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厲家
江女子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謝從凝攤開看是一張交易流水小票, “存款?”
江女子:“我可是千辛萬苦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
一想到她在翻垃圾的時候謝從凝正享受人生, 剛壓下去的愠怒險些再一次沸騰。
“一百萬?”謝從凝:“還是以現金形式存的……厲家傭人工資水平這麽高?”
他陪吃陪喝陪|睡都沒這麽好的待遇。
江女子不理會他故意誇大的語氣, “交易日期是她死前一個星期。”輕蔑地笑了笑:“這麽大一筆資金,你覺得是做什麽用?”
謝從凝想也不想道:“封口費。”
江女子點頭同意:“怕是發現了什麽重要至極的線索, 沒有報案, 卻選擇用來要挾人。”
謝從凝:“她住哪間?”
“301。”
門上還貼着命案現場獨有的封條,房間裏擺放着幾張生活照, 此時看來, 卻是無限凄涼。
“能找的地方我都看了。”見謝從凝在房間裏轉悠, 江女子提醒:“已經沒有可供挖掘的線索。”
謝從凝充耳不聞, 就跟在自己家裏一樣随意走動。
書架上的書整齊地排列着,并且按照顏色分類, 日歷上還記錄着未完成的待辦事項,整個房間都很有生活氣息,如果不是沒有打掃的灰塵,仿佛主人還會随時回來。
“很嚴謹的一個人。”謝從凝評價。
江女子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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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從凝:“我聽厲清嵘說過,她在厲家多年, 工作從未出過差錯。”
江女子皺眉:“那又如何?”
“謹小慎微, 這樣的人不可能沒有留後手。”
江女子:“不是照樣死了?”
謝從凝:“倘若是我, 與虎謀皮就會料到這種結局, 以防萬一……”
話停在這裏沒有說下去。
江女子卻是眼前一亮:“你是說她很有可能留下指認兇手的線索?”
謝從凝微微颔首:“這女傭在天海市可有什麽親朋好友?”
江女子被問住, 打了個電話給楊柳, 談話進行了很長時間, 挂斷電話後道:“朋友很少,多是都是同在厲家工作,她父母早亡,是奶奶拉扯大的。”
謝從凝:“老人家還在世麽?”
江女子點頭:“不但在,而且就在天海市。”
謝從凝看向她,江女子笑着道:“據說是不久前專門被接來,受害者原本是要帶她去醫院看病。”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之前警察已經去找過她,沒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再次上門的時候更是被直接趕出來,說他們不作為。”
謝從凝想了想:“我親自去一趟。”
江女子調侃:“一個人?”
“自然要帶着厲清嵘,”謝從凝一本正經:“萬一他認為我吃幹抹淨後就跑路怎麽辦?”
“吃幹抹淨?”江女子神情怪異,莫非厲清嵘才是下面那個?
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驚悚。
目睹她的表情,謝從凝很滿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不過江女子何等聰明,很快弄清他打得算盤,‘呵’了一聲:“男人可悲的自尊心。”
謝從凝面色變化,轉身離去。
江女子一個人在原地笑得花枝亂顫。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謝從凝開車時一言不發,厲清嵘:“在江女子那裏吃了虧?”
謝從凝抿抿嘴,追根溯源是在床上吃了虧。
厲清嵘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勾了勾唇。
車子一路拐進小巷子,謝從凝特意看了導航,确認沒走錯。前方立着一幢老樓,瞧着跟危房一樣,不由嘆道:“拿了錢,丢了性命,還是沒讓親人過上好日子。”
說着偏過頭問厲清嵘:“猜猜看這世上最難發的財是什麽?”
厲清嵘由着他賣弄。
謝從凝故弄玄虛:“不義之財。”
厲清嵘好看的手指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說出來的話卻讓謝從凝身體一僵:“這筆錢是不是不義之財另說,不過想靠離婚分割財産的絕對在此範圍。”
聽清楚他話裏的警告,謝從凝讪笑:“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量。”
厲清嵘回之以微笑:“最好如此。”
幸虧女傭之前考慮到人老了腿腳不方便,租的是一樓的房子,要不謝從凝還得認命背着厲清嵘上樓。
當他敲響防盜門時,厲清嵘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似乎對于一樓很不滿意。
過了好久,才有人來開門,老太太一頭銀絲,臉上的皺紋密布,謝從凝望着,竟有種心酸。
他一直是抱着寧缺毋濫的态度,覺得找不到合适的就單過一輩子,但是總有那麽一個午夜夢回,會夢見自己老死房中無人收屍的荒涼情景。
下意識握緊厲清嵘的手,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個彼此喜歡的人,何其有幸。
厲清嵘仿佛也有此感嘆,回握住他的手。
老太太:“你們是……”
原本以為是警察,看到厲清嵘的輪椅又打消了這種想法。
謝從凝:“我們是您孫女的朋友。”
老太太不喜歡生人,還是讓他們進來,可以說厲清嵘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年紀輕輕就坐着輪椅,老人家看了都會心存不忍。
“實不相瞞,我們今天來是想打聽點事兒。”
老太太:“說吧。”
謝從凝:“她在去世前,有沒有什麽東西交給您保管?”
老太太眯了眯眼,裏面有着精明。
屋子收拾的極度整潔有序,謝從凝從來不覺得老人好騙,十個裏也許有九個因為上了歲數反應不過來,單剩下那一個,一定是個人精。
和這樣的人玩城府沒有必要,不如開誠布公的來。
老太太猝不及防問:“你姓厲?”
謝從凝一怔,搖頭。
老太太眼中閃過失望,厲清嵘突然道:“我姓厲。”
謝從凝使了個眼色,平白無故問這句話,随意回答萬一對方有害人之心怎麽辦?
厲清嵘輕輕擺手,表示不必擔心。
老太太:“有什麽能證明?”
厲清嵘出來時沒有帶身份證,謝從凝倒是聰明,直接從網頁上找出一篇新聞,“您看,上面的照片就是他。”
老太太看得卻是內容:“祭天?家暴?”
謝從凝悻悻然收起手機,“您老關注的重點錯了。”
無論如何,厲清嵘的身份已經得到确認。
老人跪在一處松動的瓷磚上,很是費勁。
謝從凝連忙過去幫忙,瓷磚下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是郵箱號和密碼。
老太太被扶起來坐了好久才止住眩暈:“其實我一直都期盼着你來。”
厲清嵘:“為什麽不相信警察、”
“不是不相信,”老太太苦笑道:“而是芸丫頭交代了,裏面的東西散播出去,絕對會辱沒厲家門風,她說她已經對不起你們一次,不能繼續作孽。”
厲清嵘沉默。
老太太頓了頓又道:“你也別把那丫頭想的太好,這些都是後手,那時候她心裏還是抱着僥幸,希望永遠派不上用場。”
“東西拿走就別再來了。”老太太已經有了送客之意。
謝從凝推着厲清嵘離開,出門後道:“按照電視劇裏的情節,我們拿到至關重要的線索就該被滅口了。”
“……”
上車後,謝從凝沒有急着發動車,已經開始用手機登錄郵箱。
大概是因為他先前的烏鴉嘴,厲清嵘沒有阻止。
郵箱大多是垃圾廣告,謝從凝從中找出一封自己給自己發的郵件,裏面是一段音頻,聲音相當嘈雜,幾分鐘的噪音後,音頻裏響起腳步聲。
“你來了。”說話的是個年輕女孩,謝從凝猜測是死者。
“拿了錢後,我不想在天海市在看見你。”
“好。”
錄音到此結束。
謝從凝回放了幾遍,和死者對話的是個男人,聲音有幾分熟悉,但就是聽不出來。
下意識去看厲清嵘,如果真的是厲家人,他應該了解的很全面。
誰料厲清嵘搖了搖頭,謝從凝驚訝:“連你也聽不出來。”
厲清嵘淡淡‘嗯’了聲。
謝從凝鎮靜下來很快聽出他話裏的敷衍,反而放松道:“那就算了。”
厲清嵘詫異地望過去,過了一會兒,看謝從凝确實沒有追問的意思,心下難免生出幾分懷疑。
謝從凝是什麽性子……無事生非的典型。
然而就是出乎他的意料,直到車子已經開到別墅,謝從凝都沒再張過一次口,還分外體貼地先接厲清嵘下車。
終于,還是厲清嵘先忍不住:“轉性子了?”
謝從凝沒有回答。
厲清嵘這才注意到他的唇瓣似乎一直都在微微顫抖,更像是自言自語,于是湊近了去聽——
“百日一睡,百日一睡……”來來回回都是重複這四個字。
厲清嵘臉色一變,改了主意:“那個聲音……”
謝從凝擺手,一副高人的樣子,示意不必多言。
厲清嵘:“有兩個人,我只能辨別出其中一個。”
謝從凝剛開始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兩個人,一個受害者,一個兇手不是剛好?
快進門的時候方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兇手有兩個人?”
厲清嵘點頭。
“怎麽可能……”謝從凝喃喃,錄音裏并沒有出現過第三個人。
好奇心旺盛,立馬用求教的眼神望着厲清嵘。
厲清嵘不搭理他,謝從凝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別這麽小氣。”
依舊沒有回應。
謝從凝依稀也聽見了碎碎念,豎起耳朵仔細辯聽——
“一日一睡,一日一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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