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糟糕了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沉寂。

陸從容心下一凜,腳尖連點,如一道白色閃電,竄入水簾後山洞之內。

山洞并不黑。一整天燃燒的篝火,加上山壁上各種金銀器皿,将山洞蒙上淺黃光芒。陸從容寧願這裏是漆黑的,這樣他就不用看到白七被斷掉的手臂,掉在山洞岩石地上。

陸從容一落地,就勢雙腿發力,手中折扇铿锵一聲變為短劍,刺向那山洞中央,面容普通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人。

電光火石間,陸從容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手中動作不禁一亂,常年行走于生死邊緣的經驗,讓他雙目凝結,立刻從這種詭異的感覺中擺脫出來,短劍随即歸于原位,穩穩刺向顧遠的心髒。

大意了——

顧遠絕望的想着。

他不應該一次用盡五枚精神力針,他根本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會有幫手。

顧遠捂着腹部,那裏原本插着的幾枚真正的針,已經被他拔出。但是傷口處,正有一種不知名的物質随着血液急速擴散,一陣陣芒刺般的寒冷逐漸向他襲來。

用盡最後一絲精神力擾亂敵人的思維,但顯然,這敵人和那些野獸不一樣,他輕而易舉的擺脫了顧遠的幹擾,然後穩穩的把短劍,插入顧遠的心髒上。

短劍拔出,一道炙熱的血液迸濺,染紅了石壁。

顧遠的眼睛,直直望向洞內。

“老七,怎麽樣?沒事吧?”根本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殺死了敵人,陸從容只愣了一下,就立刻擔憂喊道,“小八——小八——”

“哎——”

陸從容撕下一片衣襟,緊緊綁在白七斷臂處,“忍忍,小八馬上就來。”

白七一頭冷汗,“呼,呼,四哥,這人暗器果然了不得,無形無色且無從防備,不是我能比,是我,大意了。”

陸從容恨鐵不成鋼,“也是我拖累了你。這次虧你沒丢了性命,回去之後,好好養傷。幸虧傷的是左臂。”

白七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從此少了一條臂膀,咬牙怒視不遠處顧遠的屍體,然後奮起一踹,把顧遠的屍體踹到了洞外。

“噗通”一聲,立即傳來。

陸從容一扇子敲在白七的腦袋上,“這屍體還要拿回去給葉大人看,你如此丢入河中,豈不是沒了證據!”

“呀!什麽東西掉到河裏了?”烏八爬進山洞,立刻瞪大了眼睛,“這這這,這是誰的手臂?七哥,你的手臂?……”

“別愣住了,快給他止血。”

“好好好。”

陸從容轉身走入山洞,随即被滿洞的珠光寶氣閃了眼睛。他眯了眯眼,看着地面草席上,錦緞中睡着的人,果然正是葉家大小姐後,這才放了心。沒白費老七一條手臂,沒砸了他三機閣的招牌,總算是能回去給閣主交差了。

不一會兒,侯五和陌六也相繼跑了過來。看到白七沒了一條臂膀,就是平常最愛與他鬥嘴的侯五,也沉痛的拍了拍白七的後背。

白七哼了一聲,“怎麽,當老子少條胳膊就不行了?”

“那咋能?我侯五一日是侯五,你白七就永遠是我七弟!”

“呸,誰稀罕。”

“嘿嘿,知道你不稀罕。哎呀,我可得好好稀罕稀罕這滿山洞的寶貝呢。”

陸從容用扇子止住侯五的手,“小八和白七留在這裏。陌六與我在外守着,侯五你去通知葉大人來領人。另外,小八你這次放的眠霧劑量不少,你看這葉大小姐,可否讓其醒來?”

“這恐怕不行。這眠霧本就應該在睡眠中解毒的,若是中途喊醒,恐怕……”

“既然這樣,那就讓她繼續睡吧。咱們都退出山洞,等着葉大人。”

……

葉玉庭一聽找到了人,而且人還好好的,衣帶都顧不得系,牽了馬就直奔首陽山。

自劉家村到首陽山,順着河流,一路都是低矮的植被。漆黑中,葉玉庭也不怕那些伸出來的樹枝,俯低身體,狂抽馬鞭,千裏馬嘶鳴一聲,加速飛奔,把侯五遠遠甩在身後。

……

三天後,肅州城,葉府,延華院。

葉玉書終于從睡夢中醒過來,入目是青竹色的簾帳,簾帳上,芍藥、蝴蝶、蜜蜂,熱熱鬧鬧的簇擁在一起。

身下,是柔軟的絲綢錦緞,一層層的棉褥累了七八寸高。

撩開簾帳往外看,正對面,朱紅色的梳妝臺上,簪花、釵環、銅鏡、胭脂匣,仍舊整齊的擺列着。

葉玉書起身,身上柔滑的絲綢睡裙似水一般,從身上滑落下來,遮擋住他白皙的小腿。

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一個腳脖子,覺得這裏是不是少了點兒什麽?

“呀,小姐醒了!快!小雲,去喊夫人,就說小姐醒了!”

梳着雙丫髻的十二三歲小姑娘一臉驚喜,“小姐,你終于醒啦?餓不餓?渴不渴?呀,怎麽沒穿衣服,奴婢這就給您拿衫裙。小朵,快去備水!小草,快來給大小姐梳頭!”

延華院立時熱鬧了起來。

似是被罩在一層薄霧之中,葉玉書任憑丫鬟擺弄,穿上雪青色上衣和桃紅色百褶裙。一頭秀發被輕輕挽起,束縛成元寶髻,元寶正中央,簪着一枝小巧輕靈的小花簪,發髻兩邊各垂着一串金制的小鈴铛,滴溜溜挂在耳邊,每走動一步,就清脆的響着。

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雙目通紅的走了進來,上來就拉着他的手臂,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嘴裏說着“受苦了……我的兒……”

葉玉書晃了晃頭,遲疑的喊出了聲,“娘。”

“哎,書兒,娘以後說什麽也不能讓你出門了……”

“娘,我怎麽了,頭好暈,為什麽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葉玉書總覺得什麽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記了,急的滿頭大汗。

衛氏心疼的撫着他的頭發,“書兒快別吓娘了,娘馬上派人把許郎中請來。”

許郎中是葉家奉養的郎中,也是衛氏從衛家嫁過來時,陪嫁的奶娘的兒子。

葉玉書才醒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又睡了過去,

衛氏小心的将他的手腕挪到床邊,蓋上自己的繡帕,讓許郎中診斷。

那許郎中自然是也知道葉玉書是個哥兒的事情,因此診脈的時候并不驚訝。只是今天這脈象,他診的很是艱難。

衛氏急切的問道,“許郎中,怎麽樣?”

許四七搖搖頭,“大小姐這脈象,小的從未聽說過。也許,大小姐是受的刺激太大,所以忘記了某些事情也未可知?這種症狀,醫書也曾經記載過的。”

衛氏略微思索,拊掌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她擡頭看向貼身伺候的四個丫鬟,“小花小草小朵小雲,你們四個可記住了,只要大小姐不問起,那件事情就絕不能說出口,就當是這件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若是大小姐起疑,也都給我糊弄過去!聽清楚了嗎?”

“是,奴婢知道。”四個丫鬟行動一致的半俯下身,行了一禮。

衛氏點點頭,這四個簽了死契的丫頭,可是她下了大功夫□□出來的。“辛苦許郎中了,小花,快給許郎中拿十兩銀子來。”

“不敢不敢。”許四七推辭不過接了銀子,“小的這就回去翻看醫書,一定會弄清楚大小姐的症狀,還望夫人放心。”

“恩,我自是相信你的。”衛氏揮退衆人,一個人坐在葉玉書的床邊掉淚。我兒受苦了,雖然命是被保住了,可人卻被糟蹋的不像樣子。那殺千刀的賊人,若不是知道他已經死了,她一定把人千刀萬剮了去。

葉玉書這一睡,又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雖然腦子依舊昏沉,但精神總算是好了些。他向往常一樣起身,穿鞋的時候“哎”了一聲。

“大小姐,可是這鞋不合腳了?奴婢這就讓繡房的人過來給大小姐重新量了尺寸,再做幾雙新鞋子。”小花笑着把才剛穿上的鞋子脫了下來。

葉玉書制止了她,“不是,鞋子很合腳,我就是想問,我那一直系在腳脖子上的金鎖片呢?”

“是啊,金鎖片呢?”小花低着頭,眼珠子滴溜轉,“呀,定是昨個兒夫人來時取走了。夫人說那是大小姐的寶貝東西,可不能老是挂在腳脖子上,若是丢了,就壞事了。所以夫人就收了起來,若是小姐想了,奴婢這就去禀告夫人,把金鎖片給取回來。”

“不用了,我好餓啊!等吃了飯,我去找娘親,再問問吧。”

小花急着對口供,以眼神示意小草,自己偷偷出了延華院,往上房跑去。

衛氏也是急,那幫子江湖人帶回來一堆的金銀珠寶绫羅綢緞,唯獨把書兒的金鎖片丢了。她又派人去尋,也是沒有找到。于是等葉玉書來問她的時候,衛氏連忙扯了個謊,把金鎖片的事情給圓了回去。

這日正午的正堂上,葉開陽、葉玉庭并三機閣的五人分次入座。葉開陽難得的對江湖人另眼相看,“各位,大恩不言謝,若是哪日用得着葉某,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葉某定當竭盡全力。”

“不敢不敢。”陸從容幾人連忙擺手。

告辭後,五人背着此次任務的收獲,離開了肅州城葉府。

出了肅州城,陸從容、侯五、白七、烏八一鞭子下去,縱馬飛奔。跑出去一大段,才發現少了一個人。四人駐馬等了一會兒,陌六方才皺着眉頭禦馬過來。

“六哥,你怎麽這麽慢?”烏八問道。

陌六眉頭皺的更緊,“疾風,怎麽總是聽不懂我的命令了?”

“嗐,你抽它一鞭子,你看它跑不跑!”侯五撓撓臉。

陌六怒瞪他,“疾風乃是我一手養大,怎可拿鞭子抽它!”

于是本打算連夜往回趕的幾人,只好因為一匹馬,走走停停,直到半個月後,疾風終于再次聽懂了口令,他們才快馬加鞭的回了三機閣。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好評!歡迎圍觀!O(∩_∩)O

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最嘴欠的老七要先虐一下。

其他的,關于三機閣的線,可能要到後面才再次出來,因為他們的地盤暫時不在顧遠的活動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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