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欽此縣主聖旨到】

聖旨到!

白家四十幾口人頓時飯也不吃了,各自回院落去沐浴更衣,下人們開大門,擺起香案,為迎接聖旨作準備。

等白家大大小小在前庭聚齊,跪下,內侍這才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白家有女蘇芳,孝順生母,慈旁幼弟,堪為表率,特封為文瀾縣主,賜金銀,享俸田,欽此,謝恩。”

白家衆人雖然很懵,但還是趕緊謝恩,不管皇上把富貴給誰,那都是給白家,就是對赤馬候府的眷顧。

那內侍把聖旨卷起,捧在手上,“文瀾縣主是哪位?”

白蘇芳剛剛回過神來,聞言,默默起身,心裏又想,縣主?什麽是縣主?但賜金銀,享俸田這她是知道的,皇帝要賞她了,可皇帝怎麽就突然賞她了呢,赤馬候府都最後一世富貴了,皇帝最恨這種富貴幾世的人家,怎麽會突然給她當個縣主?

內侍笑吟吟的把聖旨高舉,白蘇芳連忙行了禮,然後雙手接過。

“咱家恭喜文瀾縣主,皇上可有五六年沒給過縣主名號了,上回有賜田的,還是十幾年前給朝陽長公主的女兒呢。”

白蘇芳雙手舉着聖旨,不敢放下——王嬷嬷雖然教了她很多大戶禮儀,可沒教過她怎麽接聖旨,心想,恭敬點總不會錯的,反正整個京城都知道她是鄉下回來,真有什麽錯笑一笑也就算了,總不會罰她。

旁邊一個小太監捧着一個盒子,白蘇芳知道那應該就是賜田的地契跟賬本,王嬷嬷連忙伸手接了。

卓嬷嬷見聖旨易手,忙端過一個盤子走到領頭的內侍面前,上面盛着五只大大的銀元寶,“您辛苦了,天這麽冷,這給你打點燒酒,暖暖手腳。”

那內侍也不客氣,一個眼神,旁邊的小太監便替師傅收下。

白老夫人拄着鳳頭拐杖走到內侍面前,一臉喜色,“請問公公,這皇上怎麽會突然封我們家蘇芳為縣主,還給了賜田?”

白家已經是最後一世富貴,在這種時候多了一個有賜田的縣主,可是增光不少,以後說起赤馬候府,除了一個候爺,還有一個手握賜田的縣主,當然,最好的意義就是,皇上對白家還是有恩寵,皇上的恩寵就是十足的依靠,大家都想求的。

那內侍收了五個元寶,心情很好,于是便透露些消息,“咱家只知道敬王爺進了禦書房,後來皇上便宣曹大人拟旨了。咱家恭喜候府了,這文瀾縣主可不只是名聲好聽,還有賜田,可是實打實的好處。”

白老夫人困惑,“敬王爺?”

“是,老夫人跟蕭太嫔不是表姊妹關系嗎?”那內侍提醒。

白老夫人點點頭,她們是遠房親戚,七八代前同一個外祖父,雖有些往來,可王府的兩位小姐都沒有縣主封號,蕭太嫔就算發話讓敬王爺進宮求,也是給自己的孫女求啊,怎麽會落在芳姐兒頭上?

難不成是老二媳婦帶芳姐兒去敬王府那天,讓敬王妃給看中了,想給世子齊餘收房?那也不成啊,芳姐一個堂堂候府小姐,總不能去當姨娘,這樣白家臉面何在?

白老夫人雖然很奇怪,但又真的很高興,她這麽多年來就是為了白家盛衰煩惱,已經很麽沒這麽開心了,芳姐兒果然是個有福的。

等那內侍走了,又開了祠堂,上香告慰祖先,家裏的孩子得到聖眷,然後把聖旨供在堂上,又由白老夫人帶頭念了一刻佛經,感謝佛祖保佑,一陣進出忙碌,衆人這才回到溫暖的大廳。

白老夫人喝了熱茶緩過氣息,立刻轉身,滿臉慈愛的對白蘇芳說:“你這孩子果然不同,一看就是有福氣的。”

“孫女惶恐。”

“聖旨都來了,這可是皇上金口禦賜的,誰也沒想到我白家會在除夜出一個縣主。”白老夫人滿臉堆

笑,高興得不行,“不但出縣主,還是有賜田的,有了這封賞,以後你外出看到誰家小姐都不用行禮,連帶你的姊妹都能沾光。老二媳婦,你那天帶芳姐兒上敬王府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敬王爺怎麽會進宮替我們家求富貴?”

趙氏很尴尬,因為她那天被安定郡王連砸三次雪球,狼狽得很,所以回來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卻沒想

到婆婆會在大年夜問。

老實說出,自己會丢臉,遮掩不講,又會在白蘇芳這庶女面前失了威信,真是兩難。

白蘇芳見狀,想到柳氏還得在惠暄院跟趙氏生活,于是出面解圍,“就是安定郡王調皮,孫女陪他玩了會場雪球,後來便進大廳跟幾位夫人小姐聊天了。”

白老夫人點點頭,“難怪郡王前些天又上府裏來要跟你玩雪球,看來,敬王爺是感激你沒看低安定郡王吧。”

安定郡王雖然這輩子都只會是個大孩子,但敬王對他的寵愛可沒減少半分,朝堂上誰敢看輕他兒子,硬往死裏整,可安定郡王的狀态就是那樣,騙也騙不了人,敬王爺為了這兒子,這幾年白頭發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其中當然不乏有人想走快捷方式,藉着讨好郡王好攀附敬王府,可堂堂王爺哪有這麽好騙,一個一個的

目的都被識破,真沒芳姐兒一個玩雪球就讓敬王爺另眼相看,可見她真是與衆不同。

眼睛看到柳姨娘,白老夫人臉上露出笑容,畫眉一雙兒女這樣出色,芳姐兒當了縣主,鄞哥兒是個舉人,對白家的将來,她又可以稍稍安一點心。

對她來說,白家的富貴只剩這一世了,能跟任何貴人交好的機會都不能放過,她不只要兒子們過得好,希望白璁、白玒幾個孫子們也都無優無慮,芳姐兒不但給自己掙來個縣主,還給敬王爺留好印象,很好。

可見白老夫人心情好,宋氏連忙湊趣,“嫂嫂在這裏恭喜小姑子了,今上不比先皇,郡主縣主可是封得很少,可見皇上對我們白家還是很眷顧的,好今天又是大年夜,晚一點會放煙花,就當是給小姑子慶祝了。”

“是啊,聽說章夫人進宮去求過章貴妃,想給自己女兒讨個縣主,章貴妃開口了,可是皇上沒準,誰也沒想到這等好事居然發生在我們白家。”黃氏也笑着說,“芳姐兒不只是縣主,還有賜田呢,說出去多有面子。”

赤馬候府除了白老夫人,最有危機意識的就是候夫人黃氏、白璁跟宋氏了,所以他們都樂跟二房幾個有出息的孩子來往,關系,關系,大家族中,血緣算什麽關系,有來有往才叫關系。

白璁給白蘇鄞送去名墨名硯,宋氏常常上晴和院教白蘇芳做刺繡,都是想辦法在血緣外更加緊穩固彼此的情誼,京城并不容易立定腳跟,同心協力可以讓彼此都過得更好。

白老夫人笑容可掬,“芳姐兒,現在是縣主了,以後赴宴場合可會多得多,總不能用來用去就那幾套頭面,卓嬷嬷,去給我收拾十套出來,都要最好的,王嬷嬷跟着去吧,直接拿回芳姐院子。”

白蘇芳一聽,發……發財了,一次給十套頭面,一套頭面就是十二樣首飾啊,于是連忙行禮,孫女多謝祖母。

白俪拉着她的袖子,真心說:“恭喜五姊姊。”

白蘇芳卻心想,晚點不管今天拿到多少壓歲錢,她都要原封不動給白俪添上,白俪是個庶女,沒什麽好東西,但她已經十四歲,可能今年春天就要開始在宴會上走動,總不能只戴着金子,人家一看明顯知道是庶女,就不會有意思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白俪錢銀順手,也能買上好一點的首飾,打扮起來肯定好看。

如果不是人人都知道她的頭面是哪來的,她還真想送兩套給這個妹妹,這樣最方便,可惜不行,因為她的東西都是白老夫人送的,她就這樣轉送了,是不孝。

“王嬷嬷明日也來我那裏一趟吧。”黃氏笑說:“我也給文瀾縣主添個喜。”

大伯娘也要給?開心。

白蘇芳來到這個世界有個很大的體悟,就是銀子最棒,銀子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但可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白忠良幹啥啥不行了一輩子,沒想到會有個舉子兒子,還有個縣主女兒,心裏得意的,笑得嘴巴快裂開,“王嬷嬷也到惠暄院來,爹沒什麽首飾,不過銀子倒有,給你個大紅包。”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把他們母女三人扔在鄉下不管的事了,笑得很開心。

白蘇芳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行了禮,“女兒謝謝爹。”

十五歲的白雅跟十二歲的白蜜都十分羨慕,她們都是庶女,可是五姊姊有這般際調,自己卻沒有,女人家啊,最重要的就是名分,五姊姊已經給自己掙來名分了,将來不管嫁給誰,都不會過得太差,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呢。

一片歡聲中,就只有白芯垮着臉,她不明白,怎麽會變成這樣,原本一家人吃年夜飯吃得好好的,她還坐小姐們的主座,上菜都是她先夾,十分風光,聖旨突然來了,大家就都開始吹捧白蘇芳。

白蘇芳做了什麽,不過就是陪着一個蠢貨玩而已,皇上糊塗,居然這樣就封了縣主,母親也真是的,要去敬王府,應該要帶她啊,她也可以陪着蠢貨玩,那今天的文瀾縣主就是自己了,真的很可惡!

好像,從柳姨娘那賤人回來起,家裏的風向就變了。

祖母以前最重嫡庶,她這個嫡女過得可好了,二房的白俪跟白蜜就像她的跟班一樣,自己不要的布料才輪得到她們揀,自己挑剩的首飾她們才能選,是啊,誰讓她們是姨娘通房肚子出來的,怎麽能跟她這個高貴的婢女比,她的母親趙氏可是朝廷命官的嫡女,她的外公是三品大員。

就是從那母子三人回白家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個連名字一看就知道是爹爹随便亂取,連字輩都沒從的白蘇鄞,居然入住祖父的書齋,還說是什麽舉人,笑死人了,不過就是個跛子,可是祖母跟大伯父卻對他很重視,大伯娘跟大堂嫂也對那個白蘇芳很好。

十一月的時候,她們一群女孩子去祖母房中挑首飾,她想選的時候祖母卻說她行六,應讓行五的姊姊先,就是讓那個庶女先。

她居然要撿那個庶女挑的?

祖母是老糊塗了,她才是嫡女,她的母親是大家千金,柳氏算什麽,不過就是個家生丫頭,丫頭生的女兒也配比她先選首飾?

她幾次跟母親抱怨,母親都說,白蘇芳最晚明年秋天前就會出嫁,讓她算了,祖母的意思,她是媳婦也不好違背。

她只好忍着氣,卻沒想到白蘇芳沒成親事,卻先被封為縣主。

憑什麽啊,她白芯才是白家的嫡女,皇上就算要賞,也應該賞她,怎麽會賞那個低賤的庶女?

祖母沒有替她抱不平,反而那麽高興,一開口就是送十套頭面,然後大伯娘也要送,居然連爹爹都要給她銀子,這些人到底怎麽了,她今天穿得這麽漂亮,沒人注意到嗎?她的生日就在元宵過後,應該要準備給她過生日了吧,現在大家都圍着白蘇芳,好像她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不行,她不能讓那低踐的庶女這樣嚣張下去,這樣她會忘了分寸。

在白家,最重要的就是嫡庶,就是分寸。

于是白芯笑咪咪的往前,“五姊姊可真厲害,陪玩個雪球就玩得縣主的稱號,這麽得郡王的心意,說不定哪敬王爺會上門求親呢,到時候就恭喜姊姊了。”

白蘇芳心想,懂得理你。

白芯見她只是微笑,心裏更來氣,“五姊姊該不會真的這樣想吧,郡王妃可不是個庶女可以高攀得起的位置,妹妹勸姊姊別奢想了,郡王就算病了,正妻也會是京中貴女,輪不到姊姊的。”

白蘇芳只是淺淺一笑。

白芯見狀,更是氣炸,正要發作時,看到白老夫人下垂的嘴角,她當然知道老夫人不高興了,于是勉強忍住一股氣,心想,等會要去跟母親說,把白蘇芳許給鳏夫當續弦,最好是那種脾氣很壞,相貌很醜,孩子還一大堆讓人煩死的那種,到時候她就不信白蘇芳還得意得起來,哼。

卓嬷嬷見大家說得差不多,提醒道:“老夫人,還有四道菜還沒上,您看,要不要把菜送上來?”

“你不說我都忘記,這太高興肚子都不餓了。”白老夫人在主桌的主座坐下,點點頭。

卓嬷嬷便喊人,廚房很快端上果仁排骨,花菇田雞,金魚戲蓮,姜絲白菜。

許是有喜事,雖然是最後四個菜,但動筷反而頻繁,待衆人吃得差不多,丫鬟撤下席面,上了清茶,甜品是紅豆松餅,荷花酥,水晶桂花糕,豌豆黃。

白蘇芳覺得自己快吃撐了,但見那荷花酥一朵一朵實在可口,還是忍不住拿了一朵起來吃。

呃,飽。

白老夫人心情很好,“老二媳婦,之前你說芳姐兒因為年紀比較大,不好說親,這下有了縣主名分,還有賜田,年齡已經不算是什麽問題,你可得好好挑挑,對方人品要端正,公婆也得好性子,門戶不能太低,家中至少要有人是四品以上,重點是得快,鄞哥兒秋天應試,在那之前一定要把芳姐兒嫁出去。”

“是。”趙氏恭恭敬敬的,“媳婦一定會好好挑的,婆婆放心。”

白蘇芳心想,不用替我費心啦,我已經有了一個互相幫助的小夥伴,小夥伴說年後就會來提親,又想到不對,現在是在說她的親事,她該害羞,于是低下頭。

宋氏果然馬上發現了,“哎喲,小姑子在害羞呢。”

白老夫人笑容可掬,“芳姐,廳裏都是自己人,不用害羞。”

白忠之跟黃氏見老夫人高興,都講些喜慶話逗趣。

一廳衆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接着發紅包,這就更熱鬧了。

直到玄時,白老夫人撐不住回去睡覺,這才各自散去,留下白璁、白玒、白管這三個超過二十歲的堂兄弟替大家守歲。

白蘇芳回到睛和院,王嬷嬷已經從松鶴堂回來了,正在收放白老夫人賞賜的十套頭面,她原本昏昏欲睡,這下突然精神大振,一套一套欣賞起來,突然間神色有點不太對,“王嬷嬷,我的金絲頭面跟翡翠頭面,似乎都沒有這些成色好啊?”

金絲頭面跟翡翠頭面是她剛回白家時老夫人賞給她的,今日這套紅寶的頭面是搭配過年的衣裳一起下來。

王嬷嬷點頭,“是,卓嬷嬷說,這些都是老夫人的壓箱寶呢。”

可惜不能當了換錢,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送人。

“啊,縣主的賬本拿來我瞧瞧。”地契這種東西她是看不懂的,在牛南村種的也只是一方小菜園,對地的大小沒概念,看賬本比較準。

瞧瞧,她的賜田種的是水稻,一年兩收,年收益是……白蘇芳揉揉眼睛,又看了一次,一千兩!

一千兩!

白蘇芳感覺得到自己一顆心怦怦跳,一、一千兩啊,一年就有千兩,老天鵝啊,這這這,這是上天要補償她這十幾年來受的苦吧,一定是,她以前在上品客棧一天工作十小時,月休一天,月銀也才一兩,一年十二兩,現在她一年可以有千兩啊,以後就算白璁當家後把蘇鄞分出來,那也不用怕了。

她實在想去跟母親說,讓母親也高興一下,但想到趙氏肯定已經關了院落大門,就算守門婆子放她進去,隔天也瞞不過趙氏,到時候反而給母親添麻煩,想想還是算了。

這白家吃好,喝好,就一點不好,規矩太多了,她每回去惠暄院想見母親,趙氏一定都在,她就得先去拜見趙氏,趙氏再喊母親出來,然後開始客套。

趙氏這個人很有病,她讨厭她們母女,但卻寧願大家相處一室尴尬,也絕對不說“你們就回柳姨娘房內說話。”

不知道能不能治她這點,可惡。

“五小姐,該起床了。”柳嬷嬷的聲音響起。

白蘇芳卷着被子翻了一個身,“祖母說了,過年大夥事情多,不用去請安,今天才初兒,還沒到元宵呢,讓我多睡一點。”

“不是,敬王跟敬王妃來了。”柳嬷嬷焦急道。

“那也是祖母的事情。”

如果是安定王的親姐姨娘來了,她自然馬上梳妝打扮,但現在是他嫡母,這真輪不到她招呼。

柳嬷嬷連忙把她翻過來,“唉喔,我的好小姐,王爺跟王妃是來見小姐的,安定郡王也在,大夥都等着小姐出去呢。”

“什麽?安定郡王也來了?”白蘇芳一下從床上跳起,“嬷嬷快,我要洗臉漱口,湖柳快點替我把昨晚挑好的衣服拿過來。”

人多就是好,在四個大丫頭巧手都忙下,白蘇芳迅速穿好衣服,素絨月華襖,四喜清竹百水裙,穿戴的是白老夫人那日賜下的點翠頭面,白家的女孩們都喜歡大紅大橘的,她就來點小清新。

天冷,她又另外系上貂裘披風。

園子的梅花很美,但她卻無心欣賞,她知道,自己今天就會訂親了。

走了約莫兩刻鐘,終于到了大廳。

王嬷嬷開口,“是五小姐來了。”

守門丫頭連忙從裏面打開門,白蘇芳跨過門坎,讓丫鬟解了她的貂裘,迅速的看向了室內。

白老夫人在,白忠之,黃氏,白忠良,趙氏都在,這她理解,但白璁跟宋氏,白玒跟熊氏也在?居然連白芯跟白管都在,怎麽搞的,明明可以睡得晚一點,大家都這麽早起嗎?

客席上坐着一對錦繡華服的夫婦,男的約莫四十歲,跟齊行樂有六七分像,一看就是好人爸爸,什麽都好好的那種,老婆小孩只要撒撤嬌,他就沒辦法,然後女子就是她見過一次的敬王妃,還是那麽美,裝扮高貴出衆,十分符合皇家媳婦的身份,只是神情比她那日見到時要美多了,這她也可理解,哪個嫡母喜歡替庶子提親,最好庶子都出家當和尚,這樣最省心。

“蘇芳見過敬王爺、敬王妃。”

“真乖,起來我瞧瞧。”王爺連聲音都很和藹,“果然是個端秀大方的孩子,王妃你看看,長得可真俊。”

王妃附和,“王爺說的是,這孩子我也是一見就喜歡的。”

白蘇芳低頭,“王爺過獎,王妃過獎。”

白老夫人笑意更甚,“好了,去你母親身邊坐下來。”

她見白芯旁邊還有個座位,這便坐了下來,就看到坐在敬王妃身邊的齊行樂一臉呆滞,心裏贊佩這家夥真厲害,要是生在現代,影帝都大滿貫了吧。

“小姊姊不要坐在這裏。”行樂突然起身往她走了步,一把拉起她袖子,“小姊姊陪我去園子走走,讓我看看是候府的園子好,還是王府的園子好。”

白蘇芳連忙說:“自然是王府的園子好,候府不過幾畝太小,哪裏比得上。”

“我想也是。”齊行樂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王府有射箭騎馬的地方,候府有沒有?”

白蘇芳哄道:“當然沒有。”

“我們王府還有個大庫房,候府的庫房可有比較大?”

“自然是比不上的。”

齊行樂滿意了,“這麽說話還差不多。小姊姊,別在這裏了,大人說話很無聊,我們出去撥花玩?”

“逛園子可以,拔花不行,冬天也就幾株梅花,真被郡王拔了,大夥只能看枝了。”

“那好吧,不拔花,拔草總行。”

白蘇芳見齊行樂小委屈的表情,差點笑出來,真能裝,“就逛逛,我們候府廚娘的點心做得不錯,姊姊點幾樣給你吃?”

“好啊。”行樂拍起手來,“點心我喜歡。”

敬王爺看着兩人互動,一臉欣慰——樂哥兒說要娶雪球小姊姊時,他問了半天,樂哥兒卻講得不清不楚,叫下人一問,這才知道是赤馬候府的五小姐。

他自然馬上派人去打聽了,結果滿意,也不滿意。

滿意的是這白蘇芳刻苦耐勞,對生母跟弟弟多有照顧,想必沒有京城那些千金們的花花腸子。

不滿意的是這出身實在太低,一個庶女怎麽能成為樂哥兒的正妻,樂哥兒可是堂堂郡王,要娶也得娶嫡女。

後來他想想,還是進宮去求皇上吧,把這白蘇芳的身份擡一擡,這樣才不會委屈樂哥兒。

當然,他也跟王妃商量過,王妃不是那樣贊成,萬一白家不許婚,這可是丢了敬王府的顏面。

可是他總想,樂哥兒高興的時候那麽少,也沒求過自己什麽,難不成一個郡王想娶個庶女還不成了,他身為敬王爺,這點事情都辦不到?

他也想過萬一白家不肯怎麽辦,他還有一步,再去求皇上,只要皇上下了旨意,白家也只能認了,當然他是不想走到那一步的,最好大家在廳上就能談妥,上朝當同僚,下朝當親戚。

白蘇芳真的覺得齊行樂很強,一出大廳,仆婦們跟在後面,他的神情就不一樣了——她對他的同情可不是只有一點點,八歲落水,八歲耶,那麽小的小孩就知道要裝,他是狼嗎,對危險的敏銳度那麽高。

兩人走到梅園,齊行樂看了看她,白蘇芳覺得自己神了,居然懂他的意思,于是對跟着自己的仆婦們說:

“別跟得太緊。”

仆婦們連忙停住,直到隔了十幾步,這才又繼續跟上。

“我希望能快點娶你過門,好安慰我親娘,所以準備時間不會太長,婚禮恐怕無法很盛大。”

“不要緊,我也不在乎那個。”

能嫁給他,她真的覺得挺好的,白家女孩中的長女叫做白秀,是大房姨娘的女兒,白玒的親姊,聽說婚後一直被丈夫打,因為一直挨打,所以始終懷不上孩子,在夫家很是被嫌棄,符姨娘又不敢去求黃氏給她作主,因為這婚事是她當初越過黃氏跟丈夫白忠之提的,去求不但求不到幫忙,還會被罵,連累白玒,因此就算心疼女兒也沒有辦法。

然後是白織,趙氏的嫡親女兒,白芯的親梓,丈夫寵愛一個表妹姨娘,那姨娘偏生肚子又争氣,一個接着一個生男胎,把連生兩女的白織氣得要死,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求神拜佛,希望自己第三胎生個男的。

自己嫁給齊行樂會不會這樣?不會,她覺得他不會打老婆,更不會有寵妾,至少在他“病好”之前,是不會有其它妾室的。

王府要面子,就算他跟常人不同,也不會亂娶,但名門淑女誰肯,又不是人人都像她是穿越來的,懂得丈夫不在家的好處。

至于生男生女,這更簡單了,他都病了十二年,能有個孩子只怕王爺跟姨娘都要樂上天了,哪還會嫌棄性別。

對于未來,她是有點不安,但并不害怕,大概是前生戀愛都不太順,所以對感情的要求自然很低。

白蘇芳見他臉色尚好,大着膽子開口,“郡王,我們既然要變成夫妻,你介不介意說說你去牛南村幹麽?”

“問這做什麽?”

“就算兩人做不到心心相印,也不能對枕邊人一問三不知啊,郡王不覺得連身邊的人在做什麽都不知道挺可怕的。”

“不覺得。”

“其實……你們當時走了之後,那些南召人隔幾天又帶了更多人來找呢,還是個女子帶頭的,說有消息就給一百兩金子,我忍住了沒說。”

齊行樂停住腳步,“真的?”

“真的,那女子一身紅色騎裝,我們掌櫃懂得一點南召話,說他們喊她是小姐,不過有個人說溜嘴,喊了公主。”

“一百兩金子,你居然忍得住?”齊行樂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記得當初她說什麽都不敢替朱貴縫針,他開口十兩,她立刻點頭上了,錢精一個。

“我窮歸窮,還是有點原則的,所以郡王放心,我一定遵守游戲規則,我們都要一輩子綁在一起了,我希望能對郡王有一點點基本的了解,不要什麽都不知道。”以後還要生孩子呢,萬一孩子問她爹是什麽樣的人,自己難道只能呆笑?

齊行樂走了幾步,這才開口,“我去南召做生意,沒想到跟南召公主看上同一批貨,對方想賣我,公主顏面受損,饒我不得,我雖然讓出貨物,公主卻更不高興,我見女子難纏,只好跑了,沒想到公主出動一隊人馬,朱貴這才受了傷。”

“這公主好麻煩,因為沒買到貨而生氣,讓給她又不要,那不然她想怎麽樣?”

“這我可不懂了,你也是女子,你說說?”

白蘇芳一臉納悶,“我也不懂,我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面子,所以不懂為什麽有人會因為面子這樣生氣,把貨拿走不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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