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五步蛇
“不行”,陸羽和俞方同時說,兩人尴尬地看看對方,陸羽說:“你們三人,那還不得把那大床壓垮嗎,我的意思是,你們一人睡地上”,說出來後發現自己還是沒表達對。幾人争争鬧鬧,終于還是達成了意見,陸敕在陸羽房間打地鋪,誰讓他生的皮糙肉厚,也好保護下兩個姑娘。俞方自然和那南先生一個房間。
南先生小聲在房裏對俞方:“看來他們還不知道你是女子啊”,“噓”!俞方向他做了個手勢。“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啊”。
南先生似懂非懂,“其實呀,我也明白你的苦心,你和我的命運,如出一轍呢”。大家可能都不會理解,像我這樣的閹人,怎麽可能和一個女子相愛呢,別人看來,都是笑話。說一個娘裏娘氣的假男人,找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給不了她應有的快樂。說到這裏他還問了俞方一句,“快樂,你懂得吧”。“那些個俗人,就知道表面上的快樂,卻不明白精神上融合,我和我的婉兒……哎喲喲,趕快睡了,明天抓到蕲蛇就回去救我的婉兒。”
這些話雖是不經意說出來的,俞方卻聽進了心裏。見南先生睡的呼呼地,自己倒是難眠,還不如去門外透透氣。
濛雨想到要和陸敕共處一室別提多開心,陸羽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現在也睡不着,于是自己也出來了。
二人撞見,有些遲鈍,想縮回去反而更奇怪。
“陸姑娘”。
“俞大夫”。
“想不到陸姑娘也難以入睡,和我一樣”,二人朝鳳凰山上看去。
“俞大夫,不必過于擔心,想到俞大夫的醫術實在高明,好幾次都讓陸羽心底佩服,明日與蕲蛇一戰,我也有了底氣。”陸羽歡心說着。
“如果是陸姑娘受傷,我定會使出力氣,将你治好。”
“俞大夫,真是讓人放心的大夫,自從俞大夫到了府上,好像一只動物的都沒有受過傷,你救了妘姑姑、救了圓圓、還救了那兩只“将軍”,陸府真是從來沒有那麽熱鬧過,之前都是自己與哥哥二人相依為命,每天練武習武,不知人世。”陸羽低下頭,“真是希望、俞大夫一直都可以在陸府。”
早冬的風有些涼了,俞方縮了縮身體,吸了一下鼻子,“我也覺得,和大家在一起很開心”,可是,可是我還有師傅需要找,家裏的恩怨需要知道,不知能不能繼續一起,這話也沒說出口。此時能見着陸羽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二人在這冷風的夜裏,站了許久,像是一點都不困倦。
鳳凰山腳下是一處泥草竹編鑄成的小房子,小門緊緊關着,像是沒人。小屋的右後面,就是上山的石頭路,石頭的縫隙長出了新芽,看樣子上下山的人并不多。五人沉默着上山,這陰冷的天氣不知道會不會有蛇出沒,幾人在大路上走了半天,覺得這樣找下去可不是辦法,還是兵分兩路去找吧,去草叢中、亂石處,樹枝上、山洞裏,這些地方才會有蛇的蹤跡。鳳凰山長些不知名的大樹,将山裏罩得一片死黑。
分兩隊,每隊總得有一個練武之人,陸敕帶着濛雨,陸羽帶着俞方、南先生。他們在山腰中朝着不同方向走,相互囑咐小心草叢,蛇喜歡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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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敕濛雨專門找了些山石,洞口之類的地方,途中遇好幾條蛇,但都不是蕲蛇,這蕲蛇到底會躲在哪裏,它總的出來找食物吃啊,剛這樣說着,濛雨腳下串出一只山鼠,把她吓得尖叫。陸敕情急用手去捕捉,不小心被山鼠咬傷流血,手一用力将山鼠摔死在石頭上。蕲蛇可能就是聞着血腥味兒來的吧,它慢慢向陸敕爬去……。
俞方幾人專走的是草叢與樹林之間,這鳳凰山的分布确實有些奇怪,一邊以草木旺盛、雜草叢生為主,一邊又是亂石禿林。就像是陰陽之間的分界線一樣,背道而馳卻又緊緊相連。南先生在亂草之中找了一塊枯木坐着,“根本沒有什麽蕲蛇嘛,這天都快暗了,蕲蛇的蛇皮都沒見着,”他跺了跺腳,朝着俞方說到:“我累了,我要休息。”
“南先生,這個季節最好不要坐在木頭石頭上面,那些地方地方比較寒冷。”俞方關心勸導。
“對哦,蕲蛇就偏偏喜歡陰涼潮濕之處,說不定它就在你腳下!”雖說陸羽是在逗趣,但是南先生感覺腿上卻有一絲絲涼意……,不對啊,好像那股陰涼還在動,陸羽的臉色僵住了,南先生的腿上正盤着一條蛇,南先生聲音有些發抖:“俞方,這……是蕲蛇?”。
那蕲蛇迅速向南先生的手臂咬去。
那蕲蛇迅速向山鼠的屍體咬去。
陸敕松了一口氣,蕲蛇口中吞着山鼠,山鼠将蛇的喉嚨撐得老大,蕲蛇嘴微張着,尖尖的毒牙上面流着灰色的毒液,這一滴要滲透到人的血液裏,五步就倒了,五步蛇,也就是這樣來的。這個時候正是抓取蕲蛇的好時機,趁着它身子不太靈活,陸敕用劍頭将它敲暈,活捉了它。
南先生的手臂被咬了,他先是大吼大叫,痛哭流涕,最後倒在的亂石草上,一動不動。
“死了嗎?”陸羽小心地問。
俞方撿了個棍子弄了弄那屍體,應該死了吧。
南先生突然驚坐起,“我可沒死,不是說好五步倒嗎,我一步都還沒走呢”。
“蛇死了。”俞方将蕲蛇舉起來看,只見那蛇的口中含着綠色的鮮血,倒也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南先生不敢挪步,探直了身子朝那蛇看看“這蕲蛇咬人,自己也會死嗎?沒聽說過啊。”
“我說這位南先生,你究竟是什麽神奇厲害之人,蛇沒把你毒死,你到把它給毒死了。”陸羽實在不太相信眼前這一幕。
這還沒個一定呢,我一步都還未走,恐怕是走了五步之後,我也喪病天涯了。俞方見狀,解釋了五步倒的含義并非一定要走五步,而是指蛇的毒性可以短時間就可以殺死人。南先生這才安心了一些,嘗試着走了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死活不肯走第五步,陸羽将他一推,他便跌倒在前來彙合的陸敕身上,“哎喲,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啊。”
陸羽向他們說了剛才所發生之事,無不為之驚訝,“這南先生難道身有奇毒,渾然不知?”俞方将那已死的蕲蛇裝好,今日要是我與陸羽二人受傷,恐怕已命喪于此,還得多謝南先生……雖然也并不是什麽好事。就是不知這中毒死掉的蕲蛇還有沒有效。
既然已經活捉了一只蕲蛇,加上一只死掉的。幾人連忙往壽丘南趕路,不敢松懈,多延一天,多死十人!
兩升上好的黃酒泡上劇毒無比的蕲蛇,二者融為一起七日,等黃酒滲透到蛇的內髒,骨髓,蕲蛇的毒性逐漸消失,此時的蕲蛇酒,便是治療瘟疫的良藥。
俞方記得師傅之前這麽做過,但若再過上七日,南區的百姓恐怕喪屍遍野,不可挽回。想要加速酒滲透到蛇身體的速度,只得加溫炮制,快速消除蕲蛇的毒性。俞方叫人找來了一口大鐵鍋,二十升黃酒,将兩條蕲蛇放進酒裏炮制。蒸煮了一個下午,黃酒的氣味飄香了整個疫區,疫區的病人像是聞到了救命的味道,他們都朝着煮黃酒的疫口過來。
南先生看着那堆長滿麻子的臉,他們的眼睛因為張麻子都把眼皮撐得腫了,臉因為太癢了而被抓破了皮,上面流着膿血,但任然看得清他們的五官還在渴望着蕲蛇酒,救命啊,活命的時候到了,誰還顧臉美不美。“我的婉兒,你在哪兒。”南先生打了個寒顫,“婉兒此刻一定是絕望的,她那麽愛護她的臉……。”
一個下去大家都忙着熬蕲蛇酒了,俞方面目有些焦慮,心裏還是沒底,這樣炮制後到底還有沒有蕲蛇的毒,她自己也不确定,況且二十升的酒熬得就剩下五升,若是一人分的一碗,那也不足以将那些瘟疫病人全部治療好。
俞方看見站在疫口的南先生:“你在望什麽?”
“我在找我的婉兒,我一直沒見着她”。
俞方走過去,望着那一堆分不清長相的病人,她低下頭後又擡起:“各位……我先說兩句對不住的話。”對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是這裏的大夫,但我并不是高明的大夫。這蕲蛇酒已經熬制好了,可我并不知道它有沒有效,到底有沒有驅除蕲蛇的毒性。”
對面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怎麽,難不成還給我們整一鍋□□,糊弄我們直接把我們整死?有一個這樣說,便會激發衆人的恐懼心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飲藥酒。
只見一個嬌小的女人從那堆不願離開的病人中擠到了疫口,她看了看南先生,說:“我來試試。”
南先生這才認出了婉兒,看着她滿目瘡痍,除了眼球,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南先生沖過去:“婉兒,是你嗎?”。
那女子不敢看他的眼睛,自己變成了這等醜人,還有什麽臉見所愛之人,南先生突然拉着她出來,心疼地叫着婉兒。婉兒只是在南先生的懷裏痛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二人的情誼在此時此刻可不得當,婉兒當即停止了哭,她願意試藥,與其這樣等死不如有機會翻身一把,靠運氣了。南先生沒有阻止婉兒,他信任俞方的醫術。
婉兒喝了藥,一杯熱熱的烈酒下肚可真讓人頭暈目眩,那灼傷的感覺從舌頭劃過食道到胃裏,婉兒有些站不住,身子搖搖晃晃,讓衆人看的不思其解。
“禦風,我好困”。南先生将她抱在懷裏,悲痛地留下了眼淚。
衆人在一瞬間像是被砸了腦袋,什麽思想也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步蛇、又名蕲蛇,被咬之後五步之內必倒,但它本身是一味好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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