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作繭自縛

“李曦……”應琰看着來人向自己行了一個大禮，繼續說道，“不，現在應該叫你李清。”

李清看着面前的啓南王，确是上次在繁城見過的那個面容，而由于當時情況緊急，李清沒能像現在一樣仔細地看着對方的相貌。在李清記憶裏，應琰該是和自己年紀相當，但面前的這個人卻顯得有些不該在這個年齡具有的憔悴，面色蠟黃，氣色虛弱，只有尚且精致的五官才讓李清能夠對上以前的影子。

“多年未見，那一日在繁城我還真沒認出你來。”李清笑着說。

“是啊，自從我知曉你家出事以後，我一直派人調查你的蹤跡，好不容易有點眉目，卻被你逃了。”應琰起身拉着李清的手，讓對方坐在自己的旁邊。

李清順應着應琰的指示沒有抵抗，說道：“還不是因為害怕，”然後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早知是你，我也不會跑了。”

“你這次能主動聯系我，我很高興。”應琰想到了李清之前的密信。

“這次的事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東邱的政變也不會這麽順利。”李清喝了口眼前的茶水。

“我也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你還是繼承了你父親的遺願，助黎王上位。”

“這也只能說是時局所迫吧。”李清聽到應琰說起了此事，便問出了心中此刻最挂念的那個問題，“你退兵了麽？”

應琰看着李清笑了，回道：“在你踏進皇宮的那一步之時，我的軍隊就已經領命回啓南了。”

“恕我直言，這次你費盡千辛萬苦要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不會就只是和我敘敘舊吧。”李清直入主題。

“敘敘舊當然也是一方面，這麽多年沒見，我幾乎每日都牽挂着你。”應琰主動幫李清杯中斟滿了茶水，“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李清不知道應琰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盯着他沒有說話。

“我要你來幫我治理啓南。”應琰也回看着李清。

“你在說什麽？你瘋了嗎！”李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是應琰的目的！

“我沒有瘋，但是我有病。”

應琰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去，李清看着眼前這個啓南的王，落寞的好似一介凡夫。

“應琰，你直接告訴我，到底怎麽了，如果我能幫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的。”

“目前的啓南，看似平和，實則暗潮湧動。我只有一個孩子，年齡卻尚小，他母親也死得早，現如今只有我能照顧他。可是，我的病已不能讓我長留于世了。”應琰頓了頓，接着說道，“如果我離開了，我的孩子繼位，那麽整個朝廷就會由臣子做主，若出現了勢力紛争，好則實權被控制，壞則整個啓南都會滅國。所以，我希望你，在他還沒有長大時，幫我治理啓南。”

“你這在說什麽話！我是東邱的人，怎麽可能統治啓南？！就算我答應了，你的文武百官能接受嗎？”李清此時有些不可思議，現在的事态是他怎麽想也沒想到的。

“我們國家，誰有虎符，誰就有兵權，他們不敢有異議，況且你也只是幫我穩定這段空白期，不被奸人鑽了空子。等到時機成熟，再由我的孩子繼位，啓南就保住了。”應琰試圖說服李清。

“你這是推我上風口浪尖，我原來救過你，你就這麽報答我？”李清聲音有些冰冷。

“李清，從小你就智慧過人，善良仁義，我現在快死了，但是我真的放不下啓南，會死不瞑目的。”

“對不起，即使你有萬般艱難，這個忙，我不會幫。”李清态度很堅決，“你還是放我走吧，我已不想涉入朝政之事，我現在只想回繁城。”

“是因為繁王嗎？”看着李清的态度，應琰不由得刺探了一句。

“你知道？”李清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居然這麽清楚自己的事。

“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你一定會幫我這個忙。”應琰把玩着手裏的瓷杯，像是可以看到未來般的篤定。

“如果我不回去，東邱一定會打過來，你就不怕？”看着鎮定自若的應琰，李清有些不淡定了。

“那個時候我自有辦法。”應琰站起身，準備離開宮殿，“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在這裏，你可以像在繁城一樣随意。”

此時的李清，有些虛弱，偏差出現在了原本自己計劃的路上。他現在喪失了主動權，只能等着陸北淵來接他回家，回繁城的家。

而在東邱。

一切都是在重複，每天陸北淵所做的就是為了更早一點去把李清接回來。于此他幾乎把睡覺的時候都快放棄了。

要說變化，那就出現在了淩煜身上。淩煜總是自己去創造偶遇，他想要知道陸昀現在對他的态度。可令自己失望的是，陸昀每次見到他，都是溫柔地對自己打招呼，有時候也會摸摸自己的腦袋，然後就離開了。

今天也是如此，明明想要多和陸昀說說話，卻也被大臣輕易地叫走。所以淩煜決定做點什麽特別的，來接近陸昀，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情。

回到自己的寝宮，讓侍從從禦膳房帶了些新鮮的食材後，自己便在小廚房開始倒騰。他滿心歡喜地完成着手中的作業，想着待會陸昀見了會不會很高興。

然而，淩煜不知道的是，這些天始終有一個人跟着他，在觀察他的動作。他更不知道的是，今日的心意卻讓自己親手鋪下了荊棘。

此時，淩煜正提着食盒走在宮中的小路上，去往的方向正是陸昀的寝宮。突然一個沒注意，在轉角處卻撞上了一個宮女，食盒被打翻在地。

“是奴婢不好，請淩少爺息怒。”說着，宮女就向前準備收拾起食盒。

“沒關系，沒灑在地上就好。”說完，淩煜也去俯身收拾，發現其實沒有什麽嚴重的損壞，就擺擺手示意宮女可以走了。

一路上，淩煜心情都是極好的，他在想，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和陸昀解開之前的誤會。所以當他來到皇上的寝宮時，直接笑着撲向了陸昀。

“煜兒怎麽來了？”陸昀看着淩煜，也很開心。

“我今日學做了菜，想讓你嘗嘗。”淩煜擡手，示意陸昀看自己手裏的東西。

“辛苦煜兒了，我很期待。”說罷，就讓侍從們将菜擺在了桌子上。

兩人坐上了椅子後，陸昀看着淩煜期待的眼神，有些寵溺：“既然是煜兒做的，那我可要好好品嘗。”遂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好吃嗎？”淩煜有些迫不及待。

“煜兒做的，當然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以後就得勞煩煜兒多做給我了。”

聽到陸昀這麽說，淩煜心裏了開了花，他猶豫了這麽久，此時，終于決定對陸昀說心裏話了。

“陸昀……”淩煜緩緩開口。

“嗯？”聽到淩煜開口叫自己名字，陸昀有預感淩煜有事情要說。

“之前我對你的态度不太好，我很抱歉，可是我最近已經想清楚了，不管你是黎王還是皇上，又或者是……我的殺父仇人……”淩煜低頭說着他醞釀了好久的話，卻沒有發現坐在自己對面的那人的不對勁。

此時，陸昀已然覺得身體裏已經有血液翻上了口腔，可是他沒有出聲，這一刻，他只想把淩煜的話聽完，這應該是自己等一輩子的話了。

“我還是喜歡你……不，陸昀，我愛你。”

看着眼前的少年，陸昀的心變得柔軟，他用力保持自己聲音的鎮定，回應道：“煜兒，我也愛你。”

淩煜瞬時間擡起頭來望向說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句話的人，卻看到那人的嘴角留下了腥紅的血液。

“你怎麽了？！”淩煜趕緊起身環着陸昀。

感受到有一個重量可以支撐自己時，陸昀終于破功地躺在了淩煜懷裏，喘着氣輕聲說道：“謝謝你……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