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闖葉府

山裏過了五天，才一出山，張弓就關心道：“你們兩個快回去休息休息，這些獵物，若是你們要，我就分好了等有時間給你送去。要是可以的話，我直接帶去城裏，換些銀兩。你們看呢？”

顧成連連擺手，“張叔，這些東西我和阿遠都沒出力，怎麽還分我們的。我們不能要！不能要！”

張弓笑着搖頭，“我懶得和你們争執，只七只兔子和兩只野雞你們帶回去吃吧。剩下的這兩頭獐子，就歸我了！”

顧成紅着臉，被塞了一個重重的背簍，他扯扯顧遠，“阿遠，咱回家吧。”

顧遠看着張弓把獐子往一個獨輪推車上放，問道：“張叔，你是要進城嗎？”

“是啊，趁着新鮮，得趕緊送到城裏去賣了。雖然現在都下晌了，但是走快一點，也能趕在天黑前進城。”

“張叔，”顧遠向前一步，“我能和你一塊進城嗎？”

顧成又扯了扯顧遠，“阿遠，你幹嘛？這都好幾天了，咱該回去了。快別再給張叔添亂了。”

顧遠堅持，直直看着張弓。

張弓站起身，捶了捶腰，“行啊，你要和我一起去，那你給我推車，我這老腰哦……”

顧成再扯扯顧遠，顧遠讓了開來，“大哥，你先回去和娘報個平安，我跟着張叔去城裏，你總不會不放心吧。”

“……好吧，那就麻煩張叔了。”

“不麻煩，行了，快走吧，這時間得趕緊喽。”

獨輪車這種東西，倒真是讓顧遠吃了一番苦頭。好在緊趕慢趕，兩人終于在太黑關城門之前，進了肅州城的大門。

三丈寬的大街上，兩邊燈籠高高挂起，街上人如流水，熱鬧的很，和城外宛如兩個天地。

張弓帶着顧遠，從後巷來到珍馐樓的後門。守門的小夥子和張弓是熟識，把兩人讓了進來，立刻去喊了掌櫃。

頭戴四方帽，身穿金絲綢，珍馐樓掌櫃衛富貴雙手擱在鼓起的肚子上，未語先笑，“呵呵，張老弟這是又帶了什麽？呦，獐子，這肉好吃。來旺，快拉到後廚去，讓韋師傅先料理起來。”

“哎！”

衛富貴一把拉住張弓，“我說張老弟，每次都飯點兒來，走走走，喝一杯去？”

“走走，誰讓你珍馐樓的飯菜太好吃了呢。”

“哈哈，”衛富貴回頭，“這位是？”

“哦，我恩人劉大的侄子，也算是我的侄子，叫顧遠。”

“嗯，不錯，小夥子個子挺高的，呵呵，走，吃飯去。”

珍馐樓掌櫃請人吃飯，自然是在最好的隔間裏。一桌子菜品看着很是普通，卻樣樣各有乾坤，只是顧遠吃的很不走心。

張弓和衛富貴聊着天，就聊到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上了。

“如今大小姐是找回來了，只是這事情，我看不會這麽就此結束。”

顧遠豎起了耳朵。

“哦？”張弓擱下筷子，“不是意外？”

“怎麽可能，肅州城的治安，自從我家老爺來後，可從來都是安安穩穩的，怎麽會偏偏發生了一件大事，就叫我家小姐碰上了？”

“沒事吧？”

“府裏的事兒我也不大清楚。只聽說大爺來了，請了江湖上的三機閣來找的人，那賊人也已經被江湖人一擊斃命。聽說那賊人還了不得，把那三機閣的一個人的胳膊都砍斷了！”

這會就是再懷疑，顧遠也已經明悟，他自己就是衛掌櫃口中的“賊人”。呵，三機閣，倒真是厲害。什麽都沒問，上來就上了殺招。也不知道書兒會不會擔心他？

張弓：“竟沒想到伏龍山裏還隐藏着怎麽高深莫測的人。”

衛掌櫃：“是啊，你以後打獵可得小心着點兒。不過我家大人已經派人駐紮在哪裏了。”

張弓點頭：“是，上次進山我也碰到了。不過，怎麽沒聽說葉大人對幕後之人有什麽舉動？”

衛掌櫃搖頭：“鞭長莫及呗。總之如今葉府裏已經都封了口，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太了解。來來來，快吃菜吃菜，別聊這些了……”

顧遠放了筷子，站起身，“那個，張叔，掌櫃，我吃完了，我先出去轉轉。”

張弓點頭交代，“你先出去吧，別走遠了，今個兒你跟我就在衛掌櫃這珍馐樓後院裏擱置，你早點兒回來。”

衛富貴哈哈一笑，“小年輕就是愛玩，趕緊去吧去吧。”

張弓瞪了他一眼，“阿遠是個好孩子。”

顧遠不知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匆匆開了隔間門，從珍馐樓後門繞道，來到肅州城繁華的大街上。

肅州牧葉大人，其府邸一定在城北，那處向來是達官貴人聚集地。

顧遠尋了條向北的大路，快步走去。

一路上，高大的院牆隔開喧嚣，越往北走，人越來越少，道路也越來越安靜。

一輛精致的馬車從顧遠身邊駛過，馬車上傳來一陣對話。

“這個點去拜訪葉大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冒失。”

“不會的大人，葉大人公務繁忙，也只在晚間才接待一些友人。”

“希望如你所說的吧……”

顧遠雙目一亮，跟上了馬車。

繞過一條條街道，馬車終于在一個大門前停下。

兩座高大的石獅一左一右坐落着。石獅前，是兩排衣着整齊的小厮。再往前，三層臺階上，朱紅色的大門在兩串燈籠的照耀下，紅的暗沉。其上，黑底金框的匾額，寫着兩個大字。

顧遠抿了抿嘴，他還沒學會認字。不過看那馬上的人下來，遞給門口小厮一封信後被迎了進去可知，這裏可能就是葉府，肅州牧葉開陽的府邸。

書兒，一定就在裏面吧。

想到兩人只一牆之隔，顧遠心中急切。他退入黑暗中，繞着葉府高昂的院牆，一步步逡巡。

“站住！什麽人？”

一隊灰衣護衛攔着顧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還敢在此閑逛，還不快快走開！”

竟然有護衛？

顧遠後退幾步，順着來路走了回去。可是他可不甘心，就算是知道如今自己能力不足，為了書兒，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

……

是夜，熙攘的大街已經寂靜無人。夜巡的兵士無精打采的按照路線匆匆巡邏。

子時末，顧遠穿上鞋子，小心打開房門，隐入夜色之中。

另一邊床榻上的張弓倏的睜開眼睛，撓了撓頭，嘀咕一句“真不省心”，然後也穿上鞋子，走了出來。

一出門，哪裏還有顧遠的影子？張弓嘿了一聲，認命的揉揉眼，找人去也。

三月與四月交接之際，月亮薄如一道白線。雖群星璀璨，但到底不是很亮堂。

街兩側的商家，早已關了門，門前的燈籠，也早已熄滅。

張弓一路躲着巡邏的兵士和打更的人，無頭蒼蠅一樣找着，“早知道，就不帶他來了，大半夜的，千萬別被巡邏的給抓住了！”

葉府，延華院。

熟睡的葉玉書陡然驚醒。他穿上鞋子，披了一層薄薄的外衫，不明所以的向外走去。

葉玉書捂着自己的胸口，越過外間熟睡的小花，走入院子中央，向着西北方看去。

東廂裏睡的小草嘟囔了小花一句，連忙穿好衣衫跑了出來。

“大小姐，夜裏涼，您怎麽出來了？”

“……小草，你看。”

“看什麽？”

“你看西北方向，怎麽這麽亮？這是怎麽了？”

正在此時，院門被“噔噔噔”的敲響，小草驚了一下，小聲問道，“誰啊？”

“快開門，是夫人。”

“夫人？”小草忙不疊的跑去開門，果然見紅袖身後，自家夫人也披着單薄的外衣，站在那裏。

衛氏推開兩個丫鬟，一腳踏進院子，“哎呦，書兒，怎麽在院裏裏站着？快，回屋。”

葉玉書被衛氏擁着往裏走，回頭看向西北方，捂着胸口問，“娘，那邊是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大事，就是一個不長眼的小毛賊，大半夜的竟然敢跑到咱們府上行竊，你爹已經命葉符管事去抓人了。”

衛氏回頭，“你們兩個在院子裏好好守着！”

進了屋，衛氏拽了榻上的小花一把，“主子都醒了，還在睡呢！”

小花睜開眼睛一看，立馬滾了下來，跪在地上。

葉玉書皺起眉頭，“娘，你喊醒她幹嘛？白日裏從早忙到晚，還不讓人睡個好覺嗎？”

“好好好，我兒心就是善……”

……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顧遠不辨方向，剛繞過一個花壇，迎面就見另一隊舉着火把的人向他跑來。

一滴冷汗滑落，顧遠迅速環視一圈，向花園子一側的拱門沖去。拱門外，又一隊護衛舉着火把，呼喝着向直奔向顧遠。

不好，若是被抓住，怕是有麻煩。

但是，他還沒找到書兒。

一瞬間，百般思緒湧上心頭。顧遠站在廊下，竟有些想要放棄掙紮。

“蠢貨！”

一個堅硬的手掌捏住顧遠的肩頭，自手掌上傳來一股拉力。顧遠只覺肩膀的骨頭一痛，身體一沉，就被帶上了房頂。

那手掌松開，就勢往他頭上一揮，“別發愣了，跟緊我！”

葉府的走廊一條條連成一道道線路，将府內各處連接起來。這倒是方便了兩人。

一路飛馳，眼見到了走廊盡頭，下方的護衛彙成一大群，火把照亮了這方天空。

堅硬的手掌再次捏住顧遠的肩膀，帶着顧遠跳下走廊，飛奔幾步，一把躍上了外牆。在護衛到來前，逃出葉府。

躲在陰暗的角落裏，顧遠看着身邊氣喘籲籲的人，問，“張叔？”

一把将臉上的布條抹下來，張弓氣道，“是我！”

“張叔……”

“閉嘴！回去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