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哥哥還沒有回來
時琛回京城後,還有電影要剪輯,沒有親自去查,只安排了一下,讓人查查他們的父母,或者有沒有別的親人。兩個孩子單獨住着,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楊靜雲忙得腳不沾地,一年能看個幾回就不錯了,顧不了多少。小孩子成長期間會發生多少無法預料的事?沒有大人照顧,又會受多少委屈?
一直到電影剪完,那邊還沒出結果。
完全查不到兩人的父親是誰。而姜清秋身份是僞造的,原名姜靜宜,是京城姜老爺子的孫女。姜家老宅離時家不遠,後來姜老病逝,他兒子續娶,沒管原配的女兒姜靜宜。
人到中年,嬌妻幼子,春風得意,喜不自勝。清點財産時,卻發現姜老爺子把遺産全傳給了孫女,而那筆巨款,被全額捐給了慈善機構。
姜靜宜自此消失在京城,留下諾大聲名。
她有抑郁症,離開時情緒很差,以前的幾個朋友,都覺得她可能會出國,或者自殺,那以後,徹底失去了音訊。
時琛算了一下時間,姜靜宜離京時,就懷了姜煜。
那孩子究竟是誰的?
查到後來,線索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時家抹幹淨。
果然和時家有關系?時琛一驚,還沒來得及深究,被老爺子叫進書房。
“你想起來了?”老爺子也沒讓他坐。
“什麽想起來了?”時琛迷茫。
“那你查靜宜做什麽?”老爺子面色不善。
“我拍戲的時候,在外面遇到兩個孩子,有些像咱們家的人……”
“什麽孩子?”老爺子也一驚。
“姜靜宜的孩子,大兒子十五六歲了,長得像大哥二哥。”
“不像你?”
“也像我,我又不認識她……”時琛說着,心裏卻空落落的,酸澀難言,仿佛想起了什麽,毫無頭緒。
“混賬東西!”
“你看見靜宜沒有,她沒和你說?”老爺子問。
“爺爺,她年初就過世了,我沒見過,兩個孩子沒人照顧……”
“混賬!都是你這個孽障!”
老爺子簡直氣壞了,丢了個茶杯過去。
時琛沒躲,額頭被砸了個包,一臉茶水,一時間怔怔難言。
爺爺快九十了,平時修身養性,難得動怒,他都不敢反抗,怕爺爺氣壞了身體。
“老姜把孫女定給咱們家,是希望你能照顧她,你不肯和她結婚就算了,還把人禍害成這樣……”
“我怎麽不知道……”時琛愣住。
“你知道個屁,你那個時候就和倔驢一樣,知道靜宜走了,開車去追,半路上遇到山體滑坡,醫院躺了半年,醒過來什麽都忘了。”
“人家好好的閨女,不想再和你有牽扯,再也不想看見你,當然不能讓你知道。”
“爺爺,怎麽你們都知道,就瞞着我一個人?”時琛心中驀然一痛。可記憶遺失得太久,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能想起驚鴻一瞥,看見的黑白照片。
清冷矜傲,是個寧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人。
“孩子怎麽樣?”老爺子顧不得打時琛,找他要檔案袋。
時琛拿出一個厚厚的檔案袋,裏面分訂成兩冊,是姜煜和姜翎兩人從小到大的經歷。
“看看這個大的,跟你小時候一樣,狗脾氣。”
“長得也像他媽媽,哎……”
老爺子看着看着擦了擦眼淚。
又看小的。
“哎喲,這孩子……”
烏溜溜的眼睛,笑起來一對酒窩,雲團兒一樣。
時老爺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從一兩歲的照片看到三四歲的照片,甚至還翻出老花鏡。
“只要是靜宜的孩子,就是老子的重孫,不管你小子怎麽想,反正老子是認了。”
“快,訂機票,我要去看小重孫女……”
“你怎麽不早點查?倆孩子丢到現在沒人管?你這個混賬東西……”
老爺子脾氣一上來,時琛按都按不住,還被拐杖狠狠打了幾下。
“三四十的人,又惹你爺爺生氣,滾出來……”
時琛的父母聽說老爺子動怒,也趕緊回來了。
“靜宜找到了,就是去得早,還走在我前頭,只留下兩個孩子,這狗東西,氣死老子了……”
“看大的,像不像時琛,年紀也對得上……”
老爺子眼睛通紅,直抹淚。
時琛的父親時澤宇身居高位,平時處事泰然,這次也面色不善,看了眼時琛。
大兒子二兒子都聽話,就這個小的,年少時挨的打太少,行事随心所欲,把自個兒未婚妻作都沒了,活該他孤寡。
“還有個小孫女,這孩子長得可真好。”
時琛的母親一下子就被照片裏可愛的小姑娘擊中,甚至開始想,孫女的房間該怎麽布置。
“時琛,你去把孩子接回家,先安頓好。”時澤宇開口道。
姜煜八.九不離十是時琛的兒子,小丫頭一并接來養着。反正不能指望姜家人,挨都不能給他們挨着。到時候再做個鑒定,就算不是時家的孩子,也是故人之子,應該照拂。
這些年也查過姜靜宜的下落,對方有意隐匿,茫茫人海一藏,毫無頭緒,反而被時琛給撞見了。
“我也去。”老爺子跺了跺拐杖。
“爸,您就安心等着,讓時琛去。”時澤宇出言安撫。
“咱們出門太麻煩了。”
“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孩子得照顧好。孩子沒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快滾吧。”時澤宇揮揮手。
“是。”
時琛心情複雜,從家裏離開,直接訂了最快的機票,還帶着三四個保镖。
就算不帶,也有人在暗處保護。
姜煜上次體檢時的血樣還在醫院,可以做親子鑒定,時琛上飛機前,打了個電話,安排好。
其實心裏已有預料,求個結果,不過是為了正名。
還有安安。出生方面很有疑點,姜清秋沒有住院記錄,這個孩子像是憑空出現的……
他只想快點過去,找姜煜問清楚。
他媽媽有沒有說過關于父親的事?姜清秋又是怎麽評價他的?
姜煜一直說,他爸爸已經死了。時琛原本不在意,現在想起來,簡直五味雜陳。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
————
拆遷組每次來的時候,都與姜煜錯過。
他要上學,不過可以短信聯系,拆遷組還在和別人扯皮,一直沒定下商談的具體日期。
李翠紅去補牙了,花了幾千塊錢,每次看他們的眼神都很陰狠,姜煜一直防着。
劉嬸聽了些消息,有意提醒,說有人盯上了他們的房子,不是光頭那一家子,但光頭在其中起到了牽線搭橋的作用,讓他們小心應對,實在不行,拿點錢,再換個住處,什麽都沒有生命安全重要。
最近風平浪靜,仿佛在醞釀着什麽大招,姜煜想報警也沒有由頭。
天氣越來越冷,還飄起雪花,聖誕節到了。
姜煜補完課,照例送王老師去公交站。
姜翎在家裏等,過了半個多小時,姜煜還沒回來。
天已經徹底黑了,姜煜出去時沒有帶手機。
姜翎又等了二十分鐘,仍然沒回來,她決定去找姜煜。就怕他被人敲暈,埋在雪地裏。大衣上面有帽子,就沒有帶傘,鎖好門,鑰匙和手機放在兜裏。
出小區後,離公交站還有一段距離,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時琛。
“時叔叔晚上好。”
“快十點了,安安還沒有睡?”
“哥哥還沒有回來,我去找哥哥。”
剛從機場出來,給兩個孩子挑聖誕禮物的時琛神色驟變。
“安安,你現在出門了嗎?”
“我已經出來了,在找哥哥的路上。”
時琛顧不上禮物,匆匆上車。
“姜煜呢,他怎麽不在?”
“他送補習老師去公交站,已經一個小時了,還沒有回來。最近有人想買我們的房子,哥哥不賣……”
時琛差點吓得心跳驟停,緊緊握着手機,溫柔道:
“安安,你現在在哪裏?等叔叔過來和你一起找好不好?”
薄雪落在車窗上,外面一片漆黑,時琛神色陰翳,連指節都蒼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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