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極端

金珊的父親是一家企業的總裁,與謝家同住一個別墅區。方洲對這個地方不陌生,也不熟悉。今天是周一,但是模仿殺人的案件一發生,金珊的母親就不允許金珊離開家半步。

“你好,我是金珊同學的老師,我代表學校來看望金珊同學。”方洲友善地微笑,令人信服的錯覺。

“你是老師?”一位看上去比實際年齡稍年輕的婦人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方洲,“你教什麽課程。”

“英語。”方洲順便秀了一段英語來證明自己所說的真實性。

“那他呢,”婦人将目光移到方洲身邊的韓汀,“也是英語老師?”

“他是其他班的英語老師,我們在同一個辦公室,他陪我來的,”方洲說起謊話也是一本正經,“金珊同學請假一周了,老師和同學們都很關心。”

“你們不會是警察吧。”婦人警惕看着他們。她不喜歡警察,她認為警察會帶給他們無限的麻煩,也會給女兒造成心理陰影。

“當然不是。”方洲淺笑。對于婦人的懷疑毫不緊張,也不心虛。“我們看着像警察嗎。”

“進來吧,”婦人邀請他們進了客廳,“你們先坐會,我去叫珊珊。”

“萬一金珊揭穿你的謊言,”韓汀淡淡提醒,“這個女人一定會報警。”

“放心,她不僅不會揭穿這個謊言,”方洲自信笑道,“還會配合我們。”

金珊是個充滿個性的女生,或許正值青春叛逆期,她的穿着打扮充分彰顯了她追求的标新立異。方洲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頭彩發的謝禹。阿辭在英國待得太久了。

“金珊同學,你好。”方洲微微一笑,行為舉止确實是老師。這是他觀察過衆多職業的行為模式的結果。

“媽,我要和老師單獨談談。”金珊回頭看向走在身後的母親。

“不行,我不放心。”自己的寶貝女兒怎麽能單獨和兩個男人相處,縱然他們是老師也不行。

“這是我家,他們是老師,”金珊不以為意,“有什麽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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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金珊的母親态度堅決。

“你不答應我,我就離家出走!”金珊生氣吼道,“反正他回來了,我要去找他!只有他才是真正地愛我!”

“你!你敢去!”婦人被金珊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有什麽不敢!”

方洲十分無奈,不知是否該介入這對母女的戰争。韓汀依舊面無表情坐在沙發上,對這場戰争視若無睹。

“老師,我們走!”金珊拉起方洲的手想離開。

“随便你們!”最終是婦人敗下陣,氣沖沖上了樓。

金珊露出得逞的笑容,散漫地坐下:“你比上午來過的警察順眼。”

“我們不是警察。”方洲淺笑解釋道。這是實話。

“別裝了,我可不記得我有你這位帥老師,”金珊笑得暧昧,這是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笑容,“難道我離開學校一周,學校招新老師了?”

“我想和你談談一年前綁架你的那位。”時間緊迫,方洲不想和這位未成年女生談論情感上的話題。

“還說不是警察,”金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除了警察和我的家人,沒人知道一年前我發生過的事。況且,老師才不會管學習外的事。”

方洲确實忽視了這點,警方會保護未成年,尤其是這種惡性案件的幸存者。看到方洲的沉默,金珊很有成就感。“剛才你說錯了一點,他沒有綁架我,”金珊淺笑糾正,“我是自願和他走的。他對我百依百順,他說他愛我。”

“你在學校外遇見了他,他邀請你随他走?”

“他說他會給我買許多東西,”金珊的笑容中透着不屑,從小只要自己喜歡的,爸媽從沒有拒絕過,“他以為我是笨蛋嗎。不過我很好奇,我就跟他走了。他住的地方很有趣,他還給我做裙子。雖然我不喜歡那些小女生喜歡的裙子。而且我知道他就是那個殺手。”

“他有沒有對你做奇怪的事。”方洲不敢相信這個女生在六年級時心智已經成熟得像個成人。

“沒有。”金珊自然明白“奇怪的事”指的哪方面,她發現和這個人談話很有意思。在他眼中,自己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

“他的外貌你還記得嗎。”方洲試探。

“沒有你帥,”金珊淺笑打量着方洲,“好像沒你高。他很瘦,他抱我的時候還咯着我了。”

“如果現在你見到他,還能認出他嗎。”

“當然,我怎麽會忘記我第一個喜歡的男人。”那個男人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能詳細形容一下嗎。”方洲知道她不配合警方,卻存着僥幸心理,希望金珊能因為他們不是警察而卸下心防,說出一些秘密。但結局讓人失望。

“我不會讓警察抓到他。”金珊的态度十分堅決。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知道粗略的外表形容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如果不是警察及時找到你,你會和前三個女孩有同樣的遭遇。”韓汀清冷的聲音幽幽插入他們的談話。

“他說他不會傷害我,”金珊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他愛我!”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或者他的工作?”方洲及時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金珊試探性問道,“他真的回來了嗎。”

“你的表姐是個怎樣的人。”方洲用其他問題跳過了金珊的疑問。

“成績優異,家庭優越,長得漂亮,”金珊的詞都屬贊美,語氣卻透着不爽,“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當初是她向警方提供了消息,警方才有機會找到你。”

“要她多管閑事!一定是她嫉妒我!”金珊憤憤喊道,“沒有她,我就可以和他永遠在一起。我就不會被困在這個牢籠!”

方洲被她的話驚得無話可說。

“你嫉妒你的表姐。”韓汀平淡開口。

“我沒有!我才不會嫉妒她!”金珊激動地反駁,顫抖的聲音證明她的心虛。金珊從小活在表姐的光芒下。父母總愛拿她倆比較。表姐聰明漂亮,乖巧懂事,從不會讓叔叔阿姨操心,他們可以專心工作。金珊從小羨慕表姐,她渴望脫離父母的控制,她渴望自由。

“珊珊,怎麽了。”樓上的婦人被驚動,匆匆下樓查看情況。

“沒事。”金珊恢複她的随意。

“打擾了,我們該走了。”方洲起身,挂上友好的微笑。

方洲的話正合婦人的意,她早就想讓他們離開了:“兩位老師慢走。”

“你覺得金珊是兇手的可能性大嗎。”方洲問向喜歡沉默的韓汀。

“無法隐藏真實情緒的女孩,”韓汀一直很平靜,“如果她是兇手,你不覺得太可怕了嗎。”

上初一的女生如果剛才表現的一切都是僞裝确實可怕。“現在我們去找羅沛沛。”

“你認識?”韓汀靜靜看着方洲。

方洲一怔,似乎只知道羅沛沛的名字,連她的長相,家庭住址,學校信息等等毫不知情。無奈之下撥通了沈佾的手機:“喂,沈大哥……”

“阿佾身體不舒服,”手機另一端傳來低沉的男聲,“找他什麽事。”

方洲花了幾秒從大腦中搜索到聲音的主人:“嚴重嗎,嵇科長。”

“他的老毛病,我會照顧他。”

方洲從嵇暄的聲音中聽出了他強勢宣布的所有權。“我找沈大哥想問問他羅沛沛的情況。”

“待會把資料發給你。”

“麻煩了。”

“對了,聽阿佾說盛辭要回來了,”嵇暄平靜說道,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問題,“阿佾不方便,我希望你能代他接機。大概淩晨三點到Q市機場。”

“我知道了。”

收到郵件的方洲和韓汀前往Q市實驗中學。不同季節的校園有不同的景色,不變的是學生們洋溢的青春。方洲不是第一次來這個中學的高中部,但對他來說,這裏依舊很陌生。

高一(6)班教室裏老師還在布置作業,學生們已經蠢蠢欲動。随着老師一聲“放學”,學生們在五分鐘內全部撤退。偌大的教室僅留一位學生安靜坐在位置上做作業。

“請問是羅沛沛同學嗎。”

女生擡頭看向站在教室門口的陌生人。“我是,”女生漂亮的眼睛寫滿了疑問,“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推理愛好者,”方洲淺笑走進教室,韓汀緊跟在他身後,“聽說一年前你的推理幫助警方找到了‘睡美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我們特地來拜訪你。”

“只有警方和我的家人知道我的推理,”女生微笑打量眼前兩位出衆的青年,“你們從哪聽說的。”

“我很好奇你怎麽推理出嫌疑人的住址。”方洲轉移了話題。

“我只是提供了大致方向,”女生微笑解釋,“我沒那麽厲害能準确定位他的位置。”

“能和我們分享一下你的想法嗎。”

“受害者都是實驗小學的學生,并且抛屍地點都在受害者家的附近,”提及此事,女生收起了笑容,變得很嚴肅,“我猜測他是一個了解她們家庭情況的人,但是受害者的家分布在市區各處,他的選擇對象随機,他不可能都是她們的鄰居。除了老師沒有別的可能。但是我想老師不會做這種事。或者他在學校附近長期監視并跟蹤過她們,他帶她們回家卻沒人注意。我認為他的家在學校附近。符合作案條件的地方只有一處。”

“用詞很專業。”方洲淡淡一笑。

“我喜歡看懸疑推理類書籍,”女生恢複到輕松的狀态,微笑說道,“潛移默化吧。”

“你的愛好救了你的表妹。”

“我不僅為了珊珊,”女生的笑容再次煙消雲散,語氣十分沉重,“還有我的朋友,岚岚。”

“應岚是你的朋友?”方洲唯一能想到的名字,兇手四年前殺害的女生,第一位睡美人。

“我和岚岚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女生的聲音十分壓抑,無論過了多久,她仍舊忘不了那件事,四年前發生的一切對當時幼稚的她造成了沉痛的影響,陰影不散,“我不希望她的悲劇在珊珊身上重演。珊珊是小姨唯一的女兒,小姨很愛她。”

“你和你的小姨關系很好。”韓汀凝視這位漂亮的女高中生。

“小時候爸媽很忙,沒時間照顧我,就把我送到了小姨家,”女生回憶,往事重提免不了感慨,“後來小姨生了珊珊,沒精力照顧我了,爸媽只能給我找了保姆。在我心中,小姨才是我的母親。其實,我很羨慕珊珊。”

方洲從嵇暄發的郵件知道羅沛沛的父母白手起家,現在擁有一家公司。方洲可以想象當初他們打拼的艱辛,哪有時間照顧一個孩子。羅沛沛家境優越,卻沒有父母的關懷。這對表姐妹是兩個極端,金珊嫉妒羅沛沛的“自由”,羅沛沛羨慕金珊擁有的母愛。

“這就是你現在也沒回家的原因。”韓汀淡淡說道。

“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女生淺淺一笑,漫不經心的語調,“在哪都一樣。”

“最近‘睡美人’制造者出沒,孤身在外不安全。”方洲提醒。

“他不會找我的,”女生淺笑解釋,她對自己的想法很自信,“他找的都是讀小學的女生,才不會看上一個高中生。對他而言,我已經老了。”

“如果你算老,那我們算什麽。”方洲無奈一笑。

女生滿懷歉意地笑了笑:“你們有空嗎,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好。”

作者有話要說:

盛辭是帶着秘密回來的。這篇文是我寫過的文中攻的存在感最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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