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無可回頭

等陸北淵告訴了陸昀整個故事的經過，他才想起來确實有這個事情。那個時候他自己的确領命破獲一樁大案，為了連根拔起就把所有有聯系的人都牽扯了進來，因為事情當時已經浮出水面，所以陸昀就沒有參審後續的盤查，則是交給了手下的官員。就是這一絲絲的疏忽，導致了淩家的災禍，也導致了淩煜的反常。

陸昀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就連推翻朝政他都沒有猶豫、怯懦過，但于此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剛和淩煜說這一定是個誤會，可現在他發現不是，這個後果的确是由于自己造成的。陸昀很急迫，雖然沒有想好到底如何去和煜兒解釋，卻也因為擔心再次來到了煜兒的宮殿。當再次進入的時候，他發現淩煜還是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好似之前自己沒來過一樣。

聽見腳步聲，淩煜轉頭再次看向了陸昀的臉。

“煜兒，事情的經過我知道了，”此刻的陸昀不敢主動抱着淩煜了，“我和你道歉，也向你的全家人道歉，是我不好。”

淩煜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國家的王，可是淩煜覺得他還是那個黎王，也還是那個陸昀。

“我會好好安葬你的家人，以慰他們在天之靈，也贖罪于我的疏忽。雖說我那時并不知情于此事，但還是難逃其咎。”陸昀看着不說話的淩煜，接着說道，“煜兒，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想請你接受我的歉意，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和你的哥哥，當然，如若是你不想見到我，我也可以離開。”

陸昀希望能從淩煜那裏得到回應，可事與願違。他以為煜兒是默允了不想再見到自己的那番話，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煜兒，好好照顧自己。”便轉身離開了。

望着離去的身影越來越遠，走出了房門消失不見，淩煜的淚水頃刻間布滿了面龐。這樣的訣別，比在繁城的那次更痛苦，現下明知道還可以見面，卻如隔着鴻溝，動彈不得，原地躊躇。

淩煜自從知道了這個事情後就很驚慌，突然發現自己愛的人就是自己的仇人，一切都是如此措手不及，他推開陸昀，想要找一個平衡點讓自己忠孝家人。可讓淩煜更為驚慌失措的是，在他知道陸昀是殺父仇人後，在他努力想要避開這個人之時，他發現自己還是深愛着對方。

時日依舊，可從西北傳來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啓南沒有按照原計劃撤兵，而是繼續攻打着東邱，現如今已經占領了兩個城池。

陸昀聽到殿下官吏傳來的消息，深深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李清。

同樣，李清也是不敢相信的，他之前與應琰的通信都十分順暢，并且每一步的計劃都走的滴水不漏。然而李清一直認為應琰這個人十分正直可靠，與自己的交情也是過命的。

“那啓南的意思，明顯就是要發動戰争。”陸昀緊鎖眉頭。

“照目前形勢看，是這樣，而且我們十分不利，”傳信的官吏回禀道，“可是他們提出了一個條件可以退兵……”

“什麽條件？割地嗎？真是狼子野心！”陸昀語氣很不好。

“皇上息怒，啓南并非提出割地，而是指名要李清大人去做人質。”

“什麽！？”這次說話的不是陸昀，而是李清身邊的陸北淵。他十分憤恨地走向前，用手抓住官吏的衣領，凜冽地看着對方說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麽叫要李清去做人質？”

“王爺恕罪啊！這是啓南傳來的條件，我只是原話帶到啊！”說着，官吏有些驚慌。

“不可能！他們休想！我現在就派兵趕往戰場！”陸北淵有些氣急。

“王爺請三思！”這時，殿下的群臣們都齊刷刷地跪下，其中一個年老的臣子回禀說道：“如今北邊戰事吃緊，現在國基又還未穩，萬萬使不得！如若是派兵去了，天下又會大亂，若是有辦法可以穩住，為什麽不用呢？”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陸北淵大吼，陸昀也是從未見過繁王這麽急躁的樣子。

“臣去。”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大殿一旁傳來，大家齊刷刷地望着說話的人。李清走向了大殿中間，對坐在龍椅上的陸昀鞠了一躬說道：“臣願意作為人質前去啓南。如若是為了東邱，臣在所不辭。”

“李清！”陸北淵走向前抓起李清的手。

李清用另一只手撫上了陸北淵，輕輕拍了拍，示意讓他別擔心：“你別急，我有辦法的。”

得到了李清的回應，陸北淵只好不再說話，這時陸昀看着李清柔聲問道：“李大人，你想好了嗎？”

“禀皇上，我去意已決。”

下朝後，李清看着正在宮中發脾氣的陸北淵，想要走向前安慰對方卻被推開。

“你說你有辦法，你的辦法就是還是要去！？”陸北淵捏緊了拳頭。

“北淵你聽我說，去是肯定要去，只不過後面還是有迂回的路的！”看着陸北淵緊鎖着眉頭沒有說話，李清繼續說道：“我這次去主要是為了讓他們撤兵，穩住他們，也想問清楚應琰到底是什麽意圖。如今的東邱要趕緊穩固，這就急需要你和皇上的努力。等到所有事情恢複正常，憑我們的國力是不懼怕啓南的。到那個時候，我想啓南沒有理由不放人。”

“要是他們迫害你怎麽辦！你別忘了，應琰和你再怎麽有交情，他也是啓南的人！”陸北淵心裏很亂，他擔心李清的生命安危，他也很害怕這次李清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如果他要殺了我，犯不着這麽周折，況且他沒有任何理由會要我的命。這次的事情，他的目的只是要我心甘情願的去啓南，所以還有種比較好的猜測，那就是他只是想找我敘敘舊，以彌補上次在繁城的擦肩，說不定，過兩天就放我回來了。”李清笑着，伸手摸了摸陸北淵的臉，“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回繁城的嗎？”

此刻，陸北淵一把抱住了李清，雙臂緊鎖，好像要将此前的人兒揉到自己的骨子裏去。“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讓自己受到任何的傷害，等我去接你。”

“我答應你。”

從此以後，陸北淵夜以繼日的在幫助陸昀處理政事，淩左則不知是什麽時候也開始幫繁王打打下手，而淩煜在那次告別之後就再也沒被陸昀召見過。

淩煜其實心裏已經不迷茫了，他每次都會找好機會去偷偷的看陸昀。他聽說最近皇上和繁王處理政事十分忙，自己也不好去打擾，也沒有資格去分擔。他總是怕陸昀現在已經不想見他了，所以有些畏首畏尾。

幾日過後，李清也如約的來到了啓南皇宮，見到了那個故人——應琰。

生命有無限的可能性，但其實，也只有一條路。在這條單行道上，沒有人可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