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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封筆日前的最後一次早朝了,那些忙碌了一年的大臣們各個都喜氣洋洋的,連平日裏不茍言笑的老學究們那花白的胡子也都忍不住微微的上翹,昭示着他們此刻的心情。
梁九功照例的喊了一聲,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每年這日梁九功喊完後都是明珠或者索額圖上前歌功頌德大清一年的風調雨順,平日最不愛聽贊歌的康熙,這一天都會笑呵呵的笑納,然後退朝,開始一年中最輕松惬意的日子。
今年正好輪到索額圖做這件讨巧的事,索額圖這裏洋洋灑灑的說完了,退回自己的位置竟等着梁九功喊退朝呢。
就聽大殿外有人高聲道:“臣翰林院侍讀學士吳子正有本啓奏。”
這聲音一出,滿堂驚訝。
沒有人會選在這天奏事,因為就算是大事也要等到過完年才有結果,當然除非是災情戰争,可是一個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能有什麽大事呢,因此大家都用嫌棄的眼光看着他。
康熙也有些驚訝,但是既然有人上奏他總不能不聽,便朝梁九功微微颔首。
吳子正無視所有厭棄的眼神穩穩的走進乾清宮正殿三呼萬歲後起身,整整衣服奏道:“昨日索額圖大人縱奴行兇,馬踏張廷玉家少爺的車子,致使張家少爺重傷,在萬歲爺一再聲明滿漢親睦的時刻索額圖大人作為是可忍孰不可忍,恭請萬歲爺定奪。”
康熙一聽竟然有這樣的事頓時臉色一黑,舉目瞪着下面的索額圖,赫舍裏索額圖見有人奏他,也有些澀澀的,不自然的腳下移了幾步,平日極善言辭的人嗫嚅着說不出話來。
那吳子正一見越發的得意起來,這事要是辦成了可是政績一件升官可就指日可待了。
康熙狠狠的沖着索額圖哼了一聲,又捎帶着睨了太子一眼,這才溫和的對張廷玉道:“張愛卿可有此事,只管奏來,朕定為卿做主。”
張廷玉一副呆愣愣的樣子,看在其他人眼裏就是怕索額圖不敢說的意思,有那平日和索額圖不對付的便開始為張廷玉‘仗義執言’了。
張廷玉苦笑着看了眼熱鬧起來的乾清宮正殿,嘆了口氣上前跪倒奏道:“萬歲爺,臣實在不知吳大人所奏之事,昨日犬子确實回府了,在路上病發,遇到外出請醫的太子毓慶宮的人,正好救了犬子,臣正準備下了朝向太子道謝呢。”
說完起身向太子作揖,太子忙客氣的回禮。
一聽張廷玉的話,吳子正臉色灰敗,誣告大臣的罪名可不輕,轉而想起讓他上奏此事的人,平日是個極穩妥的絕不會有錯漏的,确實是說那肯定是索額圖府裏奴才行兇,剛才看索日圖的表情也不像個沒事的,就算陰差陽錯沒有踏倒張家少爺,踏了別人也是大罪,忙又磕頭道:“萬歲爺,昨日索額圖大人府的家奴行兇是實情,就算不是張大人家的少爺,也肯定另有其人。”
康熙一聽不是索額圖家奴踏了張廷玉家的少爺,心裏一松,對吳子正極不滿意的看了一眼,這才轉向索額圖道:“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索額圖還是嗫嚅着不肯說話,眼睛只往阿哥們那邊轉了轉,想着也不是大事就自己擔了算了。
平日阿哥們也不是都上朝的,只是每年的今日是都要上朝所以恰好都到齊了。
索額圖拿定主意正想說話,只見阿哥的行列裏走出一人,一件紅色妝花緞的朝袍,長身玉立,灑脫不羁走到殿前跪倒奏道:“皇阿瑪,昨日是兒子酒醉縱馬踏死了索額圖大人的家奴,并不是索額圖大人縱家奴行兇。”
康熙一看正是自己喜歡的小九胤禟,那心裏頓時就把吳子正厭惡上了。
索額圖一見九阿哥自己承認了也忙上前跪倒奏道:“此事并非九阿哥一人的錯,臣昨日聽說此事就趕到現場,發現喝酒的不只是九阿哥一人,臣的家奴也曾酗酒,二人皆有醉意才引起碰撞,家奴當場死了,九阿哥也受了傷,九阿哥當即給微臣致歉,還去微臣家裏看了那家奴的家人并加以撫恤,此事當時已經了了,臣實在不知又驚動了萬歲,臣罪該萬死。
康熙一聽這麽回事呀,朕的兒子和那家奴都喝了酒,那奴才死了,朕的兒子也受了傷,沒有追究他們傷害之責,還立時撫恤了,這事處理得很大度了很好了,你們還啰嗦什麽。
衆位大臣一聽索額圖的話也安靜下來了,兩件事實在都沒什麽可說的,一件是太子救人,一件是酒醉互撞,一死一傷都不追究。
康熙極不耐煩的斥責了吳子正幾句就讓他退了下去,想了想又終究是一條人命,既然是上達天聽了,總不能不罰就順手摘了九阿哥還沒有封上的貝勒爵位。
大臣們頓時三呼萬歲,公正清明,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四阿哥胤禛見自己精心策劃竟變成了一場鬧劇,還死了個暗樁,那臉黑得吓人,把旁邊不知就裏的十三阿哥胤祥吓得臉色都不好了道:“四哥,那吳子正雖可惡,倒也沒真傷到九哥,不過是個爵位,過一段時日就恢複了的。”
四阿哥一聽臉上頓時有了喜色,是呀,好歹還是有些收獲的。臉色好了起來和十三阿哥胤祥說笑着離宮。
這事大家都沒在意,照樣歡歡喜喜的過年,只有吳子正深怕康熙責罰,整個春節提心吊膽,最後終于卧床不起,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康熙聽說了哭笑不得也就沒有罰他了。
等到了宮裏家宴這日,妃嫔們、衆阿哥、格格們都聚齊了,大家也都謙和禮讓着說笑幾句,十阿哥卻是個混不吝的,看到了九阿哥就趁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就嘲笑道:“九哥眼看到手的貝勒爵位就這樣沒了心疼不。”
要說這個貝勒爵位其實就是九阿哥自己故意弄掉的,原本他是沒必要自己去和四阿哥在索額圖家的暗樁去沖突的,可是就為了生事才這樣做的,一來是除掉四阿哥一個人也好出出氣,二來嗎大清規制貝勒都有一位福晉二位側福晉,他就怕指福晉的時候皇阿瑪順手也給他指兩個側福晉,如今在九阿哥心裏除了董鄂湘菀誰也不配做他的福晉,就是側福晉也不行。
所以沒了這個爵位他心裏是樂開了花,見十阿哥這樣說,雖不敢流露出喜悅自然也沒有不高興遂滿不在乎的道:“爺的皇阿瑪是當今皇帝,兄長是當今太子,爺想怎樣的橫沖直撞不行,還稀罕個貝勒的爵位做什麽?爺可不在乎。”
他這話說得聲音并不大,應說只有他和十阿哥兩人聽見,可是合該他倒黴,康熙也不知怎麽了突然下來想和阿哥們親近親近,這不正好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旁邊,把九阿哥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頓時氣了仰倒,伸手就給了九阿哥一個爆栗子氣哼哼道:“橫沖直撞是吧,朕就罰你半年不許騎馬,朕讓你橫沖直撞。”
九阿哥一聽頓時偃旗息鼓了,要是平時半年不騎馬倒也不算事,可是他還想着等三月選秀指了婚,緊敢着把湘兒娶進門呢,這不能騎馬怎麽迎親啊,心裏一着急啥也不顧了,只管賴皮的跟在康熙身後求情。
康熙見他這樣只當他少年心□□玩便有意為難他道:“允你騎馬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認罰就成。”
九阿哥一聽可以騎馬也沒管罰什麽忙不疊的點頭,康熙得意的一笑道:“朕知道你賺了錢,也不罰別的,就罰你給邊關将士每人再做兩套衣服吧。”
康熙話音一落九阿哥就愣在當場,倒不是九阿哥舍不得銀子,而是康熙罰得太巧了,他正留了十萬兩銀子準備迎娶湘兒的,康熙這一罰的數目恰好也就十萬兩左右,怎麽自己皇阿瑪好像看着自己的荷包罰的呢。
看見九阿哥一副呆愣的傻樣,康熙自然知道九阿哥在想什麽,不過是想自己怎麽知道他有十萬銀子。心裏越發得意起來。
反正只要可以騎馬,銀子還是能再想法子的,九阿哥耷拉着腦袋連連點頭,康熙看見自己這個最聰明的兒子又吃了癟心裏那個爽呀,(也是個惡趣味的爹)仰頭大笑了起來。
大家一看這樣子便知道是九阿哥又在皇帝面前吃了癟也跟着笑了起來。
又是一年選秀的日子,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董鄂府的格格被留了牌子,回府侯旨,董鄂府還是一貫的安靜,倒沒看見多大的歡喜。
雖說董鄂湘菀會指給九阿哥在董鄂府已經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是一日聖旨未下一日便不能安心,董鄂虎臺還是嚴禁家人議論這些事,并讓董鄂夫人不許湘菀出府。看起來平靜的董鄂府其實還是有些暗流不止的。
九貝子府亦是萬事具備,只等聖旨一下便去求成親的日子的,九阿哥望着正院的春熙堂發呆。
紮爾克是知道自己的主子的心思的,在邊上道:“爺,要不讓宜妃娘娘去求萬歲爺個準信,總比在府裏心急的好。”
九阿哥微微搖頭,自己的額娘已經和自己說過,這事有□□分了,若再去求,只恐惹了皇阿瑪的疑心倒會壞事,忍着吧,十年都過了也不在乎這幾日了,想起日後長相厮守的幸福,一時間有些心馳神往。
關于九阿哥和湘菀的事,在親信的家人間自然不是秘密但是在外間還是少有人知的,所以四阿哥對這件事知道的并不多,雖也聽過九阿哥和董鄂湘菀的傳言,但是權貴之家拿稚齡的男孩女孩玩笑是常有的,大了多不作數,因此他也沒放在心上。
不論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是為了董鄂虎臺手裏的權柄四阿哥對董鄂湘菀都起了志在必得之心,那惜苑也是他為董鄂湘菀精心準備的,裏面的一草一木無不是按照董鄂湘菀的喜好來的,極是精巧雅致。
自佟佳皇後故去,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德妃都成了他在宮內的依靠,母子間的關系也緩和了許多。董鄂湘菀這件事也只有求助德妃了。
正在坐立不安的時候,蘇培安匆匆走了進來,跪了道:“德妃娘娘說,宮內有傳言萬歲有意将董鄂格格指給九阿哥,娘娘說,如董鄂虎臺這般的雖說難得倒也不是非他不可,倒不必落下個兄弟争妻的話柄惹了萬歲爺的嫌棄,這才是大不智。
若不是四阿哥對湘菀有私心,德妃所言是在理的,但此刻四阿哥早已經對湘菀動了心,以他的心性怎麽會輕易罷手。
聽了蘇培安的話,雙眉緊蹙,擡手輕輕撫過那個黃花梨木的箱子道:“去回娘娘的話,董鄂虎臺如今益發得皇帝信任,如今他是八旗中在京城屯兵最多的,大有拱衛京城之勢,這樣的人除他無二了,必得一争才好。”
又低頭在蘇培安耳邊低語了幾句。
蘇培安聽了速速離開。
德妃聽了梁嬷嬷傳來的四阿哥的口信,臉色有些不好,思忖了半晌方道:“也罷,實在不成也不會有牽連,不過是少了顆棋子罷,反正像芸沁那樣的棋子是要多少有多少,明日讓芸沁進宮一趟吧。”
梁嬷嬷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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