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摔壞了腦子

昏黃的燈光下，男子靠坐在床頭，如墨玉般的眸子不住的四下裏打量，滿目茫然，深刻的五官透着梭角分明的冷峻。

姚霜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男圖。

哪怕他滿臉無措，哪怕他大病初愈，臉色還許許蒼白，都遮不住他的盛世美顏。

“你醒了？”姚霜就像怕吓着他一樣，聲音輕輕的柔柔的。

男子望着她，眸光有些疑惑。

“你受重傷，暈倒在我們家田裏，是我們把你帶回來的。”姚霜三言兩語的解釋，“你肩上的劍傷還有頭上腫得那個包，你還記得是怎麽一回事麽......”

“這是哪兒？”不等姚霜聲音落下，男子開口了，聲音透着虛弱。

“這是上水村。”姚霜看他說話了，不由得望了自家弟弟兩眼， 不傻啊，會說話呀！

“阿姐，你再問問其他的。”姚平催促道，剛才這男的可不這樣啊！

姚霜依言問道：“大哥，你從哪兒來，叫什麽名字，你還記得麽？”

姚霜滿目期待，男子卻是搖了搖頭。

在這姐弟倆進來前，他也在想這個問題。他是誰，叫什麽名字，從哪兒來？他還想讓這姐弟倆給他答案呢！

“那你是怎麽受得傷，又是怎麽暈倒的，你可還有印象？”姚霜不死心，繼續追問。

男子再度搖了搖頭。

他對自己的來歷和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以及身上的傷勢，統統一無所知，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你好好回憶回憶，說不定能想起來。”姚霜鼓勵道。

男子閉上眼睛，努力想要搜尋一星半點的記憶，可是除了一個打打殺殺的畫面，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想進一步去想去回憶搜索，腦袋就疼痛欲裂起來。姚霜看他忽然抱着頭，痛苦不堪的樣子，連忙過來問道：“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了麽？”

“我頭疼，好疼......”

頭疼？難道是想事情想的？姚霜忙道：“頭疼就不要想了，以後有的是時間......”

她看過現實中有人重傷失憶的例子，跟眼前這男子差不多。她猜想，或許他失憶了，只是不知他失去多少記憶，還是對以前的事完全沒印象，也不知道自己的來胧去脈。

這下可麻煩了。

姚周氏還說等他好了，問他要醫藥費呢！

這情況，要得回來麽？

“你剛醒，先不要想那些了。”姚霜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安撫下來，她道，“讓我看看你傷口，可以嗎？”

男子沒有吭聲，但也沒有拒絕。

姚霜就當他是同意了。将他的手放下，探身察看他後腦勺腫的那個包。這個姿勢遠遠一看就好像把人抱在懷裏，事實也正是如此。

不過姚霜思想前衛，不介意這些。男子雖然記不起什麽，但從他身上的傷勢看來很明顯以前也是在江湖上混過的，自然也不拘小節。

可是不知為何，男子靠在她肩頭時，因腦子疼痛所引起的煩燥情緒竟漸漸的平和下來。可能是因為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奇特香味吧，聞着叫人心境安穩、舒坦淡然。

“這個包消了，但是可能你傷的是裏面。”姚霜察看完他的傷勢，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猜測道。

她還以是那個包沒消腫所導致的失憶，但現在看來，不是那麽一回事。

他應該是裏面的腦神經有損傷，跟那個腫包消不消沒有直接關系。

“阿姐，什麽叫傷的是裏面，他腦子除了那個包難道還有別的傷口？”姚平沒太聽明白她的話。

姚霜道：“我的意思是他腦子摔壞了。”

至于壞到什麽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

“腦子摔壞了？那怎麽辦？”

姚霜聳聳肩，她也不知道怎麽辦！

“那還治得好麽？”

“應該治得好吧！”只是會比較麻煩而已，因為通常這情況，只能靠時間治愈，而這個時間或許一個月也或許是一年甚至是更久。當然，除了時間，還有個外部刺激，也可以幫他找回記憶，可是她跟這男的不熟，對他的一切一無所知，外部刺激也就從何下手了。

“能治好就行，等天一亮我就去請李大夫。”姚平不知道姚霜心裏還有別的理心，只聽她說這病能治就理所當然的以為可以治好。殊不知這失憶症可是醫學界久攻不克的難題，根本沒有良方的。

不過試試也好，興許就有什麽意外收獲呢！

折騰了半宿，姚霜才回自己房裏。正要上床補個覺，忽然想起今天輪到她做飯了。梳洗一番就去了廚房。

早飯還是饅頭配稀飯，不過份量卻是比以往多了些。姚周氏問道：“這饅頭怎麽多蒸了一個，還有這粥也多出一大碗，怎麽回事？”

“那男的醒了，給他吃的。”姚霜答道。

“醒了？什麽時候醒的？”

“昨兒個半夜醒的。”姚霜沒忘姚周氏的叮囑，補充道，“不過他好像腦子有問題，記不起自己是誰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受的傷，總而言之，奶，你想問他拿回醫藥費估計暫時是不可能了。”

“你的意思，他是個傻子？”搞了半天，費錢又費力，救回來的居然是個傻子，那這些天不白忙活了麽！

“也不是傻子，就是失憶了，想不起自己是誰了，唉，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呆會兒李大夫會來，讓他跟你們說吧！”姚霜快速扒拉完碗裏剩下的粥，起身道，“爺奶，二叔三叔，你們吃完碗就放桌上吧，等下我過來一起收拾。”

“你急忙忙的要去做什麽？”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要走？這丫頭是越發的沒規矩了。

“我給他送吃的去！”姚霜将早盛好的粥放在食盤，又在桌上拿了個饅頭。姚平這時候也吃得差不多了，跟着站起來道：“那我去請李大夫。”

李蘭看她們姐弟倆匆匆離去的背影，狀似不在意的道：“娘，這霜丫頭會不會太關心那男的了？帶回來照顧不說，還送吃送喝，未免也太殷勤了！”

“這些都是小事，我就是覺着，這男的一直住在東屋會不會不太好，之前人沒醒咱就不說什麽了，現在醒了還一直住在那兒，讓外人知道怎麽說啊，霜丫頭可是個姑娘家家的。”羅娟立馬接過話頭，舊事重提，“這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要是嫁不了，難道還要在娘家賴一輩子不成？

姚周氏只是擔心她的銀子會不會打漂，這些問題她是不在意的。可兩個媳婦說得話還是讓她心裏響起了警鐘。

姚家陌名住進一個男人，還跟霜丫頭同住一個屋檐下，名聲肯定不好聽。雖說有一年期限，她沒找到中意之人任由她們安排出嫁。可到時候，沒了好名聲的霜丫頭誰還要？

她嫁不出去，娘家就得養她一輩子，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事！

姚周氏心裏舍不得銀子，但面上卻是說得冠冕堂皇。

“這事我心中有數，你們不必說了，也千萬別往外揚。她不介意她自個兒的名聲，姚家的聲譽她不能不顧。”

東屋。

“你慢點，知道你餓，但也別噎着。”姚霜端來的粥量是她平日吃的兩倍，可是他一口氣就喝光了，中間都不帶停頓的，看得姚霜心驚不已，生怕他嗆着。

這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被嗆死了，冤不冤！

“這饅頭可不比那粥啊，你悠着點，慢慢吃，知道嗎？”姚霜接過空碗又将饅頭塞到他手裏。不過這回她是多餘擔心了，人家拿着饅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吃的那叫一個慢條斯理比她還秀氣。

“剛才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肚皮剖開直接往裏倒，這下怎麽這麽斯文了？”

“不是你說叫我悠着點麽？”

姚霜怔愣了下，随後摸了摸他的頭，語氣像平日對平兒說話那樣：“你倒是聽話。”

而她就是喜歡聽話的小孩。

呃，盡管他看起來比自己大那麽好幾歲，不過他失憶了嘛，智商肯定得打折，所以在她眼裏，就只能把他當作和平兒一樣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