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岑昀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是早晨,傅松在身後抱着他,腦袋挨緊緊着他的肩膀。
他不舒服地動了動身體,一整晚的睡眠并沒有讓他得到休息,反而渾身酸痛,像是運動過量後身體開始發起抗議。
可能是動作大了些,身上的禁锢漸漸松了起來,傅松醒了。
岑昀轉過頭,看到睜開眼的傅松。
傅松的眼神很清明,不像剛剛才睡醒的模樣。
“早。”岑昀說。
傅松沒說話,過了幾秒,收回放在岑昀腰上的手。
窗外的陽光才剛出現,但已經可以穿透房間內厚重的窗簾。
光線很暗,照進房間,莫名有一種黃昏時的溫馨。
岑昀從床上坐起來,擡起胳膊動了動,舒展着身體。
僵硬的關節得到舒緩後,他回過頭問傅松:“要吃早飯嗎?”
他的語氣很自然,像是昨夜什麽都沒有發生,他們只是睡了一個普通的覺起來。
岑昀摸了摸肚子,對傅松說:“餓了。”
傅松從床上坐起來,說了清晨的第一句話:“你想吃什麽?”
“小籠包?”岑昀想吃的有很多,“油條和豆腐腦也行。啊,要不吃酸辣粉吧?唔…或者馄饨?”
傅松對岑昀十分貪心的早餐清單沒什麽表示,打了通電話,這些食物就都出現在餐桌上了。
岑昀沖了個澡出來,看着已經堆滿了餐桌的早餐,有些懊惱。
早知道傅松會滿足他,就該說想吃龍蝦和帝王蟹才對。
早餐只有岑昀一個人吃,傅松在房間裏洗澡。
岑昀樂得自在,先來了口豆漿,夾起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裏,再來一筷子酸辣粉,等嘴裏都鼓起來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後,又喝了口馄饨湯。
等他都吃得差不多了,傅松才出來,頭發微濕,渾身冒着水汽。
“你要吃嗎?”岑昀手上撚着半根油條,擡頭看着傅松。
他只是客套問一嘴,傅松是不吃早飯的。
但沒想到傅松竟然走過來,坐在他對面,還伸手将他喝了一半的豆漿拿過去,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岑昀口中的油條突然噎了一下,莫名打了個嗝。
傅松擡頭問岑昀,“怎麽了?”
岑昀搖搖頭,沉默咬了口油條。
早餐結束,岑昀要收拾餐桌上的殘局,傅松制止住了他。
“鐘姨等下會過來。”傅松說。
但岑昀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對傅松說:“沒事,就這麽點東西,沒必要等鐘姨來再收拾。”
傅松皺眉看着岑昀,雖沒再說什麽,但明顯有些不悅。
岑昀沒察覺到傅松的情緒,餐桌整理好後,回了房間。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他總覺得渾身乏力,沒有力氣。
他爬到床上,準備來個回籠覺。
可能因為才吃了早餐,血糖升高不少,困意很快襲來,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傅松還坐在客廳,他今天本應該去公司,但不知為什麽沒有去。
沈遲只能拿着需要審批的資料上門找他。
“傅青回美國了。”沈遲向傅松彙報。
傅松看着手中的文件,皺了下眉,“她這個時間點回去幹什麽?”
近日萬松正值繁忙之際,事關未來五年內的發展方向,傅青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缺席,這不像她會做出的事。
需要處理的工作很多,沈遲已經做好了在這裏待一整天的打算,不過一通電話打亂了他的計劃。
“是嗎?好,我知道了。”
沈遲挂斷電話,對擡頭看着他的傅松說:“找到捐贈者了。”
“男性,34歲,重病,家中一妻一兒,估計是想在死前給家人留下一筆錢。”
沈遲不帶感情地彙報着情況,“已經做了肝髒匹配,可以進行活體肝移植手術。”
傅松手指輕輕敲了幾下,問沈遲,“什麽時候手術?”
“下周就可以。”沈遲說。
“盡快安排。”傅松說。
“是。”沈遲給醫院方打了個電話後問傅松,“要通知一下岑先生嗎?”
岑昀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很開心。
傅松有些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
沈遲轉身走向岑昀的房間,準備去敲門,傅松卻又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沈遲頓住腳步,轉過頭看着傅松。
傅松站起來,說:“我去告訴他。”
“…好。”沈遲挪開位置,看着傅松走上前,敲了下門。
岑昀睡得很沉,沒有聽見敲門聲。
傅松等待了片刻,沒了耐心,直接按下門把,打開門。
房間裏漆黑一片,岑昀埋在被子裏睡得正香,身體蜷縮成一團。
傅松走過去,垂眸看着岑昀,低聲叫了他一聲。
岑昀沒醒。
傅松皺了下眉,像是在思考該怎麽叫醒他。
過了一會兒,傅松彎下腰,擡手輕輕拍了拍岑昀的後背。
他湊近岑昀,可以清晰看到岑昀的眼睫毛,“岑昀。”
“嗯?”岑昀終于醒了過來,緩慢地睜開眼。
他努力看着面前的傅松,花了好幾秒才認出辨認出來,帶着困意說:“怎麽了?”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輕得幾乎聽不見,眼像有千斤重般重新合了下來。
傅松看着重新睡着的岑昀,放棄了叫醒他,直起腰,轉身出了房間。
等岑昀醒了再告訴他也不遲,他想。
岑昀到下午才睡醒,身上的疲乏和酸痛終于散去了些,他在床上伸了個神清氣爽的懶腰。
肚子裏早上吃進去的早餐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下床準備去廚房找點吃的。
可能是翻箱倒櫃的動靜太大,傅松從房間裏走出來。
“在找什麽?”傅松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岑昀。
岑昀轉過頭看了傅松一眼,“餓了,在找有沒有什麽能吃。”
“鐘姨做了午飯,在蒸箱裏。”傅松說。
“哦。”岑昀在蒸箱裏找到鐘姨給他留的三菜一湯,還熱乎,直接拿出來就能吃。
“你那會兒是不是來我房間叫過我?”岑昀把菜端到餐桌上,問傅松。
傅松點了下頭。
“什麽事啊?”岑昀問他。
“找到了合适的捐贈者,下周就可以進行手術。”傅松用平靜的口吻說着對岑昀來說如同爆炸的信息。
岑昀渾身都頓了下,擡頭看着傅松,不敢置信地問他,聲音有些發抖:“什麽?”
傅松看着他,難得有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男性捐贈者,已經做過肝髒匹配,下周會進行活體肝移植手術。”
岑昀眼中的震驚慢慢轉化成狂喜,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我——”他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此時能說什麽。
他應該先向傅松道謝,如果不是傅松,李女士很難能有幾率能找到合适捐贈者。
“謝謝你,真的,謝謝——”岑昀有些語無倫次。
“不用。”傅松語氣平穩。
他不認為這是件該道謝的事,一開始他就答應過岑昀。
“我先去打個電話。”岑昀連飯都顧不上吃,腳步急促地回房間給李女士打電話。
李女士已經從醫生那裏聽到了這個消息,所以情緒沒有太激動,反而岑昀說話時聲音一直在抖。
“你不會哭了吧?”李女士問岑昀。
“沒有。”岑昀擡手抹掉眼角的淚花,嘴硬道,“我幹嘛要哭?明明是件喜事。”
“這就對了嘛,你可千萬別哭,堂堂男子漢掉眼淚的話多丢人。”
岑昀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顯出哭腔:“我等下去醫院看你。”
“都已經下午了你還來幹什麽,難得周末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是說最近工作很忙都沒好好休息嗎?”李女士說。
“我還得問醫生詳細的情況,畢竟下周就要手術了。”岑昀擡頭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我大概半個小時後過去。”
“那行吧。”兒子要來醫院看自己,李女士還是很高興的,聲調高了幾分,“慢慢過來就行,不要着急,路上記得注意安全啊兒子。”
岑昀本打算打車去醫院,不過傅松知道後便說可以送他過去。
“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你了。”岑昀現在前所未有的感謝傅松,甚至都想将他供起來,哪能再麻煩他。
傅松卻很堅持,說沈遲正好要走,可以順路送他過去。
岑昀看了眼傅松身後沒說話的沈遲,只得說了聲“好吧”。
沈遲是開自己的車過來的,回去時自然也是開自己的車。
不到半個小時車就開到了醫院門口,岑昀打開車門下了車,向沈遲道謝:“麻煩你了。”
沈遲說了聲不客氣,岑昀正要再向後座的傅松道謝時,傅松突然邁腿下了車。
岑昀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傅松。
“我跟你一起進去。”傅松解答了他的疑惑。
“哦。”岑昀說。
沈遲駕車離開了,岑昀帶着傅松到了李女士的病房。
“兒子!”李女士見到岑昀很開心,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岑昀看着也笑了,快步走過去,“這兩天感覺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都挺好的,沒一點毛病。”李女士笑眯眯地看着岑昀,突然看到他身後站着的傅松,“這位是?”
“我老板,傅松。”岑昀說。
他轉過頭向傅松介紹李女士,“這我媽,姓李,怕別人把她叫老了都讓人叫她李女士。。”
傅松點了下頭,叫了一聲:“李女士。”
“你好你好。”李女士笑呵呵地看着傅松,“我家小岑平常多虧你的照顧,麻煩你了。”
“沒有。”傅松言簡意赅。
“媽,”岑昀叫了聲李女士,“醫生來給你做過檢查了嗎?”
“做了一部分,說明天還得再檢查幾項。”李女士說。
岑昀點點頭。
“不過兒子啊,那個肝移植手術…”李女士突然問岑昀,“要花很多錢嗎?”
岑昀一怔,随後才說:“不用,只用手術費就可以。”
李女士皺着眉,“那為什麽其他好多病友排的時間都比我久卻還沒排到,我怎麽就突然排到了呢?”
“可能匹配度不夠吧,畢竟肝移植最重要的還是要看匹配,有時就算排得再久匹配度不夠也沒辦法。”岑昀面不改色地說。
“是嗎?”李女士看起來像是寬慰了些。
“嗯。”岑昀說,站起身,“我去找醫生聊聊,你先自己待會兒。”
“哦。”李女士看了眼旁邊的傅松,對岑昀說,“你自己去吧,我跟小傅聊會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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