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他是吹進冬天的春風。

這話在黎青崖心裏掀起了狂風巨浪,他愣愣地盯着裴雨延。

劍修的雙眼明澈真誠,注視的地方便是主人全副心神所在。現在,它倒映着他的模樣。

完了,他完了。

他想泡自己師叔,但老東西會打折他腿的,真的會打斷的。

他苦惱地請求:“小師叔莫再說這樣讓人心亂的話了。”

“怎樣心亂?”

“咚咚地跳,像養了一窩兔子。”還是發情期的。

聞言,裴雨延微彎眉眼,擡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這裏也有兔子,好多只。”

原來心慌意亂的不止我一人原來小師叔也會心亂。

兩個人生出了近似的想法,心裏都像只貓尾巴,掃來掃去,癢得不行。

昏昧的燭火中,傳來裴雨延的低語:“我想,我可能喜歡青崖。”

黎青崖脫口反問:“可能喜歡是什麽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可能喜歡是什麽意思?

裴雨延沉默下來,在黎青崖以為自己得不到回應之時,他開口:“我不想把你給別人看,想把你藏起來,想對你做不合禮數的事。”

比如現在。

他對黎青崖充滿了占|有|欲與情|欲,這絕非師叔對師侄的喜愛,更像情愛。

師叔對自己有這麽糟糕的想法,黎青崖一定會被吓到吧。

但壓抑只會生出更多雜念與妄想。他的思維越來越多被黎青崖占據,從兩個時辰到四個時辰,從四個時辰到八個時辰,現在連修煉都會分心,像是生了病。

黎青崖腦子裏炸了煙花。

這是告白吧,小師叔是在對他告白吧。

裴雨延以為他被吓到了,心生懊惱,忙帶着歉意解釋:“抱歉。我不是故意有這種想法,只是控制不住。如果青崖不想聽,就忘了吧。”

這份小心翼翼舒緩了黎青崖的無措,他彎眼反問:“那些不合禮數的事,小師叔不問,怎麽知道我不願意?”

這下輪到裴雨延錯愕了。

黎青崖努力壓抑着想翹起來的嘴角:“小師叔說說都想做對我什麽壞事?”

裴雨延凝視着他,開始緩慢地描述自己對黎青崖的欲|望:“想抱着你。”

黎青崖從被子的另一頭鑽進他懷裏:“是這樣嗎?”

柔順的青絲滑落,調皮地鑽進手心,繁複柔軟的長袍透着熏制過的松香味兒,裹着青年修長柔韌的身軀塞了他滿懷,他的心也像被塞滿了。

雖然青年再過幾年也要到百歲了,但在他面前還是年輕。

他的小師侄就像一根修美的新長成的翠竹,青翠柔韌,生機勃勃。但現在黎青崖身上除了經常聞到的清香之外,還多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是竹筍時期的糖分還未代謝完嗎?裴雨延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個想法。

他将黎青崖拉近一些,将其整個人都拘在懷裏,以最緊密的姿勢與自己相貼:“這樣。”

這個擁抱以他們目前的關系來說雖然親密,但還不算逾越。

黎青崖追問:“還有嗎?”

“吻你的頭發。”

這也不算過分。

“那吻吧。”

裴雨延在他頭頂輕輕落下一吻,順勢将唇鼻埋進柔順的黑發,這裏也散發着相同的香甜味。

“還有眉毛。”

黎青崖本想答應,但裴雨延還沒說完:“眼睛、耳廓、臉頰……以及——”

“嘴唇。”

每個被他念過的地方都開始漸漸發燙,最後念到“嘴唇”時黎青崖感覺自己就像那被丢進開水中的淡水蝦,整個人都紅透了。

暴露在裴雨延深情目光中的他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劍修修長有力的手臂扣着他的腰,讓他無處可逃。

“這些都可以嗎?”裴雨延向他确認。

就當前的氣氛來說,他直接做黎青崖也不會生氣,但裴雨延偏生恪守禮教,在行動之前鄭重地征求同意。這樣窘迫的問題讓人如何作答?

也是,他素來珍視尊重黎青崖,連擁抱都要獲得允許,做更親密的事時當然不會冒犯。

裴雨延決定,只要黎青崖表現出半分的不情願他便會住手。

不管自己想怎麽樣,青崖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

黎青崖心如擂鼓:這太犯規了。

“我要睡了。”拒絕不了的他選擇逃避。

這個答案不是裴雨延期待的,他雖有不舍,還是松開了手。

黎青崖迅速鑽出他的懷抱,匆忙套上鞋離開,腳步慌亂,出門時還差點撞到門框。

望着他倉皇離去的背影,裴雨延感覺心口變得很空:他果然還是把青崖吓到了,以後青崖一定會疏遠他吧。

……

落荒而逃的半個時辰後,躲在房間的黎青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他腦子裏全都是一個問題:如果自己剛才說了可以會怎麽樣?

毫無疑問,他和裴雨延的關系會發生質的改變,他們将無法繼續維持正常的師叔侄關系。

要問他喜不喜歡裴雨延,當然喜歡。

但一想到談戀愛,他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就發作了。第一,他怕沒辦法對裴雨延負責,畢竟自己在劇情裏就是個“渣男”;第二,他怕被戳屁股,哪怕小師叔沒有倒刺他也怕。

只談精神戀愛?不行的,小師叔那麽俊他怎麽可能不饞小師叔身子。

如今回想,他最後跑掉的行為看着就像是拒絕了小師叔。

他不是這樣想的啊。

為自己行為感到懊惱的黎青崖翻身将臉埋進被子裏。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行為就像一個撩了不負責的渣男。

如果不答應小師叔,他“循循善誘”問那些問題是什麽意思?逗人玩兒嗎?

一想到小師叔可能因此難過,他就更厭恨自己了。

又過了半刻鐘,黎青崖有了決定。

他跳下床,跑出房間,來到裴雨延的房前,咚咚地敲響門。

不多時,門被打開。

裴雨延應該準備入睡了,平素裏一絲不茍的外衣只披在肩上,不過發髻還沒有解。燭火映在他臉側,頗有些燈下觀花的意境。

見到黎青崖他的目露驚訝,接着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在黎青崖光裸的腳上停留,眉頭擰起。

未待他開口,黎青崖脫口而出:“小師叔和我在一起吧!像戀人那樣。”

裴雨延一下忘記了要說什麽,擡頭看向他,滿臉不可置信——這樣的表情在天澤城城主臉上着實罕見。

“只要答應,你就可以親我。還有其它親密的事,也可以做。”

黎青崖感覺自己像拿糖拐|騙天真兒童的人販子,頗有罪惡感。但既然決定泡小師叔,當然要不擇手段以求成功。

裴雨延原以為自己已經被黎青崖厭惡,不料還有峰回路轉,巨大的幸福感淹沒了他。

他笑了起來,點頭:“好!我和青崖在一起。”

裴雨延生得俊美,但平日極少笑,如今一笑,如春風過境,桃花灼灼。黎青崖愣了幾息才反應過來,笑吟吟道:“你可以對我做不合禮數的事了——”

說到一半,他改口糾正:“不對,現在都合禮數了。”

黎青崖暗自期待确定關系後裴雨延第一件事會做什麽。

抱他?親他?還是一起做?

只見裴雨延上前一步,将他打橫抱起,朝床走去。

突然的失衡讓他慌了,忙抓住裴雨延的衣袖穩住身形。

即将到來的事情讓黎青崖萬分緊張,他還沒做好被戳屁股的準備。于是忙求饒:“小師叔,我還沒做好準備。要不我們先談兩天再幹這個?”

這個時候又叫小師叔了。

不過裴雨延只是把他抱到床上放下,拉過被子将他裹起來,伸手進去摸了一把他的腳,半點不嫌棄。

“冰的。”

方才黎青崖急着找裴雨延表明心意,穿着中衣赤腳跑來,雖然只是從東廂房到西廂房,但也凍了個通透,尤其是腳,冷得像冰,不過興奮的他半點沒覺得冷。

原來不是要睡他。放心之餘黎青崖有些一點點的遺憾。

真的就一點點,他才沒那麽色。

“被窩是暖的,一會兒就好了。”他說着拉起被子聞了聞,“有你的溫度和味道。”

裴雨延一愣,耳根可見地紅了起來。

黎青崖吃吃地笑出聲,活生生一個促狹鬼。

他本就不怕裴雨延,如今确定了關系連輩分也不用再顧慮,自然更放肆。

裴雨延無奈,他的小師侄,不對,是小戀人,生性活潑,以後怕是少不了讓他頭疼。雖然這樣想着,他心裏卻像化開的蜜糖,又燙又甜。

他的嘴角彎出了明顯的弧度,他在高興,是非常高興。

黎青崖詢問:“你不想親我嗎?”

這是滿足對象的願望,絕對不是他饞裴雨延身子。

裴雨延:“……”

方才一直在想黎青崖光着腳跑過來會不會凍到,忘了。

“現在可以嗎?”

黎青崖忍着臊意回道:“當然可以。只要我沒有明确拒絕,都是可以的。”

得到“長期許可”的裴雨延扶住黎青崖的頭,毫不遲疑地俯身下來,将唇印到了青年柔軟的唇上。

這一刻,他叫嚣的內心終于安寧下來。它暫時得到了滿足,但還不夠,它想要更多,想占有黎青崖的更多。

這個吻很軟很涼,像雪花落下。

黎青崖這樣想着并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想試試它會不會化掉。

裴雨延像是被電了一般,渾身僵硬。

感覺自己略勝一籌的黎青崖彎眼,露出得意的神情。

裴雨延心中一蕩,眼神也不自覺溫柔起來。

若有若無的缱绻香氣在房間內蔓延開,這味道裴雨延聞過許多次,知曉是黎青崖身上散發出來的。但這味道出現的緣由他還不清楚。

黎青崖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探身到他耳邊低語:“我教你其它的。”

說完順勢将裴雨延壓倒在錦被中,柔軟如雲的被褥将兩人淹沒。

青絲交纏,手指游移;所過之處,星火燎原……

兩刻鐘後,被吻得暈頭轉向、找不到北的黎青崖顫着聲音連連求饒。

他原先以為裴雨延的淺嘗辄止是理論知識不足,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實踐證明,天澤城的生理教育非常完善不說,劍道頂峰的學力也是一頂一的,別問他怎麽知道的。

“小師叔,不要了。我認輸了,不要了……”

确定關系後,黎青崖性子中的惡劣顯露無疑,撩撥人時無所顧忌,真要被上時就慫了,可憐兮兮地叫起小師叔,偏生這套能将裴雨延吃得死死的。

縱使知道黎青崖有演戲的成分裴雨延也不忍讓他受委屈,無奈之下,忍着欲|望停了手。

只聽他啞着嗓子道:“我出去一趟。”說罷,起身離開房間。

屋外寒風呼嘯,足夠讓一切情|欲冷卻。

趁他走開的間隙,黎青崖悄悄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發出貓貓嘆氣:他就不該貿然上喜歡的人的床,還撩火。

作者有話要說:  青崖是主動型的,而貓貓最會的也是恃寵而驕。

典型的sao又sao得很,弄你又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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