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5

張平安面帶驚異地轉過身，以為是自己整天心心念念聽錯了，但還是忍不住一探究竟。剛站定，就看到對街有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奶奶，滿頭銀發，梳了個馬尾，卻有些絲絲縷縷頭發毛糙地炸開。她的面容被歲月打磨得滄桑而憔悴，身着一條被洗得發白的棕色麻布裙子。布滿老年斑的手挎着一個藍色菜籃，菜籃裏向外伸出了幾棵芹菜。

老奶奶看向張平安，踉跄地往前邁了兩三步，又遲疑地停了下來。打開了顫抖的聲音：“你是張皓嗎？是你嗎？”說着又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想更近一點看清前面站着的少年。

張平安有點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在問誰？

他不解地看了下四周，這裏除了他，就路邊還趴着一條中華田園犬，總不能是問它吧？？

最後張平安把目光移向了兩步之遙的老奶奶，對上她那震驚而複雜的眼神。

“奶奶你剛才是在問...問我嗎？”張平安面含洶湧的疑惑和不安的神情，輕輕地開口問道。

老奶奶的視線又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打量了兩圈，尤其是停在了他的臉上。

“你難道不是張皓嗎？你和小時候幾乎沒有怎麽變化啊，尤其是臉和眼睛，一模一樣。你小時候住在這塊的時候，還經常找我們家小寶一起玩，你笑起來是不是還有個兩個小酒窩？你都不記得了嗎？”

張平安滿臉的不可置信，他下意識地搖着頭，小幅度地往後退了兩步。

她說我就是張皓？？！怎麽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張平安仿佛喃喃自語一般說道：“奶奶...你，你認錯了吧，我叫張平安，這是我第三次來這，以前從來沒有住過這裏，你一定是認錯了！”

老奶奶也被他搞得有點懷疑自己，歪着頭一直看着張平安，“難道是我認錯了？你小時候和父母一起住在這啊，結果住了幾年，就你四五歲那會，因為意外的火災，房子被燒了，一家人搬走了。”她說着還伸手志了朝南的一個地方，“喏，就那塊，當初我們都住那裏，後來被拆了。我們是對門的鄰居啊。張皓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張平安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思緒，完全不知道怎麽會是這麽個情況。為什麽他突然變成了張皓？那張平安又是誰？

他突然有點應付不過來了，頓時天旋地轉，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問，轉身朝着不知道是哪就跑開了。

她說他就是張皓，她說他就是張皓，她說他就是張皓！這一切太出乎張平安的意料了，驚詫太過激烈，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但他滿腦子還是不斷的跳動着那個人寫的信，無數遍“張皓【收】,”一封封信，一句句話，直到最後的一句“我就要離開了，張皓，我想見你最後一面。”

原來這一切都是寫給他的，真的就是寫給他嗎？仿佛宇宙大爆炸的初始，瞬間他的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切仿佛被重置，但這一切卻讓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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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平安跑出那條街，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路上，不知道是哪裏的街道上。

他或許有些遲鈍，但是并不傻，很多事情看似可以解釋了，但還是一片混沌，這讓他無比無措和悲痛，為什麽一瞬間天地都不一樣了，也許他是在做夢嗎？麻木地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張平安絕望地痛恨自己現在是清醒的。

不知不覺轉到了郵局門口，遠遠的看見父親和其他人還在忙碌着，腳步不停得來來回回，裝貨卸貨，一個小鎮上的郵局，郵遞員幾乎什麽都得做了。看着父親這麽忙，不知道為什麽，張平安眼前浮現了一個場景，不知道身處何處，黑色幽閉的小空間內，一條光亮的縫隙外，來來回回有人不斷地走着，似乎一直在呼喊着誰的名字，可是模糊晦澀的記憶中蒙上了一層紗。

他晃了下腦袋，中斷了那莫明其妙的回憶。一天都過得混亂，已經快到晚上了，張平安什麽也沒有吃，也實在是沒有胃口，看了下時間，他放棄一般的打算還是先回家。

張建業從菜場出來，把幾塑料袋的菜放到自行車的車籃裏面。跨上車急匆匆往家趕，今天因為上面有人來視察，臨時加了會班，回去別餓着平安了。

到家門口比平時晚了半小時，停好自行車，張建業擡頭看了下窗戶，燈竟然沒有開？張平安還沒有回來嗎？

趕忙上了四樓，鑰匙還沒有插進門鎖，張建業就提高音量喊道“平安，平安，你回來了嗎？”

話音剛落，隔壁出門買醬油回來的鄰居張嬸從後面接話道 “你說平安啊，他下午那會就回來了”

張建業轉開鎖，回頭招呼了張嬸一句“哦，好的好的，謝謝張嬸了，那我先進去了”推開門，燈沒有開，但是借着一點點月光，可以隐約看到沙發上有個模糊的人影。

張建業愣怔了片刻，伸手按開了燈。

“爸爸，你為什麽和媽媽離婚？”張平安坐在沙發上，一臉面無表情地轉身向張建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