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進山了

顧遠一大早推開門的時候，還以為看到了書兒。

不遠處的樹下，一身白衣的少年背對着院門，手中捧着一本書，一頭漆黑的頭發半紮着，身量單薄，如晨霧凝聚成了人形一樣。

顧遠心跳亂了一拍。他疾步上前，手掌搭在白衣少年的肩膀上，“書兒。”

猛然聽到一聲柔情百轉的“書兒”，季百書心咚咚的亂跳。一回頭，就紮入顧遠滿是深情的眼眸中。

一陣熱潮上湧，季百書連忙低下了頭，沒看到顧遠眼中的失望，“昨個兒顧林說要認字，我便想着他沒有書，認多了就不太方便。于是就抄了一本過來，你幫我給他吧，我還要去上學堂。”

顧遠失落的接過書，連謝謝都忘記了說，站在樹下失神。

顧成系着衣帶出了門，“阿遠，咋啦？”

顧遠搖搖頭：“沒事。”

把書放到顧林床頭，顧遠跟着顧成往劉家村趕去。

張弓已經磨好了短刀，弓箭該擦的也擦好。火石、鹽巴、調料、水囊，這次帶人進山，他準備的很是充足。

見多了一個顧成，他也沒當回事。只是解開腰間的短刀，遞給了顧遠，“你拿着防身。”又從屋裏拿出另一張小一些的弓，遞給顧成，“你拿着弓箭，會用嗎？”

顧成歡喜接過，“會一點，會一點。”

顧遠接過短刀，低頭去看。短刀是那種鐵打的，刀鋒處已經磨出銳利的銀光，刀柄上的黑木如上了一層油一樣光滑，看着就是一把難得的好刀。

張弓哈哈一笑，“走，咱們進山！”

他們先去看了幾處陷阱。在發現一個陷阱裏掉了一只兔子後，顧成的全副心思就從顧遠身上，轉移到了打獵上。

張弓見他這麽感興趣，更加用心起來。一邊走，一邊說一些打獵的常識。

說話間，顧遠狀似不經意的擡頭，指着遠處白雲缭繞間雪白的山峰，“那是什麽山？”

顧成看看弟弟，“首陽山啊？怎麽阿遠你忘了？哦，我想起來了，最近你确實丢三落四的，記性不太好。”

張弓笑着點頭，“首陽山啊。這山我也去過幾次，果然是邪門的很。山裏濃霧終年不散不說，山間毒蟲猛獸又多，那山上的樹木各個都是上百年的，進了林子，就像是直接在晚上走一樣，一丁點兒亮光都沒有。”

顧成認真的聽着，“那張叔你還進去過幾次，太厲害了。”

“哈哈，也就是在山腳下走了幾趟，山腳下還是安全的。前幾天那城裏人來找人的，說是也在首陽山山腳下把人給找到的。”

顧遠一把拉住張弓，“張叔，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找人？什麽在山腳下找到，找到了誰？”

張弓見他反應這麽大，愣了一下，“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來找人的，就在那首陽山上把人給找到。正好，前腳人家把人給找到走了，第二天我一進山，就找到你了。所以說，這首陽山，就是邪門的很。”

顧遠怔住，一絲猜測升起，在他心中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他抑制住自己的激動，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能抱太多的希望，免得空歡喜一場，“張叔，既然進山一趟，不如就去那首陽山腳下看看吧？”

顧成眼睛一亮，看着張弓，躍躍欲試。

張弓打量了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又估量了自己的能力，“行！叔就帶你們進去一次，只是，可一定要聽話。”

“哎，叔，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管好阿遠。”顧成連忙應道。

顧遠斜眼看了顧成一眼，盡量平穩呼吸，咬牙看着那白雪皚皚的山峰，一頭紮入林子。

在山裏走了兩天，張弓帶着兩人在林間穿梭。一路避開大型野獸的領地，終于在第二天傍晚，三人來到了首陽山的山腳下。

但是這地方，并不是瀑布所在，顧遠提出疑問，“瀑布呢？”

“瀑布？”張弓扭頭，眼神閃爍，“阿遠怎麽知道瀑布？不會是你來過這首陽山吧？”

顧遠搖搖頭，又點點頭，“忘記了。”

想着顧遠被發現時候的樣子，張弓信以為真，錯開了話題，“瀑布就在不遠處，那處水多，我怕有猛獸，所以沒挑着那地方走。你們要是想看瀑布，我帶你們去，只是手裏的武器都拿好了，若是碰上了猛獸，你們直接往樹上爬。”

張弓帶着人從山下的林子裏繞道，過了一條小溪，攀上一座小山頭。

站在山頭上，下方波光粼粼的碧水潭與瀑布一覽無遺。

顧遠心潮澎湃往下看，沒看到自己期待的人，卻看到了幾頂靛藍帳篷。此時，一個穿着灰布衣裳的人舉起弓箭沖着他們喊道：“那三個人，下來！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張弓示意顧成顧遠放下武器，帶着兩人從山坡上走下了山谷。三個灰布衣裳的人迎面走了過來。

打頭的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他們幾眼，略過顧成顧遠，擡起下巴問張弓，“練家子啊，以前當過兵？”

張弓颔首，“當過幾年。”

“在哪當的兵？”

“就在陽關。”

“哦。”灰衣人突然笑了，扭頭喊道：“成豹，這有人和你一樣，從陽關退下來的。娘的，我一看就是你們那邊兒的，氣勢都一樣。”

一個大胡子漢子跑了過來，呵呵一笑，和張弓相互認識了一番，将三人客氣的請入了他們的營地。

顧遠掃了一眼，看到鍋竈旁一個面容更和善的人，慢慢走了過去，問道：“你們怎麽在這山裏紮營？”

趙森嘗了嘗湯味，又撒了把鹽，“哦，這也沒啥，我們都是肅州城葉州牧家的護衛。家主讓在這守着，就在這守着了。”

“你們天天在這山裏，就不怕遇上豺狼虎豹嗎？”顧遠坐在火堆旁的石頭上。

趙森只當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笑着道：“你看看這裏哪一個，不是刀槍劍雨裏活過來的，哪怕那些。不過說起豺狼虎豹，這地方一到天黑就聽見有虎嘯聲，兄弟們一去找，那虎嘯又沒了。分明就是在耳邊，去找又找不到，果然這首陽山有點子邪門。”

顧遠想起白風，回頭看向山間，可惜那裏只有白霧袅袅。“我聽說，你們是在這裏找人的，人已經找到了，你們怎麽還不走？”

趙森擡頭看了他一眼，這面相普通的少年，和村裏的農家孩子沒啥兩樣，看來是自己多心了。“人自然是找到了，也送回府裏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們當護衛的人該問的。我們的任務啊，就是聽命令，守在這裏。等你回村後，給你們村裏的獵戶說說，這首陽山，以後就別過來了。”

顧遠心知是問不出來什麽了，于是點點頭。

天邊最後一道晚霞即将落下，山間也從微紅轉向深藍，從瀑布後面向湖岸延伸的浮木橋随着水波一飄一蕩。這不過十來米的距離，如今卻如天塹，顧遠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回憶着。

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比這一刻更讓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渺小。一個高階異能者，在十幾個普通人面前，被迫收起獠牙，連向前一步都不敢。

只因他知道，現在自己的能力，是有多弱。顧遠嘆了口氣，是時候該好好提高自己了。

等夜間張弓睡熟後，顧遠偷偷起了身。

守夜的成豹以為他去解手，嗡着嗓子交代道，“別走遠了。”

顧遠恩了一聲，轉瞬間身影消失在霧氣彌漫的林間。

他剛走入黑暗，一個溫暖的東西就蹭了上來。顧遠蹲下身體，揉着白風碩大的腦袋，“你別在這裏晃蕩了，我以後不住這了，等我異能恢複了，再來帶你出去玩，快走吧。”

白風委屈的吼吼幾聲，繞着顧遠的腿蹭，就是不想走。

顧遠安慰道：“快走吧，難不成你想被做成臘肉，制成披風毛毯？”

白風抖了一下，終是三步一回頭的進了林子。

顧遠長久的站在原地，直到确定白風已經走遠，才走了回去。

成豹正往林子裏走，擡頭見他出來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山裏危險，不要走遠。剛才我似乎又聽到了老虎的聲音，你小心一點兒。”

“沒事。”

“恩，快回去睡吧。”

顧遠躺下去後，又想到首陽山內的陵墓寶藏。那裏面的東西，随随便便拿出一件，就能讓顧家一夜暴富。可惜，陪葬品有專有印記，東西也太珍貴了，顧遠不想為為顧家平添一些麻煩，所以這些寶藏，只能做為下下之選，或者應急之用。

剩下的一個方法是打獵，但依靠打獵，人又能到哪個地步？

看看這些灰衣人。若自己手中有了這些人手，一聲令下，大江南北，還愁找不到書兒？

這裏早已不是孤膽英雄的末世時代，而是權勢出身大于天的封建王朝。

果然這裏的制度，一點也不自由。而且人這麽多，讓他如何去找書兒。沮喪的嘆了口氣，顧遠将思維沉入精神領域，再不敢有絲毫懈怠，積極的修煉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不掩飾劇場：

季百書：我就是一開磚，哪有需要哪裏搬，不要砸我！！！

作 者：鼓掌！鼓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