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血櫻(一)
難得出了天漆峰享受自在時光,陳阿諾極度不樂意的翻了翻身,可轉念一想任務還沒個眉目,便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一咕嚕自床榻上爬起來。
開門一看是山莊裏的小厮,見了她便道慕容磬早上曾問起藥可有熬好,眼下仆從們在藥室裏等了許久,見她遲遲沒有現身,一個個都急了,這才派了個代表來尋他。
難得堂堂的莊主大人賞識,陳阿諾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往藥事去配藥熬藥,忙完了一切後又親自端了藥送到慕容磬的院中。
遠遠的,她就聽到一陣琴聲似随風而至。
随着她的行進,那琴聲漸漸清晰起來,最後竟發現是從慕容磬的庭院裏傳來的。
伴着好似随意波動的琴弦,陳阿諾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
當她穿過花叢,移步于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恍恍惚惚瞧見涼亭中那一襲垂首撫琴的身影時,她則徹底頓住腳步,一時間竟似被點了穴道,石雕一般一動不動,甚至連手裏的藥也險些雜碎在地上。
撫琴之人就那樣席地而坐,身旁的白玉香爐袅袅有雲霧升騰,烏漆的七弦琴就擱在膝頭。
他全然沉浸在音律之中,連墨發流瀉至身前也渾然不知。
長過腰際的烏絲像是上好的綢緞,鋪撒在背脊上,又蜿蜒至地,流轉着午後微陽的的光斑,熠熠生輝。
他眉眼低垂,素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指偶爾在琴弦上撥動,愈發将畫面烘托到極致。
眼前的人與物和陳阿諾記憶裏不可磨滅的那一幕簡直不謀而合。
唯一不同的是他喜着紅裳,而他則總是一襲白衣。
若不是這一點,陳阿諾險些就要抛開手中的藥碗,沖過去撲進他懷裏喚着“小紅”。
“你來了。”彈琴的人忽然轉過頭來對着她微笑。
他武功已恢複不少,要以腳步聲辨認倒也容易。
陽光下,慕容磬的瞳眸裏似同樣泛着流光,仿若一塊上好的墨玉,剔透而又無暇。
他的聲音将她拉回了現實,只是她眼角已經泛潮。
陳阿諾擡袖拭了拭,重新挪動腳步,自掩映的枝木間行出,然而遠遠看着慕容磬浮光的瞳眸,她的動作忽然有些僵硬。
好不容易才步入涼亭,她佯裝若無其事的将那碗藥擺到慕容磬身側的石機上,卻不想他原本搭在琴弦上的手忽的擡起,竟從她手裏接過藥碗,随即仰頭飲盡。
他越是表現出信任,就越是讓她覺得提心吊膽,以至于她都不敢輕舉妄動,唯恐身份被識破。
這個過程中,他的手無意間觸碰上她的。
那指尖上還沾染着琴弦的溫度,有些許的冰涼。
陳阿諾像觸電一樣,忙将手收回,而慕容磬飲完藥,執着藥碗頓了頓,方才置于旁邊的石機上。
氣氛忽然變得尴尬起來,陳阿諾試圖緩解難堪,沒話找話道:“你彈得真好。”
其實他彈得沒有小紅好聽,至少在陳阿諾看來是這樣的。
他的琴音太過深沉,好似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沒有情緒,亦沒有起伏,可小紅的不一樣,小紅撥動的琴弦似乎被賦予了生命,有那麽強烈而又飽滿的喜怒哀樂,那樣的真實而美好。
當然,此時并非計較這些的時候。
正常情況下來說,一個人在受到這樣的褒獎時應該謙虛回一句“哪裏哪裏”,或者自我感覺良好些的,便會心一笑,表示應承了這誇贊。
不管怎樣,都絕不會是慕容磬這樣的反應。
卻見他那把七弦琴自膝頭放下,而後側了側身子,對陳阿諾道:“你也來試試。”
這下陳阿諾卻是被他說愣了,目光停留在琴上,不知該作何回答。
要知道,她原本打算聊完這一句就抽身撤退的,然而他這般盛情相邀,也實在容不得她推拒,只得磨磨蹭蹭的在他身旁盤腿坐好。
當她擡手勾動第一根琴弦,回憶也仿佛被什麽勾住,大片大片的湧現出來。
閉上眼,似乎就能聽到天漆峰裏刮過耳際的風。
夜幕中明月高懸,盛放滿樹的緋櫻浮着微不可查的馨香。
小紅的眉眼在朦胧的月光之中是那麽的好看。
有人覆住她的手背,執着她的手彈出後面的音調。
呼吸貼着耳際,這樣親密的距離,好似相擁那般溫暖。
正沉醉于幻境之中,一股極端優雅的沉香味卻将她拉回現實。
陳阿諾猛的睜開雙眼,忽然意識到眼下雙臂環過她腰身,手把手教他撫琴的人是并不是小紅。
那個人是慕容磬。
他雪白的衣袖間永遠籠着那股沉香的氣味,和他的人一樣優雅卻又疏離。
她似受了驚吓一般将琴推開,迅速的抽回手,起身脫離他的掌控。
待重新觸上他墨玉般的瞳眸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過激,忙試着緩和氣氛道:“對不起,這琴是風雅之物,不是我這樣的人玩得起的。”
說完她便急着去收石機上的碗盞。
今日真是憑得奇怪,樣樣事情都不對勁,看來是不能在這兒多待了。
陳阿諾這樣想着,正要同慕容磬告退,卻被突然闖入的山莊弟子給打斷了。
那名弟子躬身朝慕容磬喚了一聲師父,接着說道:“五岳派得知師父受了傷,前來探望,眼下已經到了門口。”
“什麽?”慕容磬聽到這個消息後顯得很平靜,倒是陳阿諾驚呼出聲。
那五個門派的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吧,幾乎是慕容磬前腳回了山莊,後腳他們就跟了上來。
即便他們是從武林大會直接來了釀劍山莊,可這樣看來簡直就像尾随着慕容磬一路過來的,況且慕容磬也說了,他有心疾一事是秘密,自然病發之事也不可能大肆宣揚。
可見慕容磬自江南歸來這一路上定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以至于引起了他的心疾發作,才會到如今的地步。
經過這一系列心理活動,原本急着離開的陳阿諾這下卻想跟過去看看了。
于是她嘴上雖對慕容磬說着告退的話,人卻還在涼亭裏,身子俨然沒有挪動的意思。
幸而慕容磬随口應道:“你也一道來吧。”
陳阿諾一聽,立馬颠兒颠兒的準備跟上,見慕容磬涼亭中起身,便十分狗腿的上去饞住他的手臂。
帶她觸上他雪白的衣袂時,慕容磬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怔愣了一瞬,終于還是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借了她的力起身。
陳阿諾還沉浸在探尋隐秘的興奮當中,并沒有覺察到這一細節。
待到釀劍山莊專設來接待貴客的正廳中時,才知來者是嵩山派和華山派的兩位長老。
五岳各派中都有那麽一兩名德高望重的長老,多是師叔祖輩的人物,雖不執掌教中事物,但地位可及掌門,有得甚至連掌門都要對其禮讓三分。
這兩位長老便是如此的角色。
相互問候之後自然是一番寒暄,華山派的長老率先道:“驚聞盟主在路上遇襲,吾等震驚不已,也恨未及時相助,因此得知消息後,立刻調轉車頭,徑直來到楚地。因十分倉促,未能趕回教派中取些珍奇藥材,只沿途采買了些補藥,故而差了些,盟主莫要怪罪。”
那人邊說邊示意随行的弟子奉上了數只錦盒,打開來展現裏面各式各樣的珍惜藥材。
陳阿諾撇了撇嘴,心道這華山派還真是謙虛,光這些藥只怕已是搜羅盡了沿途的藥鋪子才得以挑揀出來。
單是那只五百年的老山參就已經不得了了。
華山長老又到:“我們二人此番代表五岳派聊表心意,幾位掌門如今忙于教務,暫時脫不開身,過些日子自會親自帶了各派中最好的補藥來探望盟主。”
面對如此盛情難卻的陣勢,慕容磬只得命人先收下那些藥材,并回禮道:“收下這些,慕容已是萬分慚愧,勞各位掌門費心,各位的心意慕容自當誠心領受,既然諸位掌門忙于派中事務,實在不敢勞煩幾位掌門不遠千裏至敝莊探望,也勞二位長老替在下傳達謝意。”
說完這些客套話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嵩山派長老終于起身,可令在場所有人俱是一驚的是,他竟然“噗通”一下跪倒在慕容磬的坐前,伏下身子行着大禮道:“老朽有一個不情之請,若是盟主肯施與援手,我嵩山派必定感恩戴得。”
那白須白發的老者說得是聲淚俱下,連慕容磬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到,忙自座位上起身,下來相扶。
慕容磬擺出盟主的大家風範道:“慕容既蒙各派厚愛,肩負武林盟主的責任,諸位若有難處,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相信其他各門派的兄弟,也是同樣。前輩行此大禮,實在折煞在下,且快快請起,再細細将事情說來。”
那位嵩山派的長老在慕容磬的勸說下總算自地上起身,重新回到座上,平複了情緒後,他便将緣由道來:“老朽今日如此也實在是走投無路,還望盟主救我嵩山派弟子一命。”
老者說着,又朝慕容磬攏袖作揖了揖,而後竟示意旁人擡上來一乘軟轎。
陳阿諾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對轎子裏的人充滿了好奇,伸長了脖子看着一旁的嵩山派弟子撩起轎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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