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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幾個大的阿哥都出宮開府,娶了福晉,九阿哥更加找到出宮的理由了,有事沒事便借着去五阿哥府裏的由頭跑出宮,在琉璃廠,天橋,前門大街幾處閑逛。

九阿哥自從上元節和莫江認識後便有意的結交他,後來跟着也就認識了莫江的弟弟莫宗和妹妹莫莉,認識莫宗後越發覺得他沉穩敦厚很是欣賞,但并沒有直接找董鄂虎臺要人,而是和莫宗商量說想要他跟着自己,能跟着一個阿哥對包衣奴才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莫宗雖然感激九阿哥對自己的看重和尊重但也沒有馬上應承,九阿哥也不見怪讓他回去和家人商量,到了第二天莫宗就找到紮爾克見到了九阿哥,一見面二話不說就跪倒在九阿哥面前,九阿哥見了略微點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便往前走去,莫宗也不啰嗦起身跟上,至此莫宗就跟在了九阿哥身邊。

自元宵認識程頤後,九阿哥每次到大栅欄的時候都到程頤書鋪去逛逛,偶爾遇見程頤就說幾句話,一來二去兩人倒是熟悉起來。

日子久了九阿哥覺得程頤為人實誠,頭腦靈活,是個做生意的料,心裏便有了些想法,程頤後來自然是知道九阿哥的身份的,也裝作不知,來往的多了,倒覺得九阿哥是個重情重義的,這在皇家倒是難得,心裏也起了個結交的意思。

二人心裏雖然有些相惜,面上都是淡淡的,維持着君子之交,這日九阿哥又逛到程頤書鋪前面,看見程頤正好站在門口,便懶懶的上前打了個招呼,二人閑聊了幾句,九阿哥便請程頤去前面的和仙居去小坐,和仙居是大栅欄最大的一個酒樓了,在這裏開了二十幾年很有些名聲,因為上次上元節帶湘兒來去裏面坐了片刻,喜歡那裏的清雅,每次到大栅欄累了就去歇腳。

程頤聽了忙笑道:“九爺還是別去了,這和仙居的老板前陣得了急病故了,酒樓落到他兒子手裏,他兒子是個吃喝嫖賭不學無術的,這不欠了不少賭債,人家天天上門讨要,他倒是躲起來了,可是這酒樓這樣鬧騰自然也就開不下去了,可惜了何老板一生的心血就這樣沒了,聽說他兒子還打算把這酒樓賣了換錢呢,說完還唏噓了幾聲。

九阿哥一聽心裏一樂,自己天天的閑逛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這做酒樓生意可是自己最拿手的。

便笑道:“我倒是喜歡做酒樓的生意,程老板對這裏熟悉不如幫我打聽打聽吧。”

程頤聽了這話便略微思忖了起來,小的阿哥們雖然尊榮,錦衣玉食,得寵的阿哥也常有賞賜可是那些都是不能變成銀子的,這酒樓就算自己去周旋那也不是個小數,也只有出宮開府的阿哥們才有田地莊院手裏才有些錢。

想到這便笑道:“九爺,我看你年紀不大卻舉止端方,恐怕也是家教甚嚴吧,這麽大筆的銀錢不和家長商量一下嗎?”

九阿哥一聽便明白程頤的意思笑道:“程老板放心這銀子肯定沒有問題,只要酒樓的老板肯賣,爺肯定買下來。”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程頤對九阿哥也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并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纨袴膏粱,想來他雖然沒有,但是他額娘宜妃娘娘是肯定是肯給的,便應了下來,自然這事也是要和皇帝奏報的。

九阿哥見程老板答應幫忙也高興起來,兩人說了幾句初步商量了下價格,九阿哥就告辭了。

這酒樓要經營得好,有兩個人是最要緊的,一個是掌櫃的,一個是大廚,現在和仙居的掌櫃自己看着還不錯,精明幹練,要留下來應該不難,可是那個廚師自己并不滿意,雖說做的菜都還不錯,可是并沒有特別之處,如果這樣就算自己接手了也不可能超越現在的和仙居,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想來此刻最主要的就是要找一個大廚。

九阿哥心裏想着事眼睛四處亂看,腳便往那些小胡同裏紮,紮爾克和莫宗對看了一眼緊緊跟上,突然面前的吉祥胡同四個字讓九阿哥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怎麽沒想到他呢,此刻他還不是大內的禦膳房總管,只是這裏一個小飯館的老板。

馬成亮十年後的禦膳房總管,此刻也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經營着家裏傳下來的一個小飯館,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是膳坊門的傳人。

這個膳坊門傳了三百多年,其實追究起根底也還是來自皇宮,宋朝末年他們的祖先是皇宮的禦膳房總管馬丁才,因為參與了宮中恩怨,被人追殺,馬丁才知道了消息便帶着宮中的膳食秘方逃出了皇宮,可是他所有的親族卻被仇家滅了門,只活下來一個三歲的侄子,他帶着那個三歲的侄子從此隐姓埋名,只以廚藝謀生,絕不顯露絕技,但是那禦膳的絕技卻還是一代一代傳了下來,漸漸也有了膳坊門這一支。

說來也奇怪,馬家從此後都是單傳,從來沒有一代有兩個兒子的,就算偶爾有生兩個兒子,也會有一個夭折。

原本這馬成亮也會和他的祖先一樣粗茶淡飯的度過一生,可惜他認識了張家的姑娘張春喜,這張家也不過是漢軍旗的包衣奴才出身,得了主子的恩典經營着一個小小的布匹店,見這馬成亮有門廚師的手藝家裏又人口簡單,便也有心把女兒嫁給他,兩家正準備着要定親的時候,這張姑娘被內務府小選選進皇宮充作宮女,這馬成亮是個癡情的,傷心了一陣便打定主意要等張家姑娘出來。

馬家二老見家裏是單傳總勸馬成亮成親,奈何馬成亮就是不肯,這馬家二老沒辦法就由着他去了,想着反正過幾年張姑娘出來也就好了,這張家也是感動了,心裏也就把馬成亮看做自家的女婿,只等姑娘二十五歲出來就嫁給他。

誰知道過了三年宮裏傳來消息,張姑娘被封了答應,再也不可能出宮了。

馬成亮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第四天揮刀自宮,賣了家裏唯一的小飯館托人找門路進了皇宮,臨走前給自己的爹娘磕了三個頭,一聲不響的就走了。這年馬成亮二十三歲。

進了宮自然免不了幫着張答應做些事情,為了能更多的幫到張答應他早就忘記的祖先那不許顯露絕技的規定,自然得了禦膳總管的重用。

張答應在幾年間也升到了貴人的位置,附住在永和宮,彼時馬成亮也升了禦膳房的總管,二人雖不得成夫妻但是能這樣偶爾見一面倒也心滿意足了。

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落在永和宮主位德妃娘娘的眼裏,不知道這張貴人什麽事得罪了德妃娘娘,德妃一怒之下便把他們的事情傳了出來,皇帝查實後大怒當日便分別賜死的二人。

從此馬家絕後,膳坊門也失傳了。

想到這九阿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馬成亮請到自己的酒樓去,一定要在小選前讓他娶了張家姑娘。

九阿哥只知道這個時候馬成亮是在吉祥胡同一帶的,但是具體位置并不知道,就這麽挨個小飯館找了過去,等實在累了想找個地方歇腳的時候,一盆水就這麽潑了過來,九阿哥找了半天沒找到人本來就很累了,嗓子裏直冒煙,眼見這一盆水澆到腳上那火就騰騰的上來了,剛想張嘴訓人,等看見那人的時候那火氣吱的一聲滅了張口就道:“馬成亮。”

馬成亮的小飯館就他父子兩人經營着,今日他爹身體不好,就他自己來開店,剛把店收拾幹淨準備開業,這不小心一盆水澆過去,看着那雙鞋就知道不是個普通人家的,心裏頓時慌了,還沒等他道歉呢,那人到喊出他的名字了,他忙打了個千恭敬道:“小爺,小人一時疏忽,請爺繞了小的吧,小人陪爺一雙新鞋可好。

九阿哥一聽哈哈的大笑道:“爺不要你陪鞋子,你請爺吃頓飯吧,就你最拿手的菜炒幾個,夠我們三個吃就行。”

開飯店的哪會怕請人吃飯呢,馬成亮一聽心裏松了口氣忙憨厚的笑道:“多謝爺,多謝爺,小的這就炒幾個最拿手的菜給幾位爺下酒,還有我自己釀的酒也還下得了口的。”

不多時,一碟青椒炒牛肉絲,一碟自家做的芹菜炒五香豆幹,一碟炒鴨子,一碟子雞蛋炒絲瓜,最後還上了早就炖好的雞湯。這些雖然都是些百姓們吃的家常菜,但在這個小店就已經是最好的了,看來這馬成亮倒是個大氣的,心裏不由得暗自點頭。

三人也顧不上喝酒,就着幾個菜每人都吃了幾大碗飯,還有些意猶未盡,這些個菜看起來都平平常常,可是那吃得連舌頭都是香的,紮爾克連連朝着九阿哥使眼色,那意思就是爺,這人一定得請去。

就連平時有些木讷的莫宗也望着九阿哥直傻樂。

九阿哥是個幹脆的,就和馬成亮說了自己的來意,馬成亮一聽使勁搖頭道:“這個飯館雖小可是是家裏祖傳的,不能在我手裏失傳了。”

九阿哥是一早就知道馬家這個規矩的,雖然還有個殺手锏不怕馬成亮不就範,但那樣就些個脅迫的意思了,終究不美,日後也怕他和自己不一條心,想到這九阿哥有些犯難,遂起身圍着小店四處看了起來,等看到那小店的名字蓬萊居時心裏一動,忙走過去看着馬成亮道:“爺的酒樓開在大栅欄,如果你肯去那裏做大廚,爺就給那個酒樓取名蓬萊居,你一樣的還是在蓬萊居做大廚,也不至于讓你的蓬萊居沒了傳承,雖說那酒店不是你的,但是爺每月給你五兩銀子的工錢比你這個店子可賺的多,怎麽你都沒虧不是嗎?”

馬成亮是個憨厚的算不過九阿哥這筆帳,一聽那麽大的酒樓居然肯叫自己這個小店的名字,還每月有五兩銀子,心裏就有些活動了,自己這個小店辛苦一年也就賺個二十來兩,除了一家人嚼用,剩下的也就存個十兩銀子自己還劃算着等存夠五十兩就去春喜家提親呢。

九阿哥一聽有戲了,再把明年內務府要小選的事告訴了他,提醒他還是及早成親,免得張家姑娘到時候選進宮裏去做宮女,這做宮女雖說到二十五歲能放出來,可是萬一要是被萬歲爺看中那可就出不來了。還說若是他肯去立時給他放五十兩定金好讓他早些成親。

那張家姑娘在馬成亮的眼裏就是個仙女下凡,一聽這話就好像皇帝老子明天就要封張家姑娘一樣火燒火燎起來,忙答應了說這就去商量爹娘。

過了兩天馬成亮就找到了九阿哥留給他的地址程頤書鋪去了,九阿哥自然是給程老板打過招呼的,見九阿哥找的廚師來了就把九阿哥留下的五十兩銀子給了他,并讓他簽了合同。

廚師簽了下了,這酒店有程頤在自然也沒什麽問題,用一個相對公道的價格三千兩銀子就談妥了,等到了約定好的簽字的日子,九阿哥早早的就到了,那酒店老板的兒子本就是個爛賭鬼,此刻巴不得拿了銀錢就走才好,迫不及待的就簽字畫押,九阿哥見了也簽字,然後遞給他兩千銀子道:“剩下的一千兩等到衙門辦了過契的手續再給他,他爛賭鬼忙點頭哈腰的應了随着九阿哥去了衙門,這些事自然是極順利的。

等出了衙門高興了一會九阿哥的臉色就有些不虞的樣子,程頤見了好笑的問道:“如今九爺都辦妥了只等開業了,怎麽倒悶悶不樂起來。”

這程頤一說話,倒提醒了九阿哥忙笑道:“程老板和你說實話,爺手裏就只有三千兩銀子,還有些零散的這些日子打點也用得差不多了,如見眼看着要開業卻沒有銀子周轉,不如程老板入兩成的股吧,一來這酒樓有周轉,二來爺家裏管得嚴有個不方便的時候程老板也可以幫着打點打點。”

聽着九阿哥的話,程頤原想着他是想找自己借銀子周轉的,想來不過幾百兩之數倒也不為難,等着他開口就借給他,誰知道他卻是邀請自己入股,這酒樓的生意擺明了是穩賺不賠的,小小年紀卻有這等重義輕利的心胸着實不易。

原本自己就是拿朝廷俸祿的,就這書鋪賺的銀子也是充作經費,與自己毫無幹連,如今既然九阿哥這樣說,就拿幾百兩入股只當給朝廷賺些經費,總之也是他們一家子的事想必沒有關礙的,便點頭應了下來。

在四月挑了一個最好的日子,蓬萊居就熱熱鬧鬧的開業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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