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清晨聽着鳥鳴聲,烏雅氏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朦胧中看着這陌生的環境,頓悟自己昨天已經嫁人了,嫁了自己從小就喜歡的九阿哥,從此就要開始自己幸福美滿的人生了。

立時坐了起來,喊了小珍進來伺候自己梳洗,又換了件豔麗的玫紅旗裝,接過小珍遞來的六安茶,這茶在家的時候也只有阿瑪房裏才有,自己平日可是難得的,此時随手也便有了,那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現在整個九貝子府裏可只有自己一個女主子,如今必是綠棉管着後院的,慢慢的自己一定會接了這管家的大權,自己這樣的相貌品性是一定能得寵的,等得了寵再養上長子長女,日後就是福晉進府也未必能越過自己去,想到這那神情就越發的有了幾分當家主母的威儀,把手搭在小珍的手上道:“走,去給爺請安去。”

出了門烏雅氏才看清自己所住的是一個整齊的小四合院,紅色雕着花草魚蟲的抄手游廊連着五六間房屋,還有一個小園子花草樹木郁郁蔥蔥,婢仆們恭謹的侍立着,看見自己都低頭行禮。

這裏雖然已經是九貝子府最不起眼的一處院子了,但是看在烏雅氏眼裏還是不錯的,她從鋪着青石板的小路上緩緩的往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四十開外略微發福的嬷嬷上前見禮道:“奴才馬氏是西院的管事嬷嬷,格格往後有什麽只管吩咐奴才。”

烏雅氏聽了微微颔首,小珍随即遞了個荷包過去,馬嬷嬷笑呵呵的接了道了謝道:“格格這是要去哪裏呀,奴才給您引路吧。”

烏雅氏聽了笑道:“我正要去給爺請安,煩馬嬷嬷領路也好。”

馬嬷嬷聽了眼神略微閃躲了一下,上前扶住烏雅氏道:“奴才方才進來的時候已經看見爺出門了,格格此刻就是去也見不到爺了,不如奴才伺候格格去院子裏賞賞花,奴才也給格格說說咱們府裏事可好。”

烏雅氏一聽雖略微有些失望,随即又想天長地久的日子也就沒放在心上,想着馬嬷嬷說的這話自然是求之不得,便由着馬嬷嬷扶住自己往院子裏去,馬嬷嬷領着烏雅氏在院子裏邊走邊道:“咱們府裏爺年輕,如今府裏管事的也都是些年輕的,府裏的外院總管事的是紮爾克,他手下另外又有幾個管事分管各項,內院的總管事是綠棉姑姑,她以前可是宜妃娘娘跟前最得用的姑姑,身份尊貴着呢,連我們爺也都敬她幾分,但綠棉姑姑人極好,從不拿喬,也體貼奴才麽這些下面辦事的,這內院又分了東院,正院和西院,這東院現在是爺住着的,綠棉姑姑就自己管了,正院是福晉的住的,如今還沒指福晉自然就是空着的,雖大體上是修繕好了的,但是那些細微的地方還在精雕細琢,我們爺可是上心着呢,将來也不知是誰做了我們的福晉可一定是個有福的。”

說着幾人已經走到了西院的另外幾個四合院裏,馬嬷嬷又介紹了院子裏的一些事,又接着道:“這西院就是奴才管着了,如今這西院可只有格格一個主子呢,奴才也就伺候您一個,您有什麽只管吩咐。”

這西院有五個大小不一的四合院,烏雅氏發現自己住的那一處并不是最好的一處,只能說過得去,且最主要的是這個西院這麽大卻只有一個門,就是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剛才隐約看見那個門好像是通着外院的,西院怎麽會沒有直接通正院和東院的門呢?

不知怎地烏雅氏心裏有些煩悶起來看了馬嬷嬷試探的問道:“這麽大個西院怎麽只有一個門通外面呢?”

馬嬷嬷見問到重點了忙笑着道:“這正是奴才要和格格說的,咱們爺立的規矩,這西院的主子沒有召喚不得随意進出正院和東院,自然其他地方是可以随意去的了。”

一聽這話烏雅氏如墜冰窖,自己沒有召喚不能随意進出東院和正院也就是說,沒有爺和未來福晉的召喚自己能去的地方就是西院和外院,自己一個內宅婦人沒事怎能去外院,如此一來,自己就只能呆在這個西院裏,哪裏也不能去,那個人人稱贊的海棠塢只和東院和正院有門相連,自己是連看也不能看一眼了。

看着臉色大變的烏雅氏馬嬷嬷一語不發,只是微微躬身等着吩咐的樣子。

烏雅氏冷笑着看着這個富麗堂皇的西院,再看看恭敬侍候着的婢仆們,他們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眼裏卻沒有溫度,看着自己就和看着屋子裏那些貴重的擺設一樣。

四阿哥胤禛撫摸着手邊一個梨花木的小木箱子,裏面是所有有關董鄂湘菀的一切,自那年看見董鄂虎臺和九阿哥請安後,自己就開始有意的關注他唯一的嫡女董鄂湘菀的事,她日常的瑣碎小事,跌倒哭鬧,發燒生病,從五歲開始她便已經很少玩耍了,多是讀書認字,針黹女紅,理家下廚,但她并沒有厭煩每日裏學得興致勃勃,好像是極有趣一樣,七年了,她已經從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孩子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雖不是沉魚落雁的絕色,但她清新脫俗,溫婉可人,性格溫和,聰明理性,最主要的是她不知不覺走進了自己心底,深得連自己也無能為力,四阿哥死死的盯着那個盒子眼裏執着的神情越拉越重。

過了片刻方對身邊的高無庸道:“聽說董鄂都統有一個姨娘是他的表妹,他這個表妹的阿瑪也就是董鄂都統的小舅舅有些喜歡賭博,你找個不起眼的去結交他,也許日後有用。”

略微躊躇了下又道:“再去江南采買些好品質的西府海棠回來,種在惜苑。”高無庸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這樣的奴才自然是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意的。

那董鄂家的格格雖不是國色,卻是有氣度,性溫和,又有一個極得皇帝寵信大權在握的阿瑪,這樣的格格真個就是書上說的宜室宜家了,不但是一個好的主母,便是那再尊榮的位置也是配得上的,也只有這樣的主母才配的上自己的主子,遂躬身應了,極用心的去辦差。

一個貝勒府裏買些花草樹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就算康熙爺知道了也絲毫不會在意,可是落在太子胤礽的手裏卻有些不一樣了,或者說但凡略微有些和九阿哥相關的事,太子都是極為在意的。

想起小九那海棠塢的名字的來由,如今老四又如此慎重的派了高無庸去江南采購西府海棠,也許是巧合,但就算是巧合也得讓小九知道才好。

九阿哥聽了太子的話,臉色一沉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道:“哼,爺管他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爺這便飛鴿傳書給爺江南所有的鋪子,凡是高無庸看中的海棠都高價搶了下來,爺看他怎麽買?”

太子聽了伸手一個爆栗子敲了過去,恨聲道:“若論聰明咱們兄弟中真是少有比得上你的,可是你這一遇到身邊親近之人的事,便立時翻臉,喜怒都放在臉上的性子真是極不好,你這樣一來,老四很容易便查到你頭上,日後你明他暗不說,他也會越發的謹慎起來,再想知道他的事可就真難了。”

不瞞你說,自你打鬧禦膳房的事起,爺心裏厭他,便想找他個茬給你出口氣,并不想怎樣害他就是想整整他,哪怕讓他出個醜也好,可是七八年了,爺埋在他府裏暗樁從兩個到如今的五個,卻真的沒找到可以整他的茬子,可見這人城府之深,便是在府裏也不松懈,這樣的老四有時令爺心裏也起寒意。

一席話說得九阿哥頓時啞了聲,哎,真是改不了的性子,怎麽就忘記了四哥是個怎樣的人呢,當即神色晦暗的道:”弟弟也知他這個性子,這些年也是徒勞無功。”

太子自然是知道九阿哥話裏的意思,就是說他在四阿哥府裏也有暗樁,也是沒有消息,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便找些人去搶他幾次海棠讓他多花些銀子出出氣,剩下的事就交給太子哥哥,爺管教他白忙一場。

九阿哥擡起頭看着太子眼中閃爍着犀利和尖銳,驚覺到自己怎麽會以為太子哥哥是個溫和的人呢,這樣的人怎麽會在太子的位置上一坐幾十年,自己真是愚昧,此刻的太子,雖然仍是一貫溫和的樣子,可是眼裏流露出的那份運籌帷幄的淡定,不達目的的自信自己也只有在皇阿瑪身上見過。

這麽多年的的兄弟情義,讓九阿哥在太子面前是随意的,看着太子這個樣子九阿哥忍不住盯着太子嘀咕道:“這太子真不是人做的。”

太子在所有人眼裏都是溫和博學,仁厚睿智的,這不為人知的一面也只顯露在自己最信任的九弟面前,此刻聽了九阿哥的嘀咕,太子心裏明白九阿哥其實是想說太子難為,卻故意威脅的擡起手看着九阿哥道:“小九的意思爺不是人呗。”

九阿哥沒有反應過來猶自不覺的點點頭,太子一聽擡手便要打,九阿哥這才反應過來忙捂住自己的頭叫道:“弟弟的意思,太子哥哥不是人,太子哥哥是螭吻。”

傳說龍生九子,螭吻是老二,其中老九叫貔貅。皇帝一貫被認為是真龍天子,自己是皇帝的兒子,小九說自己是龍子螭吻再沒錯的。

太子一聽只得收了手,猶自不甘心的嘲弄他道:“那小九便是那只進不出的貔貅。”

誰只九阿哥一聽哈哈大笑道:“太子哥哥說的好,爺就是貔貅,以後爺財源滾滾。”

望着在自己面前無比賴皮的小九,太子一臉哭笑不得。

四阿哥看着一身狼狽的高無庸和兩株北方也随處可見的海棠,臉色陰沉得吓人,過了半晌方對高無庸道:“你下去歇着,去叫蘇培安進來。”

蘇培安也是四阿哥的親信掌管着四阿哥那些不宜見人的勢力,看來四阿哥并不相信這次在天津港自己的船沉沒的事件是一場意外。

此刻的四阿哥自然還沒有與太子抗衡的勢力,所以他再不信也是徒勞無功,什麽也沒有查到。

烏雅氏芸沁看着窗外漫天的白雪神色惆然若失,自己在京城最富貴的九貝子府呆了三年,也是這三年來九貝子府唯一的女主子,在別人的眼裏,自己定是千般寵愛,萬般富貴吧,可是自己見九阿哥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而且每次不是年節的請安,便是飯桌上。

這西院九阿哥也只來了一次,便是剛進府的第三天,九阿哥過來吃了一頓飯,此後便再沒有踏足過了。

好在九貝子府人少,奴才都是些親信的府裏的事鮮少能傳出去的,更何況是九阿哥的床第之事,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除了不見自己之外,于金銀之上倒是極大方的,在侍妾規制內是極盡榮華,便是有略微的超出規制只要不過分九阿哥也是大方的給與,每次回烏雅府都是讓府裏的姐妹衆人羨慕不已,這也是自己最開心的時候,可是這獨守無盡的黑夜之苦又有誰知道呢,眼看着三年選秀之期又到了,若是自己再不想辦法與九阿哥圓房,只怕就會落得滿京城的笑柄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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