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安安有七個哥哥

“我在沿湖路, 出小區後,正在向沿湖大道花園小區公交站走。”

姜翎把地址說得很清楚。

隔一段路就有路燈,地上已經積起一層雪。

“時叔叔, 你也在這邊嗎?”

也許姜煜半路買了個東西?但他擔心姜翎獨自在家不安全,平時總回得很快, 不會在路上逗留。如果這條路上沒有找到姜煜,姜翎打算立刻報警。

“安安在路邊等一等, 叔叔馬上就來,不要挂電話。”

時琛給司機報地址,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

“安安, 你把最近發生的事, 和叔叔說一說。”

姜翎先從李翠紅污蔑姜清秋開始講起,一直講到劉嬸的提醒。她只講重點, 很快把事情講清楚。

“安安別怕,一定能找到的。”

時琛聽寫手機裏傳來的軟乎乎的聲音,溫柔安撫。

姜翎不時喊一聲哥哥,希望能讓姜煜聽到。

周圍太空曠,連回音也沒有。

時琛又要了一部手機,給自家大哥打了個電話。

爺爺只有一個獨子,總覺得家中子嗣不豐。到時琛這一代,他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大哥從政, 二哥從軍,姐姐從商,都在各自的領域有所成就。

這件事聯系大哥時琨快一些,二哥時瑾常駐軍中,離這裏很遠。

“我知道了, 馬上聯系當地警方,你等我電話。”時家長子時琨放下手頭的事,立刻開始聯系時琛所在的省市相應的負責人。

姜翎在寒風中打了兩個噴嚏,馬路上有不少車輛路過,有些短暫的停留了一瞬,又開走了。

平時姜煜走這條路很快,她腿短,走了二十分鐘,還沒到公交站。一路上也在觀察地上的痕跡,雪越下越大,便是有腳印,也很快蓋過去了。

直到一輛黑車suv停在路邊。

————————

時琛隔老遠就看見雪地裏那個醒目的紅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一個穿着紅色呢子大衣的小姑娘,矮矮的,正在張望,頭頂豎着兩個小小麋鹿角,帽子尖都被雪染白了。

她不時拍拍衣服上的雪,未見成效,仍然落了滿身。小小一只,身後一行腳印漸漸淹在雪裏。

時琛眼眶一酸,差點落淚。

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沒有來,今晚會發生什麽。她一個小孩子,找不到哥哥,也許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車門一開,時琛伸手把小姑娘撈進來,拍拍她身上的雪。然而她已經站了太久,有些細雪融進衣服裏,一片濕沉。

驟然被抱進溫暖的車內,姜翎反而打了個寒戰。

時琛像抱了一塊冰,心中抽痛。

他解開姜翎的外套,脫下來抖了抖,放在一邊,再把她整個裹在自己的黑色大衣裏面,只露出一個腦袋。

小姑娘原本就有些愛哭,臉上淚痕仍在,眼眶紅紅的,郁郁不安。時琛用紙巾給她擦眼淚,姜翎主動把紙巾要過去,擦鼻涕。

時琛見她臉上被紙巾搓出紅印子,心中默默記下,下次帶濕巾。

車往前開了一段距離,停在公交站外。

十點多了,這條線路沒有末班公交。

時琛雙手握着姜翎冰塊一樣的手,想偎暖一些,心中酸澀難言。不管她是誰的孩子,以後都是他的女兒。

現在卻因為一些狗東西,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有姜煜,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麽,讓人揪心不已。要是他有個好歹,那群狗東西就跟着一起陪葬吧。

那個沉默倔強的少年,看起來暴躁陰沉,卻無微不至,把妹妹養得很好,是個很懂事的好孩子。

如果他早一天查出來,早一天,甚至早半天趕到,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

時琛心中沉寂已久的火山在奔湧、沸騰,憤怒、擔憂、焦急、後悔、懊惱種種情緒交織,令他神色越發陰郁。

不管是時琛,還是姜清秋,精神上都有些疾病,姜煜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遺傳。

——————

很快,接連不斷的警車從四面八方趕來。

找人這種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時琛自己找,可能會錯過至關重要的線索。

“這條路的監控我們已經全部查看過了,他在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個小巷,就此失蹤。”

“初步判斷,應該預謀已久。”

“小巷附近的監控壞了一段時間,對比前後各時段監控,有輛面包車,出現的時間有問題。”

“我們打算兵分三路,一隊人追蹤那輛面包車,一隊人去李翠紅家,先行拘留,看是否能問出線索,一隊人根據面包車行駛過的路,沿途尋找。”

“不知道時先生想跟哪一路?”帶頭的人身穿警服,高大英俊。

時琛略加思索,很快做了決定:

“我們跟在後面找,多謝溫局長。”

“職責所在。這是……翎翎?”溫亭遠低頭,正好看見時琛懷裏,露出一個小腦袋。

烏溜溜的大眼睛,靈氣十足,氤氲着水汽,眼眶紅着,像是哭了很長一段時間,黑發柔軟,梳成兩個包包頭。

不正是兒子心心念念的翎翎嗎?

他接兒子放學時,見過幾回。小姑娘長得太可愛,兒子天天在家裏說,很難不記住。

“溫叔叔好。”姜翎恹恹打了個招呼。

“這是我家的兩個孩子,最近才找到,還沒來得及帶回去。”時琛解釋道。

溫亭遠微微颔首,溫聲道:

“翎翎放心,溫叔叔一定幫你找到哥哥。”

溫亭遠帶人去找面包車,分了一隊人去抓李翠紅、光頭,時琛與剩下的人沿途尋找。

只能寄希望于對方沒有一擊必殺。

想從兩個孩子手裏搶房子,實在太容易了。只要把大的解決,小的自然而然會被送去福利院。

如果他們只把姜煜打一頓,丢在偏僻的地方,任他自生自滅,還有機會找回來。

直接弄死,是最壞的情況。

————

時琛買了很多大喇叭,循環播放錄音。

“哥哥,我是安安,你在哪裏?”

“哥哥,我來找你了……”

“哥哥……”

不止是因為身體本能,這一刻,姜翎十分擔心姜煜的安危,眼淚簌簌而下。武功的存在,有利有弊,縱然一時贏了光頭,卻讓姜煜受伏擊。

在這個世界,即使有一身內力,也不是天下無敵。

原本兩兄妹磕磕絆絆長大了,難道因為她帶來的變化,讓姜煜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災厄?因為她,姜煜才會補課,才會晚上送老師離開。

“是那些人太壞了。”時琛很快也想到了這一層。即使他不知道內功,也能猜到姜煜不可能主動要求補課。這件事,再怎麽怪也怪不到安安頭上。

“安安不哭,是那些壞人的錯。”

“我不會放過他們。”

“姜煜福大命大,我們能找到的。”

喇叭還在循環播放。

姜煜在一條陰溝裏,隐約聽到妹妹的聲音。

想回應,卻發不出聲音。

回來的路上,察覺有人跟着,正打算動手,卻被電棍擊昏,中途被暴打,渾身無力,反抗不得,又被打暈,丢進陰溝。

他聽見那些人說,事情處理幹淨了。

這小子以前也沒少打架,現在被打成這樣,自己死在外面也很正常,不會有人管他的死活,警察也查不出什麽。

姜煜身下是污泥,還混着樹葉,垃圾,身上也蓋了厚厚一層,欲掙紮而不能。

“哥哥,你在哪裏……”

姜煜又聽到姜翎的聲音,昏昏沉沉的神智再度清醒過來。

安安一定哭得很厲害,他好像聽到了她的哭聲。

要是我不在了,誰照顧她?其他人也許因為她可愛,暫時對她好,會照顧她一輩子嗎?寄人籬下始終不如住在家裏好……

姜煜再度運轉內力,能清晰察覺溫和的能量在體內游走。試探性的動了動手指,發現身體在這能量的滋養下,恢複了一些行動能力,便試着往外爬。

————

這個城市不大不小,藏匿起一個人後,變得如此幽深複雜。

時琛從車裏下來,抱着姜翎。

“哥哥——”姜翎舉着喇叭,擴音開到最大。

“姜煜——”時琛也跟着喊。

周圍有警察帶着警犬在搜索。

“哥——”

一聲接一聲,姜煜聽得很清楚。她聲音都啞了,外面這麽冷,是不是感冒了?

“安……安……”

姜煜被泥水嗆着,咳嗽幾聲,渾身凍得麻木,努力爬出污泥堆,帶動樹葉枯枝,弄出輕響,很快離他最近的一條警犬鼻子聳動,一路沖過來。

這時,時琛也接到了溫亭遠的電話,

“他們把姜煜丢在一個陰溝裏,沒有打死,在廢鋼鐵廠附近……”

“找到了!”不遠處傳來呼喊聲。

時琛匆匆挂斷電話,姜翎已經從他懷裏溜下去,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

姜煜被擡出來,一身泥水,糊得看不清原本樣貌。

眼睛努力睜開,看到小小的影子跑來,還絆了一跤。

不會有錯,就是安安了。

她平衡能力不太好,跑得太快就容易摔。

“髒……不要來。”

姜煜怕自己的樣子吓到她。這破溝,又髒又臭,不知道多少病菌。

姜翎撲到他近前來,眼淚掉得太兇,什麽也看不清,血腥味撲鼻而來,還混着臭水溝的味道。

“哥……”

姜翎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還好他活着,卻傷成這樣。

她早就把姜煜當成了自己的血親,世間唯一的親人。

所有傷害他的人都該死!

————

醫護人員把姜煜擡上擔架,簡單查了一下呼吸、心跳,匆匆把他送上救護車,一路狂飙。

“找到了就能救回來,安安別怕。”

時琛趕過來,把姜翎抱起來,發現她體溫燙得驚人,一道去了醫院。誰也沒察覺身上沾的污泥爛葉,心中無比焦灼。

時琛雖是這麽說,心裏卻恐慌得厲害,連腳步都有些踉跄。還沒來得及彌補他曾經錯失的一切,沒有盡到父親應盡的責任,沒有向他母親忏悔……

“結果出來了,吻合度達99.99%,确認是父子……”

中途時琛接了個電話,還沒聽完就挂斷。

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姜煜還在icu。

出了這麽大的事,時琛一個人在那邊,大家都不放心,除了實在無法脫身的人,其他人都趕過去。

就連老爺子都氣沖沖的坐上了高鐵,他年紀大了,坐不了飛機,偏偏要過去,誰都拗不過他。

時澤宇因為身份的特殊性,并沒有出京,時夫人陪老爺子一起,時琨夫妻坐飛機先行一步。

時琨夫妻是最先到的,進來時看見時琛抱着一個小姑娘,正在打針。

血管太細,手背上已經有了幾個針孔,殷紅的血珠從雪白的皮膚下滲出來,分外醒目。

最後由護士長親自下針,紮了三次才打進去。

這個天氣輸液,打手背比較好,其他地方露出來太冷。姜翎半路上就高燒不退,有些迷糊,困得厲害,仍然不肯睡過去。

此時已經快淩晨三點了。

時琛輕輕拍在姜翎背上,哄她睡覺,動作還有些生疏。這是和兒科其他家長學的。

這一刻,他也只是平凡衆生中的一員,嘗遍人間至苦,抱着生病的女兒,揪心正在急救的兒子。

————

時琨見一向高傲體面的弟弟雙眼通紅,血絲密布,暴戾至極,眼看情緒要爆發了,還強忍着,坐在那兒笨拙地哄孩子,心中五味雜陳。

老三,總算長大了。

“姜煜怎麽樣?”時琨問道。

“還在裏面。”時琛聲音低啞,忍不住咳嗽起來。

時琨拍了拍時琛的肩膀,無聲寬慰。

“大嫂,半夜還麻煩你們趕過來,是我太不懂事了……”

“三弟先去收拾一下,吃點感冒藥,兩個孩子還等着你照顧,你別先倒下了,安安,我先抱一會,你快去快回。”

“安安,這是大伯母。”時琛看了眼褲腿上的黑泥,發現自己手指縫裏也有,連安安的臉上也沾了一些。低聲為姜翎介紹:

“那是大伯父。”

“大伯父,大伯母。”姜翎強打起精神,被時琨的妻子接過去,抱在懷裏。

“安安別怕,困不困啊?你先睡一會兒,等你醒了,哥哥就好了……”

時家最小一輩,全是男孩。

時琨膝下兩個兒子,時瑾膝下兩個兒子。

時瑾和時瑤是龍鳳胎,時瑤嫁人後,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六個小子,就沒一個閨女,全家都盼個小姑娘。

時琨夫婦匆匆趕來,之前看照片就喜歡上了,這會時琨的妻子把姜翎抱在懷裏,軟乎乎的,心也跟着軟成一團,愈發憐惜。

“給個孩子老三也養不好,咱們倆養。”時琨把濕巾放在病房的小太陽那裏,烤暖了,再給姜翎擦臉。

“好。”

夫妻倆一致達成共識。

所有人都在等手術結果,不時問一遍。

“沒有致命傷,內出血需要手術,手術結束後就能出來了。”

如果姜煜受傷後第一時間送到醫院,不會這麽嚴重。他在雪地裏凍了兩個多小時,不排除手術過程中會出現并發症的可能性。

姜翎盯着點滴瓶,偶爾和時琨夫婦說幾句話。時琛換了身衣服,帶着保溫飯盒回來,裏面是煲好的雞湯。

“都一晚上了,喝點湯。”

“還要等姜煜出來,沒有力氣怎麽行?”

姜翎沒有胃口,勉強喝了半碗湯,隐隐作痛的胃好受許多,身體都回暖了一點。仍然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手術很成功,內出血并不嚴重。大概卧床休養兩三個月,就能徹底康複。”

一直等待結果的幾人,一齊松了口氣。

姜煜仍然留在icu,姜翎遠遠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的醫學,比她想象中的神奇很多。

“安安乖,去睡吧,明天再帶你看哥哥。”

時琛在醫院附近的酒店開了套房,打算先讓姜翎在這邊睡一晚,明天視情況而定。

時琨的妻子見他毫無照顧孩子的經驗,就留在這裏,不時量體溫,以免出現,高燒後無人發現的情況。

姜翎睡得很不安穩,反複驚醒。

夢到了姜煜,但走向和現在不一樣。

她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安安沒有拍電影,他們過着原來的生活。這裏仍然要拆遷,姜煜不同意,被光頭打了幾拳,去警察局,最終沒有立案。

并不是雪天。姜煜和安安一起,放學回來,被人圍住。姜煜被狠狠打了一頓,安安想保護他,也被打了。

姜煜最終同意賣掉房子,拿着一筆錢,換了住處。之後,安安變得更加膽小,一看見生人,就怕得發抖。

姜煜腿有問題,不想花錢動手術,留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初中沒有讀完就辍學了……

姜翎斷斷續續做完了這個夢。

兩人相依為命,艱難長大。安安十六歲時,膽小懦弱,卻生得很美,總是被地痞流氓調戲,唐家父母找過來,對她溫柔親切,姜煜權衡利弊,同意讓她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但安安遠遠不如唐沐瑤優秀,一害怕就忍不住發抖,眼淚直流,說不出話來。兩相對比之下,唐家父母更喜歡唐沐瑤,但也沒有浪費找回來的女兒,給她定下婚約。

安安在學校被孤立,被欺負,未婚夫也讨厭她。在家裏得不到父母的愛,精神狀态越來越差,原本體質就不好,很快病逝。

姜煜以為安安會過上很好的生活,驟然得知她的死訊,一瘸一拐,進了京城。蟄伏數月,将欺負過她的人一一找出來,加倍報複回去。

按照他的罪名,本該是死刑,被時家人發現,撈到一邊,改成無期,打算繼續運作,但姜煜出逃,把唐家一把火燒了,自己也葬身火海。

他乖戾孤僻,暴躁陰郁,把僅有的溫柔都給了妹妹,不求她榮華富貴、榮耀加身,只想讓她平安幸福,卻連這樣的願望都破碎了。

姜翎醒過來時,已經到了醫院,一屋子人圍着她看。

“醒了醒了!”

“醒了!”

“是不是退燒了!”

“快叫醫生看看……”

除了時琛、時琨夫婦,還有一個年邁的老人,精氣神不錯,一個保養良好的中年婦人,看上去四十多歲,氣質優雅高貴,好像在新聞聯播裏出現過。

姜翎想開口說話,聲音嘶啞,喉嚨痛得厲害,眼睛也幹澀腫痛。

“時琛,倒杯蜂蜜水來。”那中年婦人坐在床邊,神色溫和,

“安安,我是奶奶,這是太爺爺。”

時夫人給老爺子也介紹了一下。

姜翎點頭,時琛端來溫熱的蜂蜜水,姜翎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喝完。

“睡了三天半,你哥哥都醒了。”

時琛神色憔悴,這幾天沒少擔驚受怕,再就是挨罵。後來,家裏人甚至不罵了,就用莫名的眼神看他。

他已經不配挨罵了。

時琛更難受,一會兒去病房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老爺子一生不信神佛,依次請了一個老道士、一個老和尚過來作法。說小孩子受到了驚吓,魂兒被驚走了,要用偏方叫回來。

時琛嚴格按照大師們的要求,嗓子都叫啞了,安安還是沒醒,然後他繼續挨罵,不時被拐杖打兩下。

姜煜醒得更早一些,昨天醒的,醒了就問妹妹在哪,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時琛就騙他說,妹妹找他找了一晚上,睡得正沉。

姜煜被唬過去了。但這一招不能總用,再加上安安持續低燒,昏迷不醒,而且淚流不止,醫生也查不出什麽來。

衆人都憂心不已,好在安安醒了。

姜翎昏迷期間已經做了檢查,除了抵抗力差之外,沒有太大的問題。醫生又來看過,各方面指數都很正常,讓她平時多運動。

姜翎要去看姜煜,時夫人把她勸下了,遞了面鏡子過來,姜翎一看,頭發亂得和雞窩一樣,油光發亮,眼睛腫得厲害,像被打過,嘴唇幹枯泛白,還有一層死皮。

嘶——

“走,奶奶給你買了新衣服,大伯母買了鞋子,發夾,咱們洗個澡再去看哥哥啊,他恢複得很不錯,過幾天就能坐輪椅出來溜彎了。”

也沒人嫌姜翎三四天沒洗澡還有股臭水溝味,直接抱上了。

“安安啊,我是太爺爺,太爺爺,別忘了啊……”

那個柱拐杖的老人在後面追着喊。

“奶奶,哥哥為什麽坐輪椅,他的腿是不是受傷了?”

一夢前生,姜翎也知道了姜煜和時家人的關系。

如果姜煜能有所依傍,再多一群關心他的家人,也是一件好事。

“骨折。不過問題不大,他恢複能力特別好,醫生說了,姜煜是他見過的恢複能力最強的人。”

“養好之後就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影響!”

“不過他現在剃成了光頭,等你看見就知道了……”

時夫人現在心情不錯,孫子沒事兒,養一兩個月就好,還多了個胖乎乎軟糯糯的小孫女。

不過小孫女這幾天瘦了一大圈,可讓人心疼壞了,都是那群狗東西造的孽。

有幾個兒子在,也不擔心那群狗東西跑了,現在都在局子裏蹲着,就等着拔出蘿蔔帶出泥,一層一層往上削。

姜翎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頭發狠狠洗了幾遍,這時才發覺自己前幾天摔了一跤,手掌、膝蓋和手肘都摔傷了,在她昏睡的過程中悄然結痂。

她隐約有種沉疴盡去,苦盡甘來的感覺。

如果一個人真心喜歡你、真心接納你,能從他的眼裏、他的行為舉止中感受出來。

目前她見到的時家人都很好。

找到了遺落在外的家人,收到羽翼下,十分自然。

假如時琛沒有忘記,假如當時有人知道姜靜宜懷孕,也許事情會發展成另一番光景。但生活就是由一個又一個意外、偶然、巧合發展而成。

姜翎坐在凳子上,大伯母在幫她吹頭發,時奶奶煮了兩個雞蛋,剝殼後給她揉眼睛。

“以後誰讓咱們安安哭,奶奶就把他腿打斷。”

“媽,用不着您出馬,安安有七個哥哥呢。”

時夫人一想,大兒子兩個,二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再加上姜煜,可不是七個嗎!

“是,以後誰欺負咱們安安,七個哥哥一起上,把他腦漿子都打出來。”

“……”時夫人高貴優雅的形象頓時在姜翎心裏碎了一地,不過她正好喜歡這樣的長輩,心中瞬間多了幾分親近感。

姜翎換上溫暖的白色羽絨服,發現帽子毛茸茸的,上面有兩個熊貓耳朵,背後也有一團黑色毛絨球。就連兩個口袋都是熊貓爪印。

不管是姜煜還是其他人,買衣服總愛買這些有耳朵尾巴的款式,姜翎如今已經十分淡然。

只要朕內心嚴肅依舊,就不會受外物影響。

頭發長了許多,從一開始的小啾啾,變成包包頭。雖然大伯母梳得也很好,還是和姜煜的感覺不同。

現在姜煜已經脫離危險,搬到了私人病房。

時琛敲敲門,裏面沒有任何反映,開口道,

“安安來了。”

門口才亮起綠燈。

時琛把門打開,讓姜翎進去,他自己不敢。

醫生說了,不要讓姜煜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盡量不要刺激他,以靜養為主。

“哥哥。”

姜翎走到病床前,摸了摸姜煜的手指。

他手指被凍傷了,塗了一層凍傷膏。

姜煜現在說話會帶動腹部傷口,只定定看着姜翎,心疼得直吸氣。瘦了一大圈,這得花多久才能養回來?

沒精打采的,估計又生病了。

這個仇他一定會報,那些動手的人,等死吧。

師父們教他武功的時候,怎麽不提醒他,電棍很危險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白天還有一更,補字數qaq大家521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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