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釀劍山莊(一)
将近春盡夏初之際,饒是惡月尚還未至,楚地已比江南多幾分燥熱。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的腳步都緩了幾分,似不由自主的攜着些慵懶。
街邊的成衣鋪裏一水兒的換上了輕薄的款式,都是近來流行的樣子,攤販們也開始兜售團扇。
午後時分,許是那困勁兒還沒過,攤販的吆喝聲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頗為漫不經心。
本是熱鬧的街道,不知怎的竟顯出些靜谧的氣氛。
這時候,一輛四面垂錦的馬車迅速自城外的方向疾馳而來,突兀的打破了這一片祥和。
那車夫似乎很急,盡管馬匹已至極限,卻還在不斷的揮鞭,也顧不上路人和街邊攤販。
來不及躲閃的張嘴便要開罵,可一見着那馬車上的徽标與紋飾,便又将出了口的污言穢語囫囵個兒的咽了回去。
沒有人會不認得,那馬車是釀劍山莊的。
因其莊主連任了三屆武林盟主,原本在江湖上就不乏話語權的釀劍山莊,如今更是一躍超過了六大門派,獨占鳌頭。
這樣一尊大神,即便江湖上多是正面的口碑,普通人卻也招惹不起。
于是人們紛紛主動避讓,很快便在那擁擠的路上騰挪出了一條道。
事情也總有意外,就在所有人都避讓不及的情況下,卻還有那不識趣的擋道。
車夫險險将馬車剎住,忙跳下來指着那群扭打在一起的小混混喝道:“還不快讓開!”
那些人正在興頭上,哪裏又聽得進他的話,竟沒有一個人搭理。
車夫愈發急了,腦門兒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轉身至馬車前似欲撩起錦簾查看,卻又好似十分猶豫,如此反複幾遭,終于還是甩手一嘆,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車夫忽覺衣角被人抓住,回過頭來只見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嘴角腫起還挂着血絲,一張臉灰撲撲的,樣貌都看不清,只有那一雙烏亮的眼睛格外引人憐惜,眼裏更是泛着水澤可憐兮兮的向他哀求:“求大人救救我!”
原來少年在這裏賣身葬父,卻因沒有錢交保護費而遭到地痞的驅打,甚至那少年正拉着他的衣角,那些人還沒有放過的意思,一時間又圍了上來。
若是放在平時,莫說是他,便是馬車裏的那位貴人也會出手相助,可是偏生是當下這般情況,只怨這少年不走運。
車夫将那少年甩開,至腰間抽出把明晃晃的軟劍,要強行開道,旁觀者才知這其貌不揚的車夫原來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果不其然,釀劍山莊裏出來的個個都是高手。
就在所有人都為這可憐的少年捏一把汗時,卻見他舉身一撲,竟索性抱住了車夫的大腿,又伸手去拉扯他握劍的那只手臂,再度懇求:“大俠救救我啊!”
說着,少年更是得寸進尺,趁着車夫被他的反應怔住之際,閃身繞過他就要往那馬車上爬。
車夫連忙轉身阻攔,卻不想少年身形靈活,比猴兒蹿得還快,他即便反應及時,也只逮到他的腳踝。
“你快給我下來!”這下車夫是真的怒了,揮劍往少年的身上刺去。
少年半截身子也上了馬車,邊閃躲劍氣邊道:“你不幫我,我求你主子去!”
說來也奇怪,少年使的不過都是三腳貓的功夫,所用招式毫無章法,但巧合的是,車夫刺來的每一劍他竟都驚險躲過,數招下來,除去衣擺被削去幾片破布,他身上卻是毫發無損。
如此看來,這少年似乎又太幸運了些。
少年與車夫還在糾纏,眼見着那那群地痞也要加入進來,少年一時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腿上用力一蹬,竟把車夫踢開去,接着一骨碌鑽進了錦簾之內。
總算是大功告成,陳阿諾抹了一把汗,欲和被江湖中人捧得如神明一般的那位打個招呼,可當她擡起頭來,向坐塌上的白衣男子看去時,卻給結結實實下了一跳。
但見那溫潤如玉,高潔如仙的玉華公子,此時正卧在坐塌上。
那張令萬千男女趨之若鹜的俊臉蒼白得幾乎與他身上的白裳一樣。
他雙唇緊抿、雙眸緊閉,纖長睫羽遮蔽了好看的眼眸,原本如瀑般流瀉的烏發也被薄汗絲絲膩在了額際。
他現在看起來十分虛弱,也十分痛苦。
見此情形,陳阿諾出于一個大夫的本能,忙伸手去探他的脈,随即她便蹙緊了雙眉。
于此同時,錦簾外的吵鬧聲也傳了進來,看來那車夫已被“地痞”們纏住。
陳阿諾轉身将錦簾掀起一角,探了腦袋出來,對那車夫喝道:“還不快上來駕車!你家主子等不得了!”
那車夫被她喝得一怔,竟二話不說甩開那些“地痞”,揮手揚鞭。
馬車再度行進起來,陳阿諾退回到車廂內,撐着下巴盤算眼前棘手的情形。
見玉華公子似乎已失去意識,她便再度塔上他的腕間,于是頓時色變。
方才一看到他這副模樣,她還以為是這位武功天下第一的盟主着了宵小的道,中了毒或是受了內傷,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有心疾,而且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
但是消息靈通如天英教,卻也從沒有聽到任何關于武林盟主有心疾的傳言,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眼下她指上已探不到玉華公子的脈,這種症狀是心疾引起的血脈固封,情況極其兇險,若能及時恢複脈象,便能救回來,反之則一命嗚呼,再無回天之力。
陳阿諾擡頭看了看四周,颠簸的馬車裏自然不會有銀針和藥草,然而緊急時刻也容不得她多準備,只得跨步上前,對已經不省人事的玉華公子道了一句:“得罪了。”
說罷便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面對柔滑膩手的肌膚,大喇喇的陳阿諾也有一瞬的退縮,雙頰抑制不住的發熱。
為了壯膽,她故意往那對精致的蝴蝶骨上摸了一把,果然定下神來。
再取下耳針往他胸口幾處穴位上依次落針,然而一套針法下來,玉華公子卻仍無動靜。
陳阿諾又探了探他的脈,不禁心道不好。
難不成是已經錯過了救人的最佳時機?
可奇怪的是玉華公子雖無脈息,體內卻還有真氣流竄,這實在不合常理。
“只有這樣了。”陳阿諾嘆了一聲,翻身爬上坐塌,擡起一條腿越過玉華公子,而後整個人坐到他身上。
這個姿勢最方便施救。
接着,她攢足了力氣,輔以內力用雙手揉按他的左胸口。
不出一會兒陳阿諾已是氣喘籲籲。
她按一會兒,又停下來去試他的脈息,而後再按,如此反複數遭,額上都冒出汗珠,嘴上則同他商量道:“你可別死啊,再怎麽也先說出簡譜在哪裏再咽氣啊!”
雖是這樣說着,可陳阿諾自始至終沒有放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同樣的過程。
也不知過去多久,陳阿諾都快要失去信心了,終于自他腕上三寸摸到一絲微弱的脈息。
這一下真像是喜從天降,她再度催動內力,推入他體內護住心脈,卻又受到另一股內力的抵抗。
兩相對峙之下,可花去她不少力氣,偏生她越挫越勇,明知道若那股內力爆發出來,她必然不是對手,并将遭到嚴重的反噬,可還是頑強的支撐。
雖說這個過程讓陳阿諾百般煎熬,但萬幸的是,在她與玉華公子體內的那股內力分庭抗禮的同時,他的脈息也漸漸恢複至正常的節律。
待到這一劫渡過,陳阿諾也終于再撐不住,忙将雙掌撤回。
他的面容終于有恢複血色的跡象,陳阿諾也松了一口氣。
見玉華公子緊閉的睫羽微微顫動,她甚是激動的俯下身子,就勢撲倒在他胸口上,雙手捧着他的臉連聲喚道:“盟主大人,盟主大人……”
許是被她吵鬧得耐不住,仍然十分虛弱的玉華公子緩緩掀動眼睫,露出一雙氤氲了波光的眼眸。
眸光閃爍之間,他有一瞬的驚詫,卻很快恢複平靜,凝視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道:“你是誰?”
見他已能開口說話,陳阿諾心底充滿了成就感,兩眼彎彎的沖他得意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吶!”
她說完這句話,正等着他來感謝,垂落在車門處的錦簾卻猛的被人掀開。
車阿諾和慕容磬同時側頭看去,看到的卻是車夫一張臉由白到紅再到黑的整個過程。
“你你你……你對莊主做了什麽!”車夫抖着手指向陳阿諾,氣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陳阿諾被他一語驚醒,忙從慕容磬身上起來,然而慕容磬此時已是衣衫不整。
他這副衣不蔽體又無比虛弱的樣子實在讓人想入菲菲,而他們兩人方才又是那般情狀,看在車夫眼裏要不多想,連她自己都不信。
況且她如今女扮男裝,只有可能被認為是她乘人之危,欺負了堂堂武林盟主。
這可怎麽了得!
情急之下,陳阿諾只得又轉過身去,拽住玉華公子搭在坐塌邊緣的袖角,一臉誠懇的求道:“你快告訴他啊,剛才是我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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