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快到8點的時候,傅松帶岑昀找到座位坐下,餐點準時上桌。

岑昀餓得不行,但礙于場合,沒有多吃,只吃了半成飽就放下了筷子。

據他觀察,圓桌上的其他人也幾乎都沒怎麽吃東西,只簡單吃兩口,更像是在品嘗味道。盤子裏的食物大都是怎麽端上來的又原樣撤了下去。

有些浪費,要是能打包就好了。他在心中異想天開地想着。

用餐尾聲,宴會廳裏熱鬧了一些,不少人開始拿着酒杯起身互相敬酒。

來給傅松敬酒的人不少,岑昀端着一杯酒,來一個人沖對方微笑一下,然後在對方喝酒的時候低頭抿一口酒。

等傅松都喝了4、5杯酒了,他手中的酒還剩了足足半杯。

傅松發現了他的小心思,但沒有說什麽。

“傅總。”這次端着酒杯過來的男人約三十出頭,身材修長,長相極其英俊,連岑昀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看着看着,岑昀突然發現他有些眼熟。

傅松看着來人,站起身,拿起酒杯。

“好久不見啊傅總。”男人笑了下,轉過頭看向岑昀,像是有些詫異,“這位是?”

“我愛人,岑昀。”傅松沉着聲音介紹着。

岑昀沖男人微笑了下,“你好。”

男人的表情有些震驚,看向岑昀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不過岑昀沒注意到這些,他拿起酒杯。

男人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傅松,沒說什麽,碰了下酒杯說:“這杯我幹了,你們随意。”

傅松看着他,也将杯中的酒喝下。

岑昀照例又只喝了一小口。

等男人轉身離去,岑昀才小聲問身邊的傅松:“剛剛那人是不是蕭影帝啊?”

傅松看了他一眼:“你認識?”

“當然認識,我還看過他演的電影呢。”岑昀有些小小的激動,“原來他真的是蕭疏雨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了呢,他真人長得好像比電影裏要好看。”

傅松沒再搭理他,從旁邊侍者的盤子上拿了一杯新的酒,起身朝顧仟隆的方向走去。

顧仟隆所在的地方可以說是今天宴會裏最熱鬧的地方了,不少人前來慶祝他生日快樂。

顧仟隆笑着感謝大家的祝福,看見傅松走過來,笑容更大了幾分,“小松,來,快過來。”

傅松走過去,端起酒杯,“顧爺爺,生日快樂。”

岑昀跟在他身邊,學着他也說了聲生日快樂。

顧仟隆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二人,然後轉頭向旁邊的人介紹道:“這位是岑昀,傅松的愛人,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周圍傳出幾聲驚呼聲,不敢相信一直桀骜不羁的傅松竟然也會有“愛人”的一天。

有人問起傅松:“傅總什麽時候收心了?竟然還把人帶出來了,頭一回啊這是!”

還有人問岑昀:“姓岑?我好像沒聽說過本市有哪家是姓岑,難道是外地過來的?”

岑昀對着一圈充滿好奇的視線,不卑不亢地笑了下,說:“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不是外地來的。”

“本地的?父母是誰?家裏是做什麽的,哪家公司的啊?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家父已經去世,家母因病沒有工作,家裏也沒有公司,你們沒聽說過也是應該的。”岑昀的聲音不高不低,沒帶任何情緒,十分平直地敘述着。

仿佛是錯覺,也好像不是,周圍好像噤聲了一樣,安靜得吓人。

沒人能想到傅松頭一次帶出來的人竟然是個什麽背景都沒有的普通人。

甚至可能連普通人都比不上。

傅松轉過頭看着岑昀,有些意外岑昀此時的面不改色。

他試圖找出岑昀緊張或者怯場的表現。但沒有。岑昀的狀态看起來很放松,自若地看着身邊的人,表情很松弛,不像是在強撐。

他擡起胳膊,将手輕輕放在岑昀的腰上,虛摟着岑昀。

岑昀有些意外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岑昀明白這是一種宣告保護的姿勢。

顧仟隆打破了沉默,先是大笑了兩聲,然後才對着岑昀說:“你有點意思。”

岑昀不明白他所說的有點意思是指的什麽,便沒說話。

顧仟隆又轉過頭看向傅松:“小水今天身體不舒服我沒讓他過來,公司那邊我讓他辭職了,你看着處理吧。”

傅松點了下頭,說:“好。”

用餐結束,8層高的蛋糕被推進宴廳,擺在最前方中間的位置。

所有人都停下交談,看着顧仟隆走上臺階,對着衆人發表生日感言。

說是生日感言,其實也就是個人演講。

顧仟隆先是回顧了自己是如何一手創建的顧家,又講到顧家發展時期的各種磨難,以及今時今日的成就和未來的偉大願景。

很無聊,也很催眠。

岑昀站在底下聽着,感覺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演講臺上滔滔不絕的是他們人到中年的禿頭校長。

等演講終于結束,他也随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岑昀現在又餓又困,剛剛吃的那點東西已經在漫長的演講中被消耗幹淨。

他扭頭去看傅松。

傅松此時臉上的神情很嚴肅,不知是在認真聽顧仟隆的演講,還是在心中盤算着什麽。

岑昀直覺是後者。

“什麽時候能結束?”岑昀小聲開口詢問。

傅松沒理他。

岑昀又不死心地問:“我能出去透透氣嗎?再待下去我可能就要當場表演站立睡覺了。”

傅松終于扭過頭看了眼岑昀。

岑昀沖他眨了眨眼,再次問道:“可以嗎?”

“……”過了好幾秒鐘,傅松才終于在岑昀的期待下開口,“去吧。”

岑昀贈予了一個十分燦爛的微笑,說:“那我去露臺透透氣,有事你就過來找我啊。”

因為人都在宴廳裏,此時的露臺沒有人,岑昀找到一個角落,自在地吹着夜風,偶爾時不時擡頭欣賞一下黑漆漆的天上亮着的為數不多的星星。

就這麽待了一會兒,可能也有人和他一樣深感宴會的無聊,來到露臺透氣。

岑昀轉過頭,來的還是個熟人。

“蕭疏雨?”他有些驚喜地叫了聲。

不過蕭疏雨看到他好像并沒有什麽欣喜的意味,頓了一下後才走到去,坐到他旁邊的座椅上。

岑昀盡力壓制着自己內心那顆蠢蠢欲動的沒見過世面的小心髒,小心地看了眼蕭疏雨的側臉,時刻提醒着自己是跟着傅松來的,不能給傅松丢面子。

先說話的是蕭疏雨:“你跟傅總在一起多久了?”

岑昀意識到蕭疏雨是在問自己,在心中算了一下後回答:“幾個月,不到半年。”

“不算短了。”蕭疏雨說。

岑昀察覺出蕭疏雨的一絲不對勁。

蕭疏雨扭過頭看着岑昀,他長了一雙狹長的眼睛,雖是男人卻像是天生帶着媚意,好像随時可以蠱惑人心。

“傅總沒跟你提起過我?”蕭疏雨說話時尾調有些上揚,撓得人心中有些癢。

“傅總為什麽要跟我提起你——”岑昀張了張嘴,明白了什麽。

蕭疏雨揚了下嘴角,用他慣用的語調說:“我還以為你都知道呢,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岑昀笑了下,“不礙事的。”

蕭疏雨看着他,“你不介意?”

“不介意啊。”岑昀說。

他為什麽要介意,他只是詫異堂堂影帝竟然也曾經被傅松包養過。

這讓他不僅開始遐想娛樂圈還有誰也曾經入過傅松的麾下。

蕭疏雨的表情像是有些意外,或者說是索然無味。

他看着岑昀說:“傅總從來不帶人出來,你是第一個。”

岑昀沒說話。

“聽說你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可傅總還是把你帶出來當衆介紹你是他的愛人。”蕭疏雨問岑昀,“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岑昀實話實說。

他也不知道傅松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蕭疏雨直直看着岑昀,然後轉回頭,看着眼前因微風而搖曳的樹枝,聲音很輕地說:“真羨慕你啊。”

他的聲音太過于輕,像是随着風被一起吹散了,岑昀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不過他看清了他的表情,明白了他剛剛突如其來的對自己的敵視。

蕭疏雨并沒有在露臺待太久,之後他沒再主動跟岑昀說話,很快便起身離開了露臺。

岑昀在他離開後也起身回了宴廳,回到傅松的身邊。

察覺到身邊有人,傅松沒有回頭确認一下,直接将手中的空酒杯遞了過去。

岑昀有些無奈地接過,轉身交給一旁的侍者。

又過了一會兒,傅松找顧仟隆告辭,說等下還有事,要先離開。

顧仟隆正忙着和其他人說話,擺了擺手後便叫人送他們出來。

回去的路上,岑昀有些虛脫地靠在車子座椅上,感覺這一晚雖然沒做什麽但全身都累得慌。

他身邊的傅松像是完全不知道累,正打開電腦回着工作郵件。

要是岑昀沒記錯的話,傅松今晚應該喝了不少酒。此時還能工作,他其實是機器人吧?

回到家,沈遲和司機都離開了,只剩傅松和岑昀兩人。

岑昀拖着疲憊的身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轉身向傅松告晚安,“我先回房間睡覺了。”

傅松看着他眼角冒出來的淚花,難得地開口表揚他,“今晚表現不錯。”

岑昀一怔,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從傅松嘴裏說出來的。

他自我謙虛道:“還好還好,這也算是我的工作,分內的事罷了——”

傅松沒等他說完就轉身回了主卧,關上了門。

“…”岑昀被留在原地,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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