:“張三,以後她就是你妹了,該打的時候千萬別客氣,好好教教她怎麽做人。”

張三哪兒敢。

但誰又不敢得罪,只好選擇沉默。

吃完飯去還餐盤的時候,因為剛剛惹毛了杭嘉澍,所以他今天沒幫他收拾餐盤,穗杏只好自己來。

她鼓起勇氣走到沈司岚旁邊,狀似不經意的問他:“學長,你也喜歡吃糖醋排骨嗎?”

因為她好多次都發現,沈司岚跟她打一樣的菜。

起初以為是巧合,次數多了之後她就很難不多想了。

“看你經常吃,”他答,“我覺得味道應該不錯。”

原來真的是因為她。

穗杏頓時高興起來,“那你覺得好吃嗎?好吃吧?肯定好吃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要問他,反正就算他說不好吃,她也未必能聽得進去。

因為她就認定糖醋排骨是好吃的。

沈司岚點點頭:“好吃。”

穗杏因為這句話,高興了整整一個下午,連同下午走方陣訓練的時候,其他人都困乏難耐,恹恹的沒什麽精神,唯獨她精神奕奕,又被張教官誇了幾次。

為期半個月的新生軍訓終于落下帷幕。

說難熬也難熬,說快也快。

在最後一天的閱兵儀式結束後,穿了半個月的迷彩服終于能脫下來了。

教官們從來都是偷偷離開。

在閱兵儀式結束後,他們會悄悄集合離開,背上行囊坐上大巴,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穗杏她們幾個鼓勵王可慈去跟張教官告別。

或許這次告別,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了。

教官集合的大巴旁,性格文靜的女生終于做了一次人生中最大膽的決定。

她叫住了張教官,以全體三班同學的名義,送了他一本相簿。

裏面都是軍訓時期他們的照片。

和其他班比唱軍歌時大家卯着勁兒喊紅了臉的場景,小型文藝晚會上學生們推着教官上臺唱歌,他們嚷嚷着不許唱軍歌,張教官只能唱了首仿佛來自上世紀的情歌《兩只蝴蝶》。

還有閱兵儀式的前一天,張教官讓他們好好表現,然後大家一起紅了眼眶的照片。

這半個月無論是對教官還是對初入大學的學生們,都是無比美好的回憶。

張教官咧嘴笑得特別開心:“謝謝。”

他臉很黑,顯得牙齒特別白,笑起來的時候有些傻乎乎的,卻又透着爽朗帥氣。

“我也有份禮物送你。”張教官說。

接着他從包裏掏出一串用子彈殼編成的風鈴。

男人的審美很神奇,可能是想做出彩虹的效果,用了五顏六色的毛線編織,他甩了兩下,風鈴叮叮當當的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大學裏好好念書,然後找個配得上你的男朋友,”張教官頓了頓,聲音漸漸哽咽起來,“王可慈,你是個很好的女生,你值得更好的男生。”

王可慈突然睜大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張教官最後露出大白牙沖她笑了笑,對她說了聲再見。

大巴緩緩駛離校園。

他們直到最後一面,也沒有彼此挑明。

可挑不挑明,也已經不重要了。

王可慈是哭着回到寝室的,手裏攥着那串風鈴。

室友們擔心的不行,以為是張教官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沒有,”王可慈搖頭,“我喜歡的人,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棒的人。”

穗杏被她手上的風鈴吸引住視線,問那是教官送你的嗎。

王可慈撇嘴:“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然後将風鈴無比珍視的挂在了桌邊。

每當坐在位置上,都能看到它。

王可慈說,大學四年裏,她一定要找個比張教官更帥,更有錢的男朋友,會送她更貴重的禮物。

可她們都知道,不會再有禮物能勝過這一串由張教官親手編織出來的子彈殼風鈴了。

這豐富而充實的半個月,有人的戀情随着軍訓的結束化成雲煙,有人收獲了一大堆好友,大部分人終于借着這個機會,終于适應了大學生活,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是大學生了。

穗杏在手機上和高中好友分享着提前到來的大學生活。

她認識了三個性格各異的室友,室友們人都很好,她很幸運能和她們分在一個寝室。

有兩個室友在這短短半個月裏就陷入了愛河,其中一個人的剛結束,還有一個人的尚未開始,目前只是在心底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而她,似乎還在停滞不前。

穗杏想她還需要積攢很多很多的勇氣,才能落落大方的站在他面前。

軍訓結束後的第一個周末來臨。

只有穗杏是本地人,周末可以回家,另外三個室友打算趁着周末去市中心逛街,臨走前還問穗杏做了不少功課。

終于換上自己的便服,穗杏站在校門口等父母過來接她。

沒多過久,一輛嶄新又有些陌生的轎車開了過來。

她一開始還沒在意,直到車子裏的人搖下車窗喊她,她才發現這車是她家的。

副駕駛上的杭美玉笑着對她說:“快上車,我們還要去研究院接你哥哥。”

穗杏坐上了後座,車裏的內飾都是嶄新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還沒完全散去,這很明顯是一輛新車。

爸媽經常去外地出差,其實他們家原本有的那輛車也不是常用,放在車庫裏積灰塵。

“怎麽突然買新車了啊?”她問。

穗峥嵘說:“你看這輛車好不好看?買給你哥哥的。”

買給杭嘉澍的?她點點頭:“這車是哥哥自己選的嗎?”

“不是,”杭美玉說,“是我和爸爸自作主張替他買的。”

所以今天特意開過來,想看看杭嘉澍喜不喜歡。

車子開到研究院,杭嘉澍也看到了這輛新車,問了跟穗杏一樣的問題。

穗峥嵘說這是送他的車。

“你不是有時要出去見客戶麽?總坐地鐵也不方便,有了車,以後你往返學校也方便,還能節省時間。”

似乎是擔心杭嘉澍怕他們自作主張,穗峥嵘的語氣裏帶着些小心翼翼。

杭嘉澍深深嘆了口氣:“我現在都自己開工作室了,如果真要用車我自己會買,真不用你們幫我買。”

杭美玉柔聲說:“嘉澍,你當初開工作室的時候,我們給你的創業資金你也沒要,用的都是自己的積蓄,還去申請了學生貸款,再加上你那個學弟給的投資才開起來的,現在雖然小有成就,不愁沒有項目接,可還要拿利潤去補之前的錢是不是?再加上你還要給你工作室的那些同學發工資,還要給股東分紅,現在拿錢出來買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所以你就別拒絕我和你爸爸的好意了,行嗎?”

杭嘉澍抿唇,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堅持:“其實坐地鐵也挺方便的。”

“嘉澍,你要是覺得我們是一家人,就不要跟我們堅持這些,我和你媽都是為你好,這件事就聽我們的。這車你先收下,上牌和保險我已經幫你弄好了,至于每個月的保養費你直接把賬單發給我就行。”

夫妻倆一柔一剛勸說,杭嘉澍很快沒了招架之力。

“謝謝爸媽。”杭嘉澍最後說。

穗杏見事情似乎已經解決,挪了挪屁股坐到杭嘉澍身邊,拉着他的胳膊說:“你以後有車,就沒借口再偷懶不接送我了吧?”

杭嘉澍沒抽走胳膊,淡淡笑了:“怎麽感覺我有車了,好處最多的反而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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