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占有欲

計揚太明白樓瑾為什麽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他是這世上除了樓瑾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樓瑾身上有着比別人強烈了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偏執……而這些偏執統統都會化成那與生俱來的占有欲。

比如說, 你喜歡我,我雖然不喜歡你, 但卻不希望你喜歡別人的占有欲。

樓瑾會有占有欲嗎?

很顯然是有的。

而且很強烈。

畢竟樓瑾的人設是腹黑偏執複仇男主。

他的思考模式和大部分人都不正常。

尤其在對待人和人的關系上,一直被背叛的樓瑾最無法忍受的就是“背叛”。

自己依靠“暗戀”、“喜歡”、“安全感”等等因素,被樓瑾接受, 進入了他的安全範圍。

那麽自己“和別人暧昧”、“喜歡別人”這些反面行為就會被樓瑾排斥,被視為“不夠安全”的級別。

樓瑾會在意這件事,甚至不惜問出來。

顯而易見的, 自己和趙文靜的關系踩到了樓瑾的底線,逼得他必須要對自己重新設立“安全級別”。

這也正是計揚想了一晚上的,讓自己遠離樓瑾的好辦法。

刺激樓瑾吃醋?

不不不, 當然不是。

樓瑾對自己的感情肯定遠遠沒有上升到“喜歡”的程度,他們之間只有“利用”啊!

所以只要自己在樓瑾心裏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他們的關系自然會漸漸地疏遠, 成功讓自己“醋遁”,離得男主十萬八千裏,管你是同人文還是原文,管你是喜歡攪基還是喜歡蟲子!只要我離得遠遠的, 不和我沾邊,你喜歡幹什麽, 又關我屁事!

樓瑾在計揚思考的時候, 慢慢說道:“異性之間的友誼最初就是起源于某種傾慕、吸引、或者是某種認可, 說明有加深感情的基礎。所以我認為異性朋友起碼至少可以說有一方不是單純的。”

不過對于樓瑾的提問, 計揚也早就準備好了答案。

他當然不會按照自己的期待的那樣,一開始就用自己和趙文靜的關系去踩樓瑾的底線,對于一個多疑偏執的男主,送上門的“結論”他是不會稀罕的,只有他自己分析出來的才是最真的“真相”。

這樣想着,計揚故作困惑,沉思幾秒後,才問道,“那你承認柏拉圖這種愛情是真實存在的嗎?”

樓瑾想了想,點頭,“我承認,但是……”

“沒有但是,你連沒有xin的愛情方式都可以接受,為什麽不接受異性可以有純友誼。”

“……”樓瑾抿緊了嘴角,不再說話,直到他們走到了教學樓前,樓瑾才轉頭微笑,“你說的對,是我偏頗了。”

計揚也在笑,但笑容在樓瑾轉身離開後,便從眼底紛紛褪去,重新凝聚出一抹冷光。

随着自己出現導致的劇情變化,自己對策也必須要變化了。

現在顯而易見的一點,想要用自己“娘炮”的形象刺激樓瑾,讓他遠離自己已經不可能。在樓瑾心裏,自己已經遠遠超出了“奇形怪狀看着就不想沾邊”的程度。樓瑾為了利用自己當免費保镖,連自己“喜歡他”他這種事都可以捏着鼻子接受呢,再想要按照之前的計劃走既定的劇情,根本不可能了啊!

所以才有了眼下的新打算。

計揚等到樓瑾走的很遠了,這才将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于是鋪天蓋地的疲憊感席卷而來。

他擦着眼淚,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和男主角鬥智鬥勇的過程,真的好累啊。

說實話,關于“朗朗究竟需要什麽”的辯論,雖然是臨時起意,但沒有準備的樓瑾真的做出了他需要的姿态和立場,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被說服。

但是樓瑾做夢都想不到,能夠讓他保持立場的最後一點理由,就是朗朗一旦要“揚帆遠航”,他絕不會繞過在外面保護他的“環形山”,他只會撞碎“環形山”,以一種嚣張跋扈的姿态,沖向大海。

保護家人,是計揚的最後底線。

讓親人不會自相殘殺,更是他現在正在努力化解的難題。

所以,哪怕樓瑾說的天花亂墜,開啓了他無數的思路,但是在那飛揚的思緒下面,他想要保護的,依舊只是這個家。

計揚按着額頭笑,用腦過度的後遺症,讓他不像是熬了一個通宵,更像是三天三夜沒有睡覺。

當趙文靜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的這麽一個計揚。

“嘶,你這幾天幹嗎去了?”趙文靜盯着計揚的臉看了又看,“慘,好慘啊,像被人欺負了一夜又一夜,枯本竭源,徹底透支了啊!”

計揚牽着嘴角笑:“有沒有地方讓我睡一覺,我快不行了。”

“有啊,去我宿舍。”

“不去,再怎麽樣,我也是個男人。”

“呀,你對我石更的起來?”

計揚嘆氣:“對你名聲不好,你以後不嫁人了?”

“怎麽的?婚前xin行為不行嗎?再說了,我以後要找的男人他要是在乎這些,趁早別在一起,婚後不得被醋死天天吵架啊!”

計揚看着突然飚起來的趙文靜,只能輕聲安撫道:“我這種人找個男朋友多難啊,你就饒了我吧,他萬一計較我和你的關系怎麽辦?好了,再想想別的地方。”

“啧,這種連自己愛人都不信任的男人要來有什麽用。”趙文靜抱怨着,但也知道計揚是鐵了心不會去她宿舍,只能想了一下說道,“我想到一個地方,我們去那裏吧。”

“好。”

“話說,你最近在搞什麽啊?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說我徹夜思考,你信不信?”

“信你個大頭鬼,來,看你這樣,姐姐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還是不了吧。”

“你突然跟我這麽生分幹什麽?我們還是不是閨蜜了?”

“不是,你聽我說完……你比我矮那麽多,靠你肩膀我多累了,要不你的腦袋借我靠靠?”

“滾!”

計揚和趙文靜說說笑笑,身影漸漸隐藏在樹蔭下面,同時也消失在了樓瑾的視線裏。

樓瑾沒有表情的将目光收回來,拿出書本和筆,做課前的準備工作。

隔壁桌的同學正問着:“聽他們說你搬出去了?住哪兒呢?房租貴不貴?”

樓瑾停頓了一秒鐘才轉眸看過來,繼而笑道:“沒有搬出去,只是去幫一個朋友的忙。”

“那麽說是真的了?他們說這兩天你都從計揚的車上下來?你住他家裏了?就你一個人?那個啥……不是多事,就是想提醒你,我們男人還是別和他走太近,女生那邊會誤會的,你這麽帥,一沾計揚邊兒,魅力值瞬間消失一半,多劃不來啊。”

“我又不是燈火,沒必要吸引飛蛾過來,我喜歡的自然會全力追求,我不喜歡的……就算再多也沒用。”樓瑾微笑,“所以沒關系,和誰來往是我的自由。”

這位同學被堵的無話可說,吭哧了兩句,然後豎起拇指,“只有你敢這麽叼。”

樓瑾笑着将目光收回,正好老師進來,他很快專注在了學習上。

但是從他微微蹙着的眉心,顯然心情并不如他嘴裏說的那麽輕描淡寫……

計揚最後去了趙文靜所在的研究室。

趙文靜的短期理想是留校讀研,甚至已經為自己找好了老師,也在幹一些助理的零碎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裏,所以将計揚帶到了這裏。

趙文靜所在的研究室主要是做商場調研的,負責這處研究室的教授同時也是計揚的大學教授,每年都在國內的財經雜志上有各類相關論文,有不錯的社會地位和公信力。

也是因此,比起其他前沿研究室的安保系統,這裏的管理非常松散,甚至可以說有點淩亂。

在不過十來平米的小屋子裏,六張桌子緊巴巴地堆在一起,像山丘一樣的書本将桌子一圈環繞,坐起其中,只能夠從書縫裏看見人。

從研究室的風格就能夠看得出來,這裏的氣氛比較自由松散,甚至角落裏還有一個電飯鍋在咕咕的煮飯,滿屋子的米飯香味。

趙文靜說:“今天教授上午有課,師兄們也都有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呢,到時候我叫你起來。”

“用不了那麽久。”計揚站在屋裏尋找睡覺的地方,是趴在桌子上嗎?

趙文靜卻從桌子下面拖出來一個折疊床,說:“我偶爾忙的太晚了,就會在這裏睡下,你就睡這兒。”

計揚其實覺得挺麻煩的,要不是擔心自己疲勞駕駛半路出事,他也不會過來,但是現在一看,還不如打的直接回家算了。在趙文靜熱情的目光裏,他只能幫着一起支床,躺在了上面。

誰叫自己想要用趙文靜刺激樓瑾的,心裏愧疚啊,自然言聽計從,不敢拒絕了。

“行了,睡吧,我在旁邊查資料,聲音很輕的。”

“謝謝。”計揚躺在折疊床上,上下眼皮一碰,就再也睜不開。

實在是困到了極致。

可惜高度活躍的大腦和身體幾乎分離,變成了兩個板塊,各司其職,在他的身體裏沖撞着,發出各種耳鳴頭暈。

明明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但腦子裏卻還在繼續昨天晚上到現在的思考,試圖推衍出更後面可能性,以及自己應該做出的應對。

對于這種情況,并不陌生。

在外面世界,他的事業和生活也是自己拼搏出來的,尤其是他開始管理一個部門後,已經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背後還有很多員工等着他的決策,往往在遇見這些難題的時候,都是他禪精竭慮,一夜夜的思考,才得以解決。

所以計揚按照習慣,依舊閉着眼睛休息,身體放松,看起來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是大腦清醒無比,各種畫面在腦海裏飛速出現,又飛速地消失,慢慢地彙聚成一個連續的動态畫面……

“你在呢?郭教授沒在?”

“沒有,上午有課,你是已經确定了嗎?”

“當然,已經說好了,下學期就進來。”

“我還以為你一畢業就要回公司實習,不是有億萬家産等着你繼承嗎?”

“學姐別逗了,外面人都以為集團公司該是子承父業,但您是專業的,總不會相信這種小說裏的橋段吧?現在到處都是職業的管理公司,公司裏的股東又各方面制衡,子承父業這種事,都是開玩笑的。”

“但你要不是這個想法,又怎麽會進我們研究室,要沒有點兒理想坐等股份分紅就是了。既然我們都是專業的,你也不需要遮着掩着,深入學習企業管理有什麽問題嗎?想要掌控一家公司,有這種野心也是理所當然吧。”

“哈哈哈,學姐真聰明。和學姐聊天很有意思啊。”

當這些聲音傳入計揚耳朵裏的時候,計揚緩緩地清醒過來,就像是從黑粘的泥潭裏被拽出來的一樣,甚至有種心髒憋悶的窒息感。

連帶着睡着前的思路徹底斷掉,再也想不起來了。

注意力被交談的兩個人吸引,眼皮子掙紮着想要張開,迷迷糊糊地分辨出,其中一個人趙文靜,另外一個聲音也很熟悉。

是誰呢?

計揚想了一下,一縷光射進眼睛裏,終于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卻聽見那個男聲說道:“說實話,這次過來也算是專門來找學姐的,我記得你和計揚是好朋友,我可以要一下他的聯系方式嗎?”

“找我什麽事兒啊?”計揚從一堆書裏探出頭來,像個唇紅面白的豔鬼,沙啞地問着。

“唉呀媽!”突然出現吓了對方一跳,渾身一個激靈。

計揚眨了眨眼,這才分辨清楚眼前大驚失色的男人竟然是毛銘宇。

唔……

這個“炮灰二號”來找“炮灰一號”幹嗎啊?

計揚用他遲鈍的大腦,慢慢地想着,充滿血絲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愣愣地說道:“我就在這兒呢,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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