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顧盼再來學校是一周後，很快九班的同學就發現了一點不同，顧盼變了。

具體怎麽變了，九班的同學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非要說的話，那大概就是——顧盼變沉默了。

和之前的高調相比，現在的顧盼臉上少了許多笑，不怎麽和周圍的人說話，更多的時候只是安靜地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高宇看着顧盼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對江雲謹道：“該說什麽？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跟我們也沒有什麽關系，我們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成績！”高宇嘆了口氣，“我這次月考成績下滑了兩名，我媽又得數落我了。”

月考的成績在上周已經全部出來了，這周一的時候胡月拿了班級名次和總聯考名次兩張表讓朗月給班裏每位同學都發了一份。

高宇和江雲謹坐在最後一排的原因不同，他坐在最後一排的純粹是因為他太胖，最後一排位置寬敞。高宇本人，是班排名穩定前五、級排名穩定前三十的貨真價實的優生。

再看江雲謹，他就很真實了，成績和座位一樣，都是倒數。

偏偏高宇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了，你上周去看補習班看得怎麽樣？”

江雲謹面無表情地收起了成績表，換了一個話題：“下節體育課，先去操場吧。”

高宇注意力瞬間被移開：“啊，又到了我最讨厭的體育課！可惡！”

五月中旬，驕陽初見。下午尤其熱，幾乎沒有人會喜歡這時候的體育課。

九班的同學在教室好一頓磨蹭，才在上課鈴聲快要響起的時候沖去操場。

好在體育老師也挺人性化，也就帶着大家做了幾組拉伸動作，又慢跑了一小圈，就放這群叫苦連天的學生回教室了。

學生三兩組隊，有的會先去小賣部逛一圈，有的直接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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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到門口，顧盼就聽到了教室裏一陣刻意壓低的讨論聲：“顧盼真的是子衍哥的親弟弟？”

“不知道，他不是一直都說是嗎？”

“但網上那件事你們不也看了嗎？我覺得有點懸，畢竟表哥也是哥啊。”

“更重要的是，你們看顧盼和子衍哥，他們哪兒長得像？”

這話一出，頓時好些人附和。

“還真的是哎……”

顧盼牙關咬緊，聽不下去了，“砰”的一聲踹開了教室後門。

教室瞬間噤聲，讨論的幾人看着站在門口的顧盼，面面相觑，很是尴尬。

顧盼怒不可遏，但也只能忍着心裏的惱火。現在不是時候，他最近必須要忍着點自己的脾氣。

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他的生活也變得一團糟，都是一個人害的。

顧盼在家裏想了一周，他終于明白自己要怎麽做了。

只是一味地讓人和江雲謹劃清關系并不是一個好辦法，并且很有可能在這過程中惹得他自己一身腥。

顧盼想到了一個很完美的辦法，直接釜底抽薪，這件事情就能徹底解決。

想到這裏，顧盼心情稍微變得好了起來。

看也沒看那群在背後嚼舌根的人，自顧自回了座位。

自從江雲謹和顧盼鬧掰之後，顧盼就找了勞動委員把他和江雲謹值日的時間拆開了。

今天輪到了他值日。

和他一起值日的人是朗月。

教室裏的同學都走光了，朗月才慢吞吞從位置上起身，瞥了眼沉着臉的顧盼，擠出了一個讨好的笑：“盼盼，你還好吧？”

顧盼沒說話，只是淡淡瞥了眼朗月。

朗月想了下，咬了咬嘴唇，安慰道：“那個，其實你不用太在意學校的謠言，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些謠言是從哪兒傳來的，但是我還是相信你和校草是訂了婚的……”

聽到這句話，顧盼臉上表情明顯一愣：“什麽？”

朗月小心翼翼看了眼顧盼的臉色，有些驚訝：“你……不知道嗎？”

顧盼臉色發白：“除了熱搜那件事，還有什麽謠言？”

朗月這才明白，原來顧盼什麽都不知道。

也是，她簡單把那天肯德基裏的事情跟顧盼講了一下，一邊說一邊不忘觀察顧盼的臉色：“景睿他畢竟跟你也不熟，再加上這也算是你們家裏的事情，他不知道也正常吧？就是随便亂說話有點讨厭。”

怒火在胸膛翻湧，顧盼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的努力了兩年的成果竟然就這麽被景睿給拆穿了！

景睿是故意的？

還是說，這是白洛笙的意思？

顧盼臉色蒼白一片，嘴唇顫動，竭力壓着心裏的火氣。

他絕對不能承認這件事是他編造的謊言，未來他還會在學校待一年，只要他這裏不露出什麽破綻，剩下的一年就不會再發生什麽。

反正很快江雲謹就要離開了，他也就不需要擔心什麽了。

微吸了一口氣，顧盼很快調整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淡淡道：“景睿還真的喜歡開玩笑。”

朗月跟着笑了一聲，湊了過來：“對吧，我就說是這樣的吧。那盼盼，你哥哥……”

“之前演唱會看得怎麽樣？”顧盼突然打斷了朗月的話，稍微往後退了一些，和朗月拉開了距離，“你和你的朋友都看得開心吧？”

朗月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啊？”

顧盼語氣淡淡，語氣裏的輕蔑不加掩飾：“我聽說班裏很多人都沒有去，最後剩下的餘票應該很多，你是班長，應該能選到一些好位置吧。”

笑容徹底從朗月臉上消失，她好幾次都想扯起嘴角，卻失敗了。

最終朗月選擇了沉默，什麽都沒說。

那件事果然被顧盼發現了。

顧盼神情閑适，像是沒有發現朗月的窘迫和尴尬一般。

好半晌，他又才說：“你不去打掃衛生嗎？”

朗月這才如夢初醒，猛地一下站起來：“啊，對，我要打掃衛生了……”

顧盼側在一旁的手微微握緊，再次開口：“對了，我記得我們班家長聯系名冊在你那裏？”

朗月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是，怎麽了？”

緊握在一起的手心有些出汗，顧盼保持着冷靜說：“我爸媽換手機號了，需要更改一下號碼。”

朗月只想趕緊離開這裏，也沒有細問，就從書桌裏拿出了名冊遞給顧盼，然後朗月就借口去打水，先離開教室了。

顧盼握着名冊的指尖泛起了白，深吸了一口氣，他才翻到了名冊的最後一頁，找到了江雲謹的名字。

看着監護人後的一串數字，他顫抖着手拍了一張照片。

做完這一切，顧盼迅速合上了名冊，放回了朗月的桌上。顧盼甚至都沒有等朗月回來，就匆匆離開了教室，

以前有多麽期待回家，現在的顧盼就有多讨厭回家。

那天最後是顧楓來接的顧盼，顧盼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顧子衍只是嘴巴上說的好聽，當晚就把他的事情告訴了顧楓。

接着全家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顧楓讓顧盼在家裏反省。

一周的時間，每天阮瑤都會敲開顧盼的房門，美名其曰“談心”，實則是想勸顧盼先給顧子衍道歉。

但自己有做錯的地方？

顧盼覺得很是可笑，他只是想守護好自己現在所擁有的的東西，這樣也有錯？

直到司機第三次提醒，顧盼才回神下車。

推開門後，顧盼幾次想張口，可那句“我回來了”在喉嚨滾動了好幾次又咽了回去。

顧盼幹脆放棄，換了鞋就準備上樓。

經過樓梯口的時候，顧盼突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盼盼和我們家裏所有人性格都不同，一點都不像是我們顧家的孩子。”

簡單一句話，卻讓顧盼瞬間如墜冰窖。寒毛在他全身炸開，顫栗不停。

耳邊是不斷的“嗡嗡”聲，顧盼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談論什麽了，占據他整個大腦的，就只有不斷重複的一句話——“不像是我們顧家的孩子”。

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自己分明已經隐瞞得這麽好了，還是被發現了？

那他現在要怎麽辦？

無數的念頭在顧盼心裏交織縱橫，慌張、恐懼、無措，雜亂無章，令他找不到出路。

雙眼無神地回了卧室，顧盼甚至連自己背上的書包都忘了放下。

他要想辦法，他必須想辦法。

江雲謹……

對，江雲謹必須要消失！

現在，立刻，馬上！

顫抖着手從包裏拿出手機，顧盼翻出了他今天剛拍的這張照片。

只有簡單的一個名字，一串數字。

冰冷的指尖在冷冰的屏幕劃過，輸入了這串數字。

顧盼心髒開始轟隆作響，安靜的房間內，他甚至都能細數自己的心跳聲。

“嘟——”電話接通。

時間變得漫長又焦灼。

終于，女人接起了電話。

“誰啊？”

一道陌生略帶粗狂的女聲在安靜的卧室響起，顧盼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

“你好，請問是趙蘭嗎？”顧盼說。

趙蘭愣了一下：“你是誰啊？”

“阿姨，我們之前見過的。”顧盼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平靜，“我是顧盼，江雲謹的朋友。”

趙蘭想起了這個有錢的小同學，瞬間眉開眼笑：“哦，原來是小盼呀，你打電話給阿姨什麽事？是不是跟我們雲謹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呀？”

顧盼扯了扯嘴角，笑容僵硬：“差不多吧，他的确是令我不開心了。”

“他個臭小子還真的跟你鬧了？”趙蘭聲音揚高，“小盼你放心，等他個臭小子回來，阿姨會揍他的！倒是你，因為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就……咳咳，你家裏條件好，要是能幫一下我們雲謹，也就請你多幫幫忙！”

顧盼眼裏劃過一絲嗤笑，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這個我知道，我也知道阿姨你們需要錢。”顧盼冷聲說，“所以，阿姨你能幫我保守一個秘密嗎？以此為交換，我可以給你們錢。”

趙蘭聽到錢眼睛都發光了，也不管顧盼到底要說什麽秘密，趕緊道：“哎呀，我們什麽關系啊。你放心，你的秘密就是阿姨的秘密，阿姨肯定會幫你保守的！就是，你告訴我後，我幫了你，你要給我多少啊？”

顧盼彎了一下唇角，眼裏全是愚弄。這樣一個為了錢就能失去理智的人，多麽好掌握。

他當初怎麽沒有早點想到這個辦法？

顧盼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異常輕松，笑着道：“那就好。我接下來說的話只說一遍，阿姨你聽好。”

“首先，江雲謹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至于為什麽我會知道，你不用知道原因，我現在在顧家過得很好，但最近我遇到一個大麻煩。”

“江雲謹在學校妨礙到我了，你們也知道顧家有多寵我，一個他們養了十多年的兒子，一個他們丢棄了十多年的兒子，孰輕孰重你們心裏也該清楚。”

“我的這個要求很簡單，我知道你們缺錢，我會給你們錢，給你們很多錢，你們想象不到多的錢。”

“拿到這筆錢的前提，就是你們帶着江雲謹從晉城消失，永遠不要回來。你能夠做到的吧，阿姨？”

“啪嗒——”

一道清脆的落地聲在顧盼身後綻開。

“盼盼，”阮瑤尾音帶着顫兒，“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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