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要不是看到花瓶，顧意梨差點兒就忘了大半個月前發生的那樁事。

她抿抿唇，把枯萎的玫瑰花扔了，再把花瓶洗幹淨，随手擱在了桌子上。回過頭，發現陸淩骁坐在沙發上，盯着她剛洗完的空花瓶看。

顧意梨走過去問他：“你在看什麽呢？”

陸淩骁收回視線，擡起眸，慢悠悠地說：“這個花……”

他話說到一半不說話，顧意梨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試探性地問：“你不知道這個花哪來的嗎？”

陸淩骁奇怪地看她一眼：“除了我，難不成還有別人送你花？”

“……”

顧意梨也意識到是自己想太多了，改口道：“當然沒有，我就是怕你忘了送我花的原因了。”

經她這麽一提點，陸淩骁就算是真的忘了也記起來了，他沉着聲：“我會重新給你補一份生日禮物。”

顧意梨沉默兩秒：“我不要。”

陸淩骁一愣，随即問：“那你要什麽？”

顧意梨賭氣似的說：“我什麽都不要。”

“……”

陸淩骁不是聽不出她話裏的不悅，可他已經答應了要給她重新補一份禮物，還連着讓陳司找人送了那麽多天花，就算是他錯了，他也在盡力彌補了，她還想幹什麽？

對話暫時中止。

陸淩骁面無表情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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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飲水機旁，取了杯子，彎腰倒水。

顧意梨跟在他身後。

她這些天習慣了照顧他，雖然他已經出院了，但是醫生交代了他的右手還是不能拿東西，得讓骨頭完全愈合好，并且每周還得去一次醫院做複查。

因此陸淩骁不得已，只能把接下來一個月的工作全部都給推了，原本要參與錄制的一個綜藝節目也只能遺憾缺席。

顧意梨沒忍住，還是開了口：“你接下來是不是不用去拍戲了？”

“嗯。”陸淩骁喝了一口水，“暫時不用。”

他年初的時候還簽了一部現代劇，好在暫時還沒開機，不過等他傷好以後，也差不多要進組了。

顧意梨點點頭：“哦。”

陸淩骁見她話沒說完的樣子，随口問：“怎麽了？”

“也不是什麽要緊事。”顧意梨仰起臉說，“之前我媽媽讓我等你有空了，帶你一起回家裏去吃個飯。”

陸淩骁說：“過陣子吧。”

“為什麽要過陣子？”顧意梨不解地問，“你最近不是也不用去工作了，很有時間的麽？”

陸淩骁轉過身來說：“我右手不能動，不太方便，而且醫生也讓我這段時間不要喝酒。”

顧意梨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你都成這樣了，我爸也不會讓你陪他喝酒的。就是吃個飯，又不會怎麽樣，你不能拿筷子，我給你夾就是了。”

在顧意梨的印象裏，好像只有剛結婚的那天以及今年的元宵節，他才和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吃過飯。

“再說吧。”

陸淩骁端着水杯從她身邊走過。

“……”

午飯是顧意梨做的，下了兩碗面。

盡管陸淩骁近年來脾氣越來越臭，不過在吃的方面，他倒還是真的不挑。

顧意梨做什麽，他就吃什麽。

一碗面吃得幹幹淨淨，連湯都喝完了。

飯後，陸淩骁靠在沙發上看手機。

他只有一只手能動，也就只能刷刷微博看看新聞，連打字都不方便。

顧意梨搬着筆記本電腦坐在他身邊，查閱導師回複的郵件，偶爾會聽到他對着手機說幾句話，談的都是工作上的內容。

就這樣坐了一個多小時，一通電話打破了二人的平靜。

電話是江曼打來的，讓陸淩骁帶着顧意梨一起回家去住。

她的意思很簡單，陸淩骁手不方便，他和顧意梨住在外面，衣食住行都得顧意梨來弄，江曼心疼兒媳婦，已經在臨江照顧了他半個多月，不想讓顧意梨那麽辛苦，回家後好歹還有她打個幫手。

陸淩骁嫌麻煩：“不用了媽，我自己也可以照顧我自己。”

江曼見他一點也不體諒她的一片苦心，直接開啓了嘲諷模式：“就憑你？你要是能照顧好你自己，現在還會像個廢人一樣連筷子都拿不了嗎？”

“……”

陸淩骁皺了皺眉：“我已經跟您解釋過了，那是意外。”

“我管你意外還是意內，你今天必須給我回來。”江曼話鋒一轉，“意意呢，她在你身邊嗎？”

陸淩骁側頭看了顧意梨一眼：“嗯。”

“你把電話給她，我有話要跟她講。”

顧意梨正好轉過頭：“是媽打來的？”

“嗯。”陸淩骁把手機遞給她，“媽要跟你說話。”

顧意梨眨了下眼睛，接過手機，朝電話裏喊了一聲“媽媽”。

江曼放柔聲音：“意意。”

顧意梨細細地答應：“嗯。”

江曼說：“我跟阿骁說好了，他的手最近也不能動，你在臨江照顧了他大半個月，回來還得繼續照顧他，也太累了。所以我想讓你們回來住一段時間，這樣你也不會那麽累，你覺得怎麽樣？”

顧意梨輕聲說：“媽，我不累的，照顧淩骁哥哥是我自願的。”

江曼可太喜歡顧意梨了，這孩子她從小看着長大，知根知底，比電視裏那些女明星不知道要好多少。

“今晚就回來吧，我讓阿姨替你們把房間收拾一下。你看你想吃什麽告訴媽，晚上我給你們做。”

“好。”顧意梨笑了下，乖巧道，“謝謝媽。”

挂了電話，顧意梨轉身對陸淩骁說：“媽媽讓我們回去住。”

陸淩骁淡淡地應：“嗯。”

顧意梨一時忘了他們之間的不快，忍不住道：“我剛才讓你跟我回家去吃飯你不肯，媽讓我們回去你就答應了。”

陸淩骁漫不經心地接話：“那不一樣。”

“……”

顧意梨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漸漸斂了起來。

她低聲問：“哪裏不一樣？”

陸淩骁說完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頓了下說：“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

他這句話簡直比不說還要不好。

顧意梨垂下眸，唇邊帶了絲苦笑：“在你心裏，你的家是家，我的家就不是家了，是嗎？”

陸淩骁蹙眉：“我都說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顧意梨追問：“那你是什麽意思？”

“……”

陸淩骁一時答不上來。

顧意梨等了他兩分鐘，沒等到他的回答，她合上筆記本，站起身：“我去收拾東西。”

他們帶回來的行李箱還沒來得及整理。

顧意梨原本是想等晚上再整理的，順便把髒衣服丢進洗衣機裏洗了，這樣明天早上正好可以晾出去曬。

現在她把髒衣服拿出來，又替換了幾件幹淨的衣服放進去，其他東西都不用動，缺的陸家那邊也都有。

顧意梨進來沒幾分鐘，陸淩骁也跟着她進了房間。

顧意梨忙着整理衣服，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陸淩骁站在房門口：“意意，我們談一下。”

顧意梨悶聲說：“我不想談。”

陸淩骁開口：“不管你信不信，我剛才那句話，沒有你想的那個意思。”

安靜了片刻，顧意梨忽然擡起頭：“既然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那我剛才問你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冷靜一點。”陸淩骁靠着門，緩緩解釋，“我沒有你不把你的家當作家，只是我現在手骨折了，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我不想麻煩你爸媽，等過段時間我手好一點了，起碼我可以拿筷子了，我就陪你一起回去，行嗎？”

他很久沒有這麽低聲下氣地征求她的意見了。

顧意梨覺得有點委屈：“可是我爸媽也不會介意你手不好，高中那次你住院，我媽還天天煲了湯讓我給你帶過去，那會兒我們還什麽關系都不是呢。他們那個時候都不介意，現在更不可能介意了。”

“嗯，你說的沒錯。”陸淩骁難得順着她的話，“他們不會介意，是我不想麻煩他們。”

顧意梨沒說話，把疊好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裏。

她整理衣服，陸淩骁就站在門口看着她整理。

顧意梨放完衣服，問他：“你還有什麽要帶回去的嗎？”

陸淩骁說：“你看着理就行了。”

顧意梨把箱子的拉鏈拉上，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我們怎麽回去？”

陸淩骁說：“我記得你不是拿到駕照了麽，我的車讓你開？”

“……”顧意梨一噎，慢吞吞地說，“我才拿了不到三個月。”

并且駕照拿到手之後一次也沒開過。

“那有什麽關系？”

“你那車太貴了。”顧意梨頓了下，“我怕撞壞。”

“……”

這倒确實是個問題。

陸淩骁不是舍不得錢，他也不缺錢，但是他那輛車要是拿去修，指不定比他痊愈還慢。

他說：“你前陣子不是去看車了？”

顧意梨歪了歪頭：“我看中的那輛國內沒貨，先交了定金，等提車可能還需要幾個月。”

“沒關系。”陸淩骁點頭，“你想開的話，明天先去買一輛別的。”

這個顧意梨也想過，雖然她不是沒錢，可她覺得買一輛車只開幾個月，哪怕便宜點只有幾十萬的車，也挺浪費的。

她搖搖頭：“算了，反正我也開不了幾次，我們打車過去吧。”

陸淩骁拿着手機開始翻通訊錄：“別打車了，我讓陳司開車來接我們。”

顧意梨想了想：“也行。”

兩人之間的矛盾就這麽被揭了過去。

陳司把車停在陸家別墅門口，他一個人搬了一只行李箱，另一只陸淩骁不方便，顧意梨推着跟在後面走。

門打開，看見兩手空空的陸淩骁，江曼嘴角一扯：“喲，前幾天見你還是楊過，這麽快就變成維納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