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番外二 未來下

“老師，你現在做什麽？”對方還沒來得及開口，少年就興奮借口：“啊，老師是不是剛洗完澡，在擦頭發？”

青年正在擦拭濕發的右手停下來，下意識瞥了眼四周：“....不是。”

還說不是。少年開心地在床上滾了半圈，支起下颌，兩條細長的小腿不斷晃動：“真想立刻跑到老師身邊啊。”

此時已過晚上10點，街上道路人影稀疏，只偶爾會有暴躁咆哮的車影一晃而過。

“別胡說，明天不是還要早起？”

“才沒有。”少年趴伏在床上，望着夜空中的彎月喃喃道。

“你剛才說什麽？”青年聽得少年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追問了一句。

“我說”少年停頓了下，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裏，一彎月牙孤零零高挂天上，忽然有些生氣。明明早說好要一起約會，結果對方因為這個那個各種原因推遲了近半個月。雖然平時在學校也可以見面，但怎麽比得上兩人私下相處，想說一句親密話都說不上，更不提拉個手，親個嘴了。他越想越氣，提高聲音道：“我說！我說我喜歡老師！我想要每時每刻和老師在一起，就是現在也巴不得跑出去去見你。我這麽想你，而你呢？不要說約會，平時去你辦公室多呆那麽一分鐘，你就給我趕人！”

青年聽少年越來越沖的語氣，想起平時在學校自己确實有些過分抗拒他，但也只是因為心虛。一旦少年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了，他的嘴角就忍不住翹起來，之前有一次抓住難得的機會和少年多說了幾句話，他回到辦公室就有老師問他：“什麽事這麽高興？接到女朋友的電話了？”吓得他當時背上出了一層冷汗。但是這樣的理由他怎麽開得了口，說因為你一出現我的心就怦怦直跳，讓我高興得連表情都控制不了？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來。

于是青年讷讷幾聲，終于還是沒接話。

少年等了半晌沒聽到聽筒裏的回應，又忽然開始惴惴不安。剛才語氣是不是太沖了？他是老師，要是被發現和學生交往，還是男學生，整個職業生涯都毀了。自己不應該這麽任性的。

“老師……你別生氣……其實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已經很自知了。我剛才那些話，不過是太想你了。我們最近連一句話都沒說上。”

少年極力掩飾心中的不安，但青年還是聽出來了。他心頭一痛，明明是自己這個情人做得不到位，給予的回應太少才會讓少年如此不安。青年握緊手機，下定了決心，既然當初決定接受他，就應該有所覺悟。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其實你說得沒錯，這段時間我确實故意避着你。”

“老師……”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青年深吸一口氣，接着說，“因為……因為我太喜歡你了，喜歡到控制不到自己的表情。之前有一次差點被別的老師發現，所以才會躲着你。”他猛一口氣說完，說完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原來對一個人說喜歡這麽可怕，當初他是怎麽對自己說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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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筒裏一瞬間沒有了聲音，雖然只有一瞬，青年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老師你！”少年因為激動，語氣一瞬拔高，随後又低落下來，“老師，這是你第一次開口說喜歡我。”

“是……是嗎？”

“恩”

“原來對一個人說喜歡這麽難啊。你當初怎麽辦到的？”青年的心髒還在狂跳中，右手不自覺攥緊自己的衣角。

少年翻身仰躺在床上，“那是因為我喜歡老師，喜歡到連害怕也顧不上了。現在聽到老師親口的表白，真慶幸當初那麽做了。”

青年聽他這麽說，又回憶起剛才自己的表白，後知後覺開始感到害羞。那會兒他的情緒全然被緊張和害怕占領，哪裏顧及羞澀，想到明日一早還要見人，忽然覺得手機燙得耳朵都快着火了。

少年終于得到愛人的回應，一顆心猶如浸泡在蜜罐裏。恍恍惚惚開始這邊想象着訴說喜歡自己的青年處境：青年坐在床沿，微低着頭，靜靜聽着手機另一頭的動靜。纖瘦身子被半舊的睡衣松松裹着，黑軟的發絲濕漉漉服帖下來，一顆顆小水珠從發梢滑落。他的呼吸随着腦海中越來越不可告人的畫面變得粗重起來。

青年舉着手機，側耳傾聽，另一頭陷入沉靜一陣子後，傳來略微粗重的喘息聲。同身為男性，霎時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你……”

青年本來又瘦又白，裹在寬松的睡衣裏被水一淋，就想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貓仔，讓人忍不住揉進懷裏......此刻的少年恨不得親手将對方摟緊懷裏，哪怕什麽也不做只是抱着也行。

嘟的一聲，對方挂了手機。

少年大字型躺在床上，聽着手機裏傳來的盲音，吃吃笑出聲來，接着又呆呆得盯着天花板。過了會兒，橫過一只手臂遮在眼睛上，笑道：“真是要瘋了。”

“老師，你早餐還沒吃？”少年見車裏的一個面包，開口問道。

“.....嗯。”青年低應一聲。昨晚因為失眠，差點睡過頭了。

少年見青年眼底下兩個深深的黑眼袋，一把按住青年要發動車子的手，“先把早餐吃了。”

“今天不限行，遲了路上堵，晚點再吃好了。”

“先把面包吃了。”

青年沒理會少年，自顧要發動車子。

少年難得強硬搶走車鑰匙：“先把早餐解決了。”

“怎麽了？”青年見少年神情鄭重，奇怪道。

“把這面包吃了。”

青年接過拆開包裝袋的面包，咬了一口。

“以後要好好吃早餐知道嗎？不要随便應付，要是時間來不及，我可以為你帶。”

青年不明白，一個早餐至于嗎？

少年看清他眼裏的疑惑，“不要以為吃早餐是小事，一頓沒事，兩頓沒事，但長期積累下來總會出事的。我希望你永遠健健康康。老師已經大我十歲了，要是還不注意身體健康……”

青年沒想到少年竟然會想這麽遠。不過要擔心未來，也應該擔心以後畢業，兩人分隔兩地吧。還有少年今後踏入社會，會遇上各色人，或許會喜歡上別人也說不定。這算這些問題都解決了，還有父母那一關呢。不管青年暫時不打算想這些，他只要現在能和少年在一起就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世事無常，誰又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只要他一日還想要和自己在一起，那自己就會陪在他身邊。

“老師，你聽見我說的話嗎？”

青年嗯了一聲，微笑道：“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好好解決三餐。”

“老師，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希望我們能一起變成白發蒼蒼的老頭，一起牙齒掉光，一起全身長滿老年斑。”

嗯，我相信你現在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不管今後發生什麽，我都會記得這段日子。青年開口：“能和你一起變成老頭子那是最好了。”

“既然這樣，老師你以後也不準喝酒了。”

“嗯，哎？”

青年開車将少年帶到一處空曠的公園裏。這裏地處偏遠，景色美人又少，正好适合兩人約會。

少年望了望左右無人，于是大膽地躺在青年的大腿上，微刺眼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老師我能看見你的鼻孔。”

青年原本在凝視不遠處開得正盛的花叢，聽見少年的話，連忙遮住鼻子。

少年哈哈大笑，“老師，你……你剛才……剛才的動作太逗了，啊哈哈哈。”

青年看這躺在自己身上作怪，笑得捂肚子的少年，郁悶地拉攏眉毛。

少年還在哈哈大小：“老師……老師……你……”

青年環顧四周，擔心他的笑聲引來別人好奇的視線：“別笑了，別人都看過來了。”

少年坐起來，捂着嘴，顯然在極力忍住笑意。

青年無奈嘆了口氣：“在外面別叫我老師了……“

少年止住了笑意，輕聲道：“……雲”聽起來像是一聲嘆息。

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字，卻像有人用棒槌重重擊打青年的胸膛上：“別別這樣叫我，怪不好意思，叫我全名吧。”

“雲，雲，雲，雲，雲。”少年又重新躺回青年的大腿上，笑道：“我喜歡這麽叫你。”

“……随你了。”

兩人之間忽然陷入某種默契的沉默。

青年心煩意亂，努力讓自己的心髒平靜下來，又默默盯着不遠處的花叢出神。

“雲？”

青年聽到少年似乎叫了自己。他收回視線，低下頭，見少年閉着雙眼，像是睡着了。

“雲？”

青年看見少年嘴唇動了動。

“恩。”

“雲？”

“嗯”

又是一陣子的靜默無言。

“雲，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青年搖了搖頭，想到少年看不見，開口：“沒有。”

“......是很好聞的味道……讓人安心的味道。”少年轉個身，把自己深深埋在青年的懷裏。

青年不知道自己身上是什麽味道，但聽到情人這麽說，心裏頭又羞澀又高興。

這時一串白鴿忽然撲騰起雪白翅膀，飛向天空。青年的注意力被吸引，沒聽到少年後面低低的一句，“也是讓我想流淚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章是我在新年看到一篇報道有感而生。報道中的主人公結局就是悲劇，所以一開始下筆寫文，結局就注定好了。

但我還是希望人生能有個好結局，所以寫了個轉世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