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自打江波出事兒的那夜,一切都像決堤的洪水,無法攔住事态的變化,更加無法預知接下來會出現的災難。

就連自己的思維,覃程發現都難以自控。

男生大多不會比女孩子心細,但是也不可能粗心到救命的繩子斷了也沒有發現,就算他再怎麽癡迷考古,再如何想要一探究竟,覃程是惜命的,不可能棄安全不顧。

此刻完全遠離了寧化村,到了西安城,覃程才後知後覺。

明明在踏入那個墓道前,他都一直提醒着自己倍加小心,不說那些可能存在的陷阱,就算是那些可怖的鬼魅,他也是惹不起的。可是随後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去注意事态的變化,而完全沉溺其中。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動着他向前,限制住他的思維,讓他全心投入在那個陵墓,引領着他往前走。

有太多想知道的,又有太多他不敢去觸碰的,就像那些探溝隧道內奪命的怨鬼,就像那個無名控制住他思維,讓他無法全身而退的不知名的‘東西’,還有……

還有,那個帶着漫不經心淺淺笑意的古代帝王……

想起目睹他的魂靈慢慢睜開雙眼的場景,覃程不由得有些慌亂。

那一瞬,他幾乎要誤以為這人是為他而醒來……

“呼——”深深嘆了一聲,在僅有嘩啦啦水聲浴室中格外突兀,熱水沖掉一身的冰冷,沖掉了古墓裏帶出來的泥污,這一天的疲累似乎消散了些。

但這一兩月來一直懸着的心卻并沒有回落一分。

剛擦幹頭發,覃程就接到了張俊的電話,

“你弄好了就下來吧,我們在北門那個石雕那兒碰面,到大排檔吃點東西再喝一杯。明天周六正好休息。”

“行,”挂好毛巾覃程說道:“就我倆兒?”

“還有吳海和唐哥,你趕緊過來,他倆已經到北門了。”

“那好,我這就出門。”

挂了電話,拿了門後挂着的寝室鑰匙,燈一關整個寝室就一片黑暗。研究生兩人寝室,因另一人的搬離而只剩下覃程一人,學校寝室的室友年初結婚後,就和媳婦兒住到了外邊,研究生三年級了,幾乎沒有人會留在學校,說起來,覃程差不多有半年沒有那個室友了。人與人的際會也是奇怪,就如同他和吳海和唐家明,因為不是同一工作組,也不是同一個班級,不久前彼此間說過的話算起來還不到十句吧,這才沒多少天,幾人就像是多年的老友總是一同一同進退。

西安夜裏氣溫比白日更低些,再加上一場雨過,濕潤了空氣,沒有白日的幹燥,吹着晚風也是別樣舒适。

不比沿海經濟發達的城市,西安的生活沒有那樣的快節奏,西安人身體裏似是流動着千年以來的沉穩的血液,做事不急不躁,穩重持恒,這使得這個城市帶着一股千年的歷史積澱,讓人沉醉。

覃程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學校的北門離宿舍區不遠,不過五分鐘,覃程就看到站在北門門前的三人,沖三人揮了揮手。

“快來快來,你這也太慢了,我這都要餓死了。”

太慢了?也不過五分鐘而已,不過覃程這話倒是沒說出口,只是笑着瞥了眼張俊,說道:“那我今天請客吧,可以多吃些。”正好感謝這三人救了他一命吧。

幾杯啤酒下肚,四人中話比較多的張俊就領着頭說開了。

“對了,吳海你這畢業了是打算繼續呆在這兒?還是說回家?”

吳海用手抹了抹眼,嘆道:“我是打算先呆在這兒,跟着隊把這個寧化村大墓的弄清……然後,我打算以後去河南開封那邊的歷史博物館。”

“河南?你家不是在廣州嗎?”喝了口啤酒,覃程問道。

“是在廣州……曉梅家在河南,她是獨生女,家裏也就只剩下她爸媽了。”

吳海的意思,覃程也懂得,只是……

“那你父母怎麽辦?他們不是都在廣州嗎?”

“我爸媽都有工作,再說寧化村這邊五年以內我估計是不可能全都弄好的,若是五年,那到時候我也差不多30了,我爸媽正好退休,到時候也正好接他們到河南度晚年。”

張俊忍不住接着問道:“你和你女朋友……”

“都怨我,這都是我的錯。”

吳海說了這一句,就皺着眉不願再說,張曉梅的死對他而言恐怕是個沉重的打擊,

張曉梅就算死了也想要殺了吳海,覃程猜想,恐怕張曉梅自殺有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吳海吧……

事情早已經過去,別人的事情他們也沒資格去管,這話題已經到此為止。

吃吃喝喝好一會兒,沒有人說話,幾人又陷入沉默,又過了好久唐家明沖覃程說道:“那繩子是怎麽斷的?還有,我們進去的時候發現那個地宮的大門頂門器都突出來了,那是怎麽回事兒?”

搖了搖頭,覃程嘆了口氣:“我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那繩子幾時斷掉的,打從我進了地宮,我似乎就沒再注意這些問題……”

“你就沒有想着回頭給我們說一聲?”

“是……不對……”正準備回答的覃程驀然想起,他并不是完全沒有想過往回走,那時他見到石門關閉,還有頂門器堵住時就打算往回走的,可是卻在下一瞬間,石門就咯吱咯吱的打開了。

像是有什麽詭異的力量在催促他向墳墓深處走,不讓他回頭……

想到這兒,覃程心涼了半截,出了一身冷汗。

見覃程面色不對,張俊感覺拍了怕覃程的肩膀,喊到:“沒事兒吧!你怎麽臉突然就白了。”

深吸了一口氣,覃程看了看面前的三人,“沒事兒。”

“你,是不是在那個大墓裏看到了什麽東西?”

吳海試探性的問了這麽一句,

張了張嘴,覃程最終也還是沒有說出見到墓主人鬼魂的事情,只是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那古墓太詭異,要不是你們,我恐怕就死在裏面了。”

“你也救了我一命,算了抵消了。”吳海拍了拍覃程的肩

唐家明起身笑道:“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回去吧,明天周六,好不容易休息,我們就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麽事兒都等着周一再說。不急于一時。”

叫來老板把賬結了,覃程說道:“也好,周末休息休息。”

等四人都散了,覃程也獨自回寝室睡覺,可是無論如何都睡不着,翻來覆去,只要閉上雙眼他腦海裏就浮現推開石棺見到的那一幕。

剛才沒有告訴那三人墓主人的事情,覃程想着怪力亂神的事情,說出來那三人恐怕也不會相信,只會徒增恐懼所以才沒有說,至于真正的理由,恐怕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從那墓中出來,他是放不下心的,若不是太過危險,他真的想要立刻就去那古墓一探究竟,很想再去确認那會不會只是他的幻想,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墓主人,

他是誰,他是那個朝代的帝王,他在位多久,他是如何死去的……明明還那麽年輕……

有好多謎底明明就在眼前,卻因為顧及安全而無法觸碰,覃程不甘心。

想到這兒,覃程坐起身,

像是為了克制自己的行動,覃程抓緊了床邊鐵欄,低聲道:

“明天吧,明天再過去看一看,不能急……”

夜已深沉,黑色籠罩了一切房屋,月色被飄過的雲遮擋了,朦朦胧胧……沒有晚風,四周靜得像一烏黑潭水,似乎所有的生靈都已死去……

原本打算第二天早晨就到寧化村的覃程,還沒梳洗好,就接到了那個叫做姜平的副局電話。

“我認識的一個人朋友介紹了一個道士,那道士說是想去那古墓看看,我想着讓你們考古隊員帶個路,畢竟你們比較熟悉那兒不是嗎?”

“道士?!”覃程訝異道:“為什麽要找道士?”

“不是你們這些考古的說有鬼嗎?”姜平電話那頭點燃了一根煙皺眉道:“這是朋友給介紹的,說是一個大師?呵呵,我倒也真想看看是不是這世上還真有驅邪的,我們正好現在就在寧化村,你趕緊過來吧。”

“你他媽別亂來!”

幾乎是吼出了這一句,覃程抓了背包就跑出寝室,打了車直接去寧化村。

什麽道士,什麽驅邪!他媽的這是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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