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美人小天使

驕陽似火, 日光透過梅樹枝葉灑下,落在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可晏映卻感覺到目光所及的地方一片冰冷, 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腳步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步,讓她發覺謝九桢的眸光又冷了幾分。

原随舟知道自己做錯了, 在晏映透過他喚那聲“先生”的時候,那一瞬間, 他除了恐懼和震驚, 腦海裏飛快地掠過了好多思緒。

他原本沒想說那些話。

只是心中壓抑久了,像困獸一樣在找機會沖破囚籠,而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

他也沒想要晏映答應他什麽, 唯一後悔的是這些話會帶給她困擾。

可是被先生聽到了, 就完全不一樣了。

原随舟轉過身去,下意識擋住晏映的身子,堅定地看着對面的人:“先生,不關她的事, 是——”

“鳴玉。”

謝九桢的口中蹦出兩個字, 明明聲音不大,卻讓人莫名膽寒, 将他後面解釋的話無情截斷。

鳴玉什麽話都不用問就領會了主子的意思,實際上他現在頭比誰都大, 主子這兩日心情不好, 他跟星沉都老實眯着,誰都不好觸碰主子的逆鱗,結果這原二郎竟然跑上門給主子找不快。

他上前,道了一聲“得罪”, 兩手抓着原随舟腰側的衣服,輕而易舉就将他抗在肩上,晏映“哎”了一聲,不等她說話,原随舟就被鳴玉用手刀劈暈了,連個喊叫聲都沒來得及說出來。

鳴玉将人帶走了,臨走時涼涼地看了她一眼,留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晏映咽了下口水,擡頭去看謝九桢。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從始至終都沒挪動半分,晏映看不出他神情,卻能感覺到刺骨的冷,不知為何,她忽然就想到了原随舟跟她說得那些話。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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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開口,卻不知自己應該說什麽,謝九桢忽然快步走過來,然後抓着她手腕徑直向前走,腳步半分都不停歇。

晏映消瘦,身上都沒有肉,被這麽一拽,骨頭硌着疼,淚花一下就湧出來了,她能感覺到謝九桢生氣了,而且是怒不可遏,想要解釋的話就在嘴邊,她卻有些心虛地咽了回去。

剛才的模樣,叫人看到真的不免多想。

看那方向是栖月閣,晏映只好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雖然謝九桢一眼都沒看她,晏映卻覺得他還是放慢了步子,好像恐怕她跟不上一樣。

到了栖月閣,清月和碧落都在裏面,晏映被風吹得眼睛發澀,眼圈紅紅的,謝九桢也面色不善,兩人都一眼就瞧出這氛圍不太對,張口要說什麽,謝九桢一腳踏進門檻。

“出去。”冰冷的語氣讓兩人為之一震。

碧落和清月都不敢開口了,卻擔憂晏映,踟蹰不去,晏映只好給她們使眼色,扭捏半晌,兩人終于還是出去了。

是她自己的錯,晏映不想傷及無辜,可等人真走了,她又覺得背後嗖嗖冒涼風,心也跟着提起來,晏映回首眼巴巴地望着兩人背影,剛要扭頭,就聽到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然後下一刻她就被抵到門邊,一副重重的身子猝不及防地壓下來。

後腦覆着寬大的手掌,沒有磕碰到哪裏,卻也動彈不得。

危險的氣息驟然落下,晏映腦中一片空白,濕熱的呼吸在頸側噴薄而出,謝九桢弓着身,另一只手扣着她腰肢,下一刻頸肉就被咬了一口。

“夫君!”晏映驚叫出聲,聲音出口卻像驚起的一汪春水,只是多了一絲哭腔。

謝九桢卻沒放過她。

“你打算怎麽回答他?”

唇像刀刃一樣,所到之處冰冷陰寒,發出致命的威脅,好像她只要說錯一個字,命都會交代在這裏似的。

呼出的熱氣一路向上,見她沒有及時回答,氣息驟然變得更加危險,像是懲罰攻占,隔絕了一切柔情和憐惜,晏映看着他像忽然變了一個人,心底湧出一絲不安和害怕,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而這推拒的動作仿佛點燃了火苗,讓謝九桢更加不快,又加重了力氣。

她說不出話,只覺得連呼吸都快要被奪走了,晏映仰着頭,手指抓着他的肩膀,也許是一路的壓抑到此時才瀕臨爆發,她從最初的震驚害怕到現在的滿心委屈,溢出的輕吟聲漸漸變成嗚咽,所有的堅持都潰不成軍。

什麽呀,問她問題卻不給機會回答,哪有這樣霸道的人?

她這一哭,謝九桢終于松了松手,擡起半扇身子,眼中有一絲掙紮。

晏映得了釋放,大口大口地喘息,她低頭咳嗽兩聲,不忘去推他,無力的抵抗将那人的意識驅散,又染上一層怒氣,帶了些清香的手忽然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擡頭看他。

那是不可觸及的黑暗,晏映瞬間頓住。

“你剛剛,是不是猶豫了,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麽回答他?”

他的确是聽到了原随舟的那些話,一字不落地都聽清楚了,因此晏映那一時的遲疑落在他眼中,就變成了猶豫不決。

可晏映的猶豫怎麽是因為心中搖擺不定?她那時只是太震驚了,無法想象原随舟竟然會跟她說那樣的話。

“我——”晏映想要解釋,卻忽然感覺下巴一疼。

謝九桢眉頭皺緊,壓下頭顱,渾身都散發着凜冽的氣息:“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既然嫁給我,就是我的人,沒有我的準許,你哪也去不了,知道了麽?”

“我曾經警告過你莫要後悔,現在後悔也晚了。”

他一字一頓地說着這些話,手指尖卻隐隐發抖,她們離得那樣近,呼吸咫尺,近到能聞到對面人身上的清香,她也看到他幽暗的眼神,陰狠,卻又有一絲恐懼。她看到他在奮力掙紮,身體裏有另一個人在不斷叫嚣。

“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她隐約記得,有個人曾在她耳邊這樣提醒過她,像是警告,卻更像是無聲的邀約,她知道那句話背後的意思是,不管我是什麽樣的人,我都希望你能接受。

晏映本來滿心委屈,此時此刻,眸光忽然軟下來了。

室內有一瞬的安靜,安靜到呼吸聲都聽不到,晏映輕輕問他:“先生,你這麽害怕我會離開你嗎?”

掐着她下巴的手微微一松,謝九桢有些錯愕,他放開她,向後撤了一步,那雙漆黑眼眸幽色褪去,像是終于有了色彩似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趕緊從袖子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一口吞了下去。

謝九桢閉着眼深深呼吸兩次,窗外有鳥雀清啼,午後靜谧而美好。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下移,觸及到她的手腕時,眸光一痛,有深深的悔意,謝九桢将她的手腕擡了起來,看着她輕問:“疼嗎?”

被他抓出了紅印子,看着觸目驚心。

其實是疼的,可是晏映竟然一點也在意,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先生,然後鼻頭一酸,帶着哭腔問他:“夫君,你經常這樣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會傷害別人嗎?”

謝九桢以為她在怪自己,想起自己這一路對她的态度,差點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而她還懷着身孕……

晏映還是微微仰着頭看他,眼淚簌簌下落,卻反手握住他:“世人大都以為先生是高山仰止的聖人,聖人無悲喜,胸懷能囊括四海百川,聖潔高貴一塵不染,所以能得世人仰慕,可先生不是聖人,你為什麽要在我面前藏着?”

“郭芙梅死了,我今日才知道,那日馬兒發狂,是她做的手腳吧,先生為我報仇,卻又不告訴我,是怕我覺得你狠辣無情,疏遠你嗎?又怎麽會,她與我非親非故,要跟我作對,我難道會護着外人埋怨你嗎?”

“你剛才吃的又是什麽?我為什麽從來不知道先生會這樣?”

晏映不感覺害怕,她只是心疼,先生生着氣,思緒已經完全不受控制的時候,還能護着她的頭,在她哭出聲來的時候一下子停住動作,最後還找回理智吃了鎮定的藥,哪怕什麽都不記得,她卻從來不懷疑先生對她的感情。

晏映一下子抱住:“沒人完美無瑕,但在我心目中,夫君該是個光風霁月的人,是什麽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謝九桢被她這麽一抱,只覺得懷裏擁入馥郁芬芳,被光芒刺痛了眼睛,被溫暖澆灌了全身,他何止是第一次這麽無措,她卻總有辦法讓他一次又一次沉入水中,甘願永遠沉溺在她的溫柔裏。

謝九桢忽然覺得眼睛一熱。

晏映仍舊絮絮叨叨地說着:“我沒有喜歡原師兄,他跟我說那些話時,我是有些猶疑,我只是沒想到原師兄會喜歡我,我也沒想到自己能入了別人的眼……但不管怎麽樣,我是謝九桢的妻子,入了再多人的眼也沒用,我就是先生的人,我說的這麽明白了,你還害怕嗎?”

她想,他大概是失去過很多人,所以才脆弱成這個樣子,所有狠戾外表下的尖刺,都是掩飾害怕的僞裝。

原師兄說他傷人傷己,或許的确就是這樣,但晏映是個無畏無懼的人,她要麽築起銅牆鐵壁也非要接近他,要麽撞得頭破血流,心甘情願将他摟在懷裏。

她要告訴他,不要害怕,哪怕是陰暗的一面,狠毒的一面,暴虐的一面,她都能坦然接受。

謝九桢好像聽懂了她的心,眉頭深縱,他閉着眼,掌心覆上她的後背,緊緊,緊緊将她圈在懷裏。

“對不起……”

曾經最害怕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該慶幸的是他最終找回了理智,沒有做出讓自己後悔的舉動,這時才隐隐後怕。

原随舟被打暈了丢回到五軍都督府,醒來時天都黑了,他摸着脖頸起身,腦中還一團亂麻,忽然想起自己昏倒之前發生的事,他一下子彈跳坐起,然後下一刻就蹿下床。

被人擋住時,他才發現屋裏還有其他人。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冷着臉站在自己身前。

原随舟顧不上其他,側過身要離開,卻又被父親擋住去路。

“爹?”

“你還想去定陵侯府?”

原随舟一怔:“是……爹,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我看是你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你是不是想求他救陳家那個庶子一命?陳十一郎跟你交情再好,終究是陳家人,他們自己都不着急,你奔波不停又有什麽用!”原峥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原随舟本是想回去解釋一下他跟晏映說的那些話,此時被父親一說,立馬端正了臉色,道:“父親,你知道陳家不可能有為他求情的,說不定這件事就有陳家人摻和一腳,武舉本就擋了許多人的路,有些人恨不得整個武舉都取消了才好,這裏面絕不僅僅是一個女子貞潔的事——”

“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麽還要糾纏其中?現在朝局都不明朗,你做個明哲保身的人不好嗎,跟着謝九桢,将來若是他敗了,你覺得自己能躲過一劫?”

原随舟眉頭一立:“我從未想攀附誰,也沒想過站在哪邊替誰賣命,武舉是為科考試水,是大勢所趨,是為百姓謀福祉的好事,所以我去做了,并不是因為先生,如果是您提出了這個建議,我也會現在您這邊的。”

原峥神色微頓,卻并沒有松口:“總之,我不準許你再去趟這個渾水,你不是代表你一個人,而是整個原家!現在新帝年幼,福王癡病治愈,俨然是個文武雙全的能人,不管是太後還是魏王,都各有手段,将來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原氏從來不參與皇權紛争,只做純臣,這也是原氏的立足之本,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到門口時還吩咐了下人幾句,看來已經決定好要将他鎖在這裏了。

原随舟并沒有抵抗。從前他也一直跟着先生,父親知道,從未阻攔過,今日卻這麽斬釘截鐵,嚴禁他出門半步,莫不是朝中有風向在無聲無息轉變了,而他父親嗅到了什麽苗頭?

原随舟揣度着父親的話,若有所思。

可是父親将他鎖起來,原随舟就沒有機會出去跟先生解釋,他怕先生責怪晏映,心裏着急卻沒有辦法。

他不知道的是,夫妻兩個根本沒有因為他的冒失而生了嫌隙,反而距離更近一步。

夜裏,晏映伏案寫着什麽,半晌之後她收起筆,從書房走出來,先去耳房沐浴,挂着一身水汽回寝居時,謝九桢正坐在床邊擺弄着一個木盒。

晏映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想要吓他一吓,沒想到謝九桢看都沒看她,就開口道:“怎麽去了那麽久?”

晏映笑眯眯地收回手,不正面回答:“你怎麽出聲了?我還要吓唬你呢!”

謝九桢真不知道她這麽幼稚:“你的腳步聲,我能聽出來。”

晏映抿了抿唇,臉上微紅,她湊過去看着謝九桢手中擺弄的盒子,問道:“這是什麽?”

謝九桢擡頭,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你打開看看?”謝九桢把木盒遞給她。

晏映有些不習慣這樣坐着,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結果好像更危險,她不動了,僵硬地接過木盒,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打開。

木盒裏躺着一枚成色極好的玉質印章,印章是狐貍模樣,同體雪白,像冰山雪狐一樣,握在掌心裏,溫潤圓滑,讓人愛不釋手,晏映看到就挪不開眼了。

“這個小狐貍,好可愛!”晏映笑彎了眼,恨不得碰着印章細細端詳。

謝九桢擡了擡下巴:“看看下面。”

晏映一怔,翻開掌心,把印章倒過來,上面刻着是的字,是她的名字。

愛妻晏映。

看來是份禮物,送禮人和受禮人都一目了然,晏映心裏甜絲絲的,卻不好表現地太興奮,不然顯得她眼皮子淺似的。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謝九桢道:“行遠曾送給你一對兒手把件,你很喜歡……所以我在玲珑閣定制了一枚印章,卻沒做兔子樣,不知你會不會喜歡,想要送給你時,你正好失憶,忘了我,還光着腳跑出去,天寒地凍的,似是吓得不輕。”

晏映當然不記得了,聞言默了片刻,然後将印章遞過來,沖他擺了擺:“行吧,那我以後不玩那對兒手把件了,這個狐貍印章,我很喜歡,這下先生心裏可平衡了?”

謝九桢不說話,晏映就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趕緊逃到床裏去。

謝九桢頗為無奈:“你小心點,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晏映就那麽定住了。

“什麽孩子?”她滿頭不解,沖着謝九桢眨了眨眼。

謝九桢更為無奈地揉了揉眼角,這幾天事情太多,他似乎把這件事忘了,一開始他是害怕晏映接受不了所以沒告訴她,之後晏映坦然接受兩人已是夫妻的事,謝九桢卻忘了跟她說……

是他的疏忽。

謝九桢拉着她的手,将她老老實實端坐在平整的床鋪上,認真道:“你有了身孕,三個月了。”

晏映腦子一片空白,她捂住嘴,下意識問:“是你的吧?”

太突然了,晏映完全沒防備。

給謝九桢差點氣笑了:“還能是誰的。”

晏映哪知道啊,她不是失憶了嘛,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孩子,她一點實實在在的感覺都沒有。

晏映懵懵地點點頭:“我竟然……”

有孕了……

她覺得自己還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呢,一覺醒來就嫁人了,然後還不等适應一兩天,就被告知懷有身孕,晏映覺得自己人生過得像風一樣快,走馬觀花似的,有沒有可能某一天醒來,自己孩子都比她高了,繞着自己喊“母親”?

晏映一激靈,被自己猜測吓到了。

謝九桢看出她的不安來,握緊了她的手:“怎麽了,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晏映聽出謝九桢話裏的冷漠來,趕緊搖搖頭:“不,哪有,我只是太高興了!”

晏映機靈,怎麽看不出來謝九桢其實對這個孩子并沒有太大期待,這兩日魏倉公每天都準時過來把脈,看來是她身子有問題,她當然不會覺得先生是讨厭她肚子裏的孩子,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孩子或許威脅到了她的安危。

“還有就是,我有點恍惚,”晏映岔開話題,眯着眼睛,好像眼前都是迷霧一般,“我有點莫名其妙這孩子是怎麽來的。”

她紅着臉,扭頭看謝九桢:“明明記憶裏什麽都沒做過……夫君,你不覺得我有點虧嗎?”

謝九桢挪開眼,聲音微啞:“現在不行……”

晏映委屈巴巴地哼唧一聲:“你看,多虧,那我不是還要等好幾個月,明明都成親了!”

謝九桢知道她在說什麽,眉心隐隐皺了皺,眸光稍暗,他聲音更低了,好像在極力壓抑着什麽:“如果你想……”

晏映抖了一下,極不好意思但仍舊厚着臉皮栽到他懷裏。

魏濟看了多日醫書,打算以藥膳的方式入手,先改善晏映的體質,當然,入口的東西絕對不能對腹中胎兒有害。

陳硯時還是被判了流刑,謝九桢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本來應該是武狀元的人戴着一身枷鎖鐐铐出京,無人相送,很是凄涼。

但晏映卻知道謝九桢并不是放棄他了。

陳硯時離京的前一天,晏映見着許久不見的原随舟,謝九桢還在前院處理公務沒有回來,原随舟大概是偷偷潛入府中,把晏映吓了一大跳。

暗夜中,借着昏黃燈火,晏映看到原随舟微紅的眼圈,印象中,他從來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樣,不曾這麽脆弱過。

“小師妹,我明天就要走了,其實沒什麽,我就是過來看你一眼,那天,先生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他語氣小心翼翼的。

晏映搖了搖頭:“沒有,夫君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他很疼很疼我。”

原随舟的眼神有些黯然。

“那就好,”他擡頭,“你保重!”

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等!”

晏映叫住他,原随舟脊背一僵,腳步頓住。他潛意識裏非常不想停下,他甚至想快點逃走,可是能多聽一聽她的聲音的想法又讓他不得不僵在那裏。

晏映還是說了:“原師兄,謝謝你那天說的話,但是很對不起,我今生今世只心悅先生一個人,雖然他不像世人眼中那麽好,但卻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夫君。”

原随舟背對着她,心像刀割一樣疼,他想說,我只晚了那麽一步啊,其實他更早的時候就喜歡她了不是嗎?可是那時她是男兒身,他又怎麽發現自己隐藏的內心。

終究還是錯過了。

原随舟留下一句話:“沒什麽對不起的。”

是他喜歡她,她又有什麽對不起的。

他消失在無邊黑夜裏,晏映有些惆悵,也不知下次再見面是什麽時候,更不知道彼此又是什麽樣子了。

原随舟走後不久,攬月軒就被鳴玉敲開了門。

謝九桢正在燈下寫着什麽,聽見聲音眼皮都沒擡。

鳴玉硬着頭皮道:“原二郎來了又走了,只是跟夫人說了幾句話。”

他其實很不願意傳這樣的話,就怕主子一個不開心把氣撒在他身上,可是他又不明白,主子為什麽要讓他放原二郎進來,侯府的衛禁都掌握在鳴玉手裏,他不放任,累死原二郎也進不來。要他說,這樣的苗頭應該掐死在搖籃裏,何必要給兩人獨處的機會試探呢?

“知道了,下去吧。”

鳴玉還在天人交戰,謝九桢已經揮手讓他下去了,鳴玉一下愣住:“主子您不好奇夫人都跟原二郎說什麽了嗎?”

他特地背得一字不差,等着主子問呢!

謝九桢似乎笑了笑:“可以猜到。”

鳴玉背後一涼,主子竟然笑了,他果真猜不透主子的想法。

他走到門邊,剛要推門出去,卻又被謝九桢叫住,這次,主子的聲音變得沉斂許多。

“陳硯時的事,不要出差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設置抽獎來着,有人中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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