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成親了
顧遠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龐,不遠處的葉玉書正積極備戰嫁衣的場景,都沒能讓他的表情有多少變化。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內心的激情澎湃。
受惠于原主的記憶,他知道了很多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東西。
比如,原主的記憶裏,“他”就曾經一不小心圍觀了同村一對新夫妻的洞房花燭夜。
為自己的聰明點了個贊,顧遠咂咂嘴,“天都黑了,別縫了,快來睡吧。”他拍了拍身邊的草席。
葉玉書面上一紅,扭過身子背對着他,“你先睡,我一會兒就縫好了。”阿遠說,什麽時候嫁衣做好了,什麽時候就拜堂成親。可惜,手中的骨針太過粗糙,他生怕毀了這價值千金的绫羅。若是有好針,不用兩天,他就能把兩套嫁衣制好。
心中哀嘆一聲,顧遠向後一靠,躺在草席上,睜着眼睛胡思亂想。
葉玉書縫着縫着,就聽到了平穩的鼾聲。他放下了針線,踮着腳走到草席旁。
手指在熟睡人的臉上輕輕撫了撫,葉玉書如偷了腥兒的貓兒一樣,竊竊的笑着。他拿起草席上幾塊厚些的緞子,抻開,蓋到顧遠身上。阿遠最近也太累了,又是摘果子又是打獵,可惜他又弱又笨,幫不上什麽忙。
打了個哈欠,葉玉書站起身,捶捶腰部,又坐回了原位,拿起骨針,細細的縫制起了喜服。
跳躍的火光裏,石壁上各種擺設反射着珠光寶氣。嘩嘩的流水中,一陣陣鼾聲平穩安詳。
……
“籲……”黎明時分,五匹矯健的黑馬馱着人來到肅州南城門口。
“四哥,城門關了。”
“媽的,早說了這個點兒不對,老五你催命一樣的催,看吧,只能等天亮了。”
“我說老七,不懂就別亂說話。就這麽個城門,還能難住我,看我不……”
“行了!”最前面的一匹馬上,身穿白衣的男子回頭,“肅州城不比其他,守衛森嚴。此次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你們都把不幹淨的尾巴收拾起來,免得到時候惹了亂子連閣主都兜不住!”
“是,四哥。”最後面一黑衣少年連忙回答。
抱着一把劍的長臉男子也點了點頭。
唯獨娃娃臉的老五和虎目圓睜的老七互相瞪着眼,暗暗較勁。
天一亮,肅州城門打開,五個人進了城。
葉家早已派了小厮等候,見這批人的相貌特征與大爺描述的并無二致,立刻上前認了人,領了回府。
當天中午,六匹快馬帶着三十人的隊伍就從西城門而出,直奔城外伏龍山脈。
“這次就拜托陸兄了,這些小厮,包括我,若是陸兄有需要,直管指使便是。”葉玉庭在馬上拱手道。
“怎敢怎敢。”白衣青年陸從容輕搖折扇,“在其位謀其政。我陸四既然接了這單子,必然有始有終,還請葉大人盡管放心便是。”
葉玉庭點頭,“鄙人心中實在是急躁擔憂,一心想尋家妹下落,怠慢了各位,還望海涵。适才匆忙出發,還未問詢另外幾位兄弟貴姓。”
“免貴姓白,白玄虎,你叫我白老虎還是白老七都行,随你便。”一臉橫肉的大漢拍拍胸脯。
陌冷刀鄙視的瞪了一眼大漢,別人一句話,就把底兒全揭了,蠢貨,“陌六。”
黑衣少年乖巧的笑着,“我是烏八。”
說話間,從前面樹枝上,一個靈活如猴子的人竄了回來,“四哥,有點兒線索了。”
“哦?”陸從容笑着對葉玉庭說,“這是侯五,最是會探查蛛絲馬跡。”
“是嗎?不知這位小兄弟發現了什麽線索。”葉玉庭極力鎮靜道。
侯五從樹上跳了下來,“剛才我去了葉大小姐最後被發現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從另一個方向來的腳印。所以當時的地方,一共是有六個人在場。其中三人已經死了,一人重傷,大小姐卻不見了,那麽結果,顯而易見。”
“這麽說,書兒是被人救走了?”葉玉庭驚喜的勒住馬缰。
“不,應該說,是被擄走了……”
“哦?五哥怎麽又知道的。”烏八歪着腦袋問。
“因為那往外而去的腳印,只有一個,雖然過了這麽些時日,但腳印依舊清晰可見,可見當時踩的極深。這說明,當時的大小姐因某種原因無法自己走路,那只能說明,這人或抗或抱,把大小姐給擄走了。”
“啪啪啪!”白七拍了拍手,“呵!只看腳印就知道這麽多,老五你都能開卦了,哈哈,那你說說,家丁們又發現的另外兩個往河邊去的腳印是怎麽回事?”
“也許是大小姐醒了過來就自己走了,要麽就是那擄人的惡徒沒勁兒了?”侯五撓撓臉。
“哈哈哈哈……”
陸從容瞪了白七一眼,歉意的向葉玉庭拱拱手,葉玉庭笑着搖搖頭。
侯五翻了個白眼,“四哥,你看呢。”
陸從容刷的一聲合上扇子,對着葉玉庭道:“若真是被人擄走了,還望葉大人帶着這些小厮快快下山去吧。”
“這怎麽行?就算尋人上幫不了忙,這些人也能供你們差遣,給你們打些下手。”葉玉庭疑問道。
陸從容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手上敲着折扇,“老八發現,那已死的三人,額頭正中央,有一牛毛細的針眼。所以說,這多出來的這人,必然極其擅長使用暗器。我等江湖人,向來是刀尖上來去,自去會會那人。但這些小厮去了,不過是徒添人命罷了。還望葉大人,三思啊。”
葉玉庭聽出他其實想說,這些人去了幫不上忙,還會拖後腿。雖然心中極其想親自去找尋到妹妹,但此時有求于人,也只能聽從陸從容的話了。
等他們走遠,侯五一溜煙又爬上了樹。
烏八下了馬,“四哥,我去找找有沒有能用的花草。”
“恩。”陸從容回頭道:“老六你去将這附近的野物驅趕一下,老七你……你去磨煉一下你的功夫吧。”
“哦呵呵……”這次輪到侯五發笑。都說白老七最是擅長暗器,這次強中更有強中手,若不是烏八發現了蹤跡,誰能想到那眯着眼也不一定能看到的傷口,竟然是致死的原因所在。
白七一介七尺大漢,委屈的找個片稍微開闊的空地,練起了功夫。他發誓,比自己暗器還厲害,要麽這人必須教他,要麽,就去死!
人未動,而白七四周,已經散落了一層鳥屍蟲屍。
這邊葉玉庭帶着人下了山,就近找了一個村落落腳。
安頓好人馬後,葉玉庭揮退随從,自己爬上了一處小山坡,眺望遠處無窮無盡的茫茫山巒。
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一點點往他這邊蹭,葉玉庭擺擺手,“你可是這村裏的孩子?”
那男孩一點兒也不怕人,噔噔噔的跑了過來,歪着頭問道:“俺聽說你們是上山找人呢?”
“是啊。”
“那你們能順便幫俺找找二表哥嗎?他有這麽高,這麽瘦,不愛說話。”
“呵,怎麽,你表哥也丢了?”
“是啊,李家村的人說看見表哥上了山,都快半個月了,也沒見表哥回來。俺們村的張獵戶前幾天從外面回了,俺爹托他幫忙進山找人,好幾天了,還是沒找到。”
“半個月啊。”葉玉庭嘆了口氣。書兒也已經消失快半個月了。他感同身受的揉揉男孩子的腦袋,“會找到的。”
“恩!俺爹也這麽說!”
……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此時此刻,一輪圓盤挂在正中天,萬裏無星,碧水潭四周籠罩在瑩白的光芒中,夢幻而朦胧。
水潭邊,平整的石頭搭成一個長長的幾案。幾案上,各種金制器皿盛放着烤制好的魚、雞、鹿、羊、豬,擠擠挨挨的擺放着。器皿四周,一整圈的鮮花與蔬果将它們環繞起來。
白風的爪子在地上蹭了一遍又一遍,涎水止不住的流。可惜,沒有顧遠的命令,他可不敢上前吃。
幾案旁,一條由幹草鋪成的小路,直直通到浮橋邊上。顧遠一身紅衣,站在幹草路盡頭,靜靜等着那頭的人兒。
不知聽到了什麽,顧遠眼皮兒撐了起來,白風的爪子也定了定。
一片如霞似霧的紅紗,在水簾後隐約浮動。那紅紗霧在水簾上顯現後,就不再移動。急的白風吼了一聲。
紅紗霧搖晃了一下,緩慢的向着岸邊走來。不多時,水簾到了盡頭,顧遠終是看到了那紅紗霧的身影。
紅紗霧上了岸,轉過身,正對着顧遠。兩人隔着幹草路,眼睛緊緊黏在一起,好似要到地老天荒。白風急得走來走去,吼吼了幾聲,打破了這久久的凝視。
顧遠低頭瞪了白風一眼。白風哼唧一聲,委屈的舔舔爪子。
紅紗霧籠罩中,葉玉書緊張的不能自己。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跳聲有多大。他不敢靠近阿遠,若是阿遠聽到了他的心跳聲,會不會又來取笑他?
可是,他也不忍心讓阿遠久等。葉玉書邁出了一小步。紅紗裙下,鑲嵌着紅寶石的紅綢緞鞋子擡起,向前,穩穩落在幹草路上。腳下柔軟的觸覺讓葉玉書的心定了定,他再次邁出了一步。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似是踩在顧遠的心尖上。顧遠的嘴角拉平,眼皮跳了跳。敢在他心尖尖上跳舞,好大的膽子啊。
幹草路并不長,顧遠走七八步就到了盡頭。葉玉書,愣是走了二三十的步數。
見人終于離得近了,顧遠遏制不住內心的本性,一把攥住了葉玉書的胳膊拉向懷裏。
踉跄跌入顧遠的懷抱中。紅紗下,葉玉書的臉一紅,輕輕掙脫出來,“阿遠,你攥疼我了。”
“哦。”顧遠放輕了手勁,卻沒有放手,“書兒,你今晚真美。”
葉玉書抿着嘴,“你還沒有揭頭紗,怎麽就知道了?”
這頭紗這麽通透,怎麽就看不見了。再說了,夜晚對于顧遠來說,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看”而已。“因為書兒,什麽時候都美。這一打扮,不用看,就能猜到。”
葉玉書咧起嘴巴笑了起來,雙眼眯成小小的月牙,裏面盛滿了幸福與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點擊沒破百,怒更一章。ˋωˊ
自從發了文後,天天嘴角翹起,太高興大家來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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