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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的癡纏美夢，昨天還卿卿我我以為從此可以天長地久，沒想到一夕之間就陰陽兩隔，如何不讓綠衣捶地痛苦，更何況還是她一手促成。

一時間天地蒼然變色，恍然不覺時間流逝，直到項羽帶人來到面前，綠衣仍如石刻木雕一樣。

項羽舉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動，他一個人下馬走過去，用手裏的馬鞭捅了捅綠衣懷裏的李于，“這是怎麽鬧的，幹到七竅流血？”

綠衣騰地抱着李于站起，瞪目怒視項羽，“不準你動她，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處，你動手吧，生死各安天命。”

此時綠衣已經做好了戰鬥至死的覺悟，然而項羽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我不打女人。”

綠衣從未像此時這樣憎恨自己是個女人。

要不是懷裏抱着李于，真想立時就與項羽拼命，李于一死，綠衣也不想獨活，可就怕死後有人對她們的屍體不敬，想到此，綠衣難免猶豫起來，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挖個坑躺進去？

如果李于活着，一定不肯躺倒肮髒的泥土裏吧。

如果李于活着，如果她還活着……

綠衣忍不住眼泛淚花，以前總是說李于的眼淚多，原來當一個人傷心的時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啊，真想再聽到李于的聲音，哪怕一句也好。

朦胧中似乎真的聽到了李于的聲音。

“先把我放下了好嗎？這個樣子我的頭好累……”

這聲音微弱但是真切，就像李于在耳邊說的一樣，綠衣忍不住大哭起來，淚如泉湧，嘩嘩地淌了下來，流到了李于驚訝得大張的嘴裏。

“你哭了？”

李于還是頭一次見到綠衣掉眼淚，這麽些年，就算有次不小心被牙簽戳到了手指甲裏也沒哭過，李于一度以為綠衣沒長淚腺。

“你都死了……”綠衣回答道，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李于醒了過來，這已經非同小可，險些把李于丢到地上，“你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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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于差點被閃斷了老腰，黑着臉問：“你這是高興呢？還是在遺憾呢？”

綠衣把李于放到地上站好，然後再用力抱在懷裏，激動得已經語無倫次，“沒死嗎？沒死好啊？哈哈哈哈……沒死嗎？”

“喂！”項羽在一邊不滿地說：“我這邊還有好些熱血男兒呢，你們活春宮不要演太久啊。”

綠衣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危機存在，把李于推到一顆大樹後面藏好，她舉起匕首擺出迎戰的姿勢，輕蔑地對項羽說：“有本事你就和我單打獨鬥。”

既然李于暫時沒事，綠衣就想先把項羽弄死，一了百了。

“嘁~”項羽不屑地一笑，“你問問王妃她同意不。”

綠衣疑惑地轉頭看向李于，果然李于從樹後露出腦袋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綠衣突然覺得不是很懂李于。

項羽哈哈大笑，猖狂地說：“我們才是一對，你就在一邊涼快着吧，這兒沒你什麽事了！”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綠衣慢慢放下手中的匕首，覺得自己被小三了，可明明是她和李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不是嗎？怎麽就成了路人了？！

項羽不理綠衣，騎着馬上前粗魯地拽住了李于的手腕，打算照上次的樣子把李于橫擔在馬背上，李于驚恐地抗拒了一下，可惜毫無還手之力，就跟欲拒還迎一樣。

“你做什麽？”綠衣雖然傷心，可還是見不得李于難受，上前攔住項羽的手。

“你不是要走嗎？”項羽斜睨着綠衣，“你也算是一個有功之臣，我放你走，但她得留下和我在一起，除非你想讓她死。”

綠衣暗恨，簡直要把鋼牙咬碎，可又不能抛下李于自己一個人離開，雖然李于沒機會解釋，可項羽的話已經說明一切，看來李于別有苦衷。

是巫蠱？是詛咒？還是什麽別的東西。總之要陪在李于身邊，要不然沒了利用價值，李于肯定會死的很慘。

“王……”綠衣擠出一絲谄媚的笑容，因為不夠熟練看上去跟哭一樣，“你別看我們跑了這麽遠，其實我只是教王妃騎馬，不小心迷路了而已。”

“哦？”項羽挑眉反問。

李于搶着說：“綠衣你別管我，你先走，回頭我去找你。”

項羽不滿地用力握了一下李于的手腕，險些折斷，疼得李于啊的一聲尖叫，蒼白了臉，頭上立刻出了一層冷汗。

綠衣看在眼裏，疼在心間，一揮手，匕首向項羽的手腕斬落，項羽冷哼，不躲不閃，反而拽着李于當肉盾，硬生生地逼停了綠衣的攻勢。

綠衣只好收手，幹笑幾聲，“王，咱們不是說好的嗎，你把李于給我，算我的軍饷。”

“是啊……”項羽掏掏耳朵，“聽說南面有秦軍餘孽，哎，這世道不太平啊，國不泰，民不安啊。”

“好說。”綠衣不顧李于示意的眼神幹脆地答應下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樂業才能安居嘛。”

項羽大笑，手臂前送，把李于推到了綠衣的懷裏，和聰明人談事情就是不用廢話。

回項羽府宅的時候，項羽帶人在前面走，綠衣依舊和李于共乘一騎，綠衣的心沉重得像塞了個珠穆朗瑪峰，可能馬兒也感覺到了，走起來晃晃悠悠，完全沒有駿馬的樣子。（本來也只是匹拉車的普通馬……）

綠衣把李于抱在懷裏，摸着她手腕上的烏黑指痕，心中有千萬疑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好等李于自己解釋。

還真是遲來的解釋呢，若自己不那麽任性妄為、剛愎自用，是不是結局會不一樣？

“沒事的。”李于笑道，反過來還安慰綠衣，“只是看上去難看而已，并不疼的。”

綠衣低頭不語，沉默如千鈞巨石，半響，李于看看前面遠一些的項羽人馬，低聲對綠衣說：“其實我開始也是不信的，張良說我和項羽命運糾纏，這種運數叫 ‘同命相連’，但，是單方面的，他可以離開我，但是我離不開他。”

“啊？”綠衣驚訝地看向李于，發現看上去李于并不像說謊，可這種運數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怎麽會有這種一廂情願的運氣，相比之下巫蠱什麽的好接受多了。

綠衣琢磨了一下，眼中殺氣閃現，“若是這樣的話，就讓他滾的遠遠的。”

李于嘆息，“沒用的，就算我逃走到天邊，仍舊會和他見面，無論往那個方向走，最後都會陰差陽錯的遇到，只是沒想到故意逃離的話竟然會受這麽嚴重的傷，這種羁絆應該是随着時間越來越深。”

綠衣想起上次逃離劉邦，反倒遇到了項羽的事情，心中滿是難堪，這要越來越近，最後要是變成負距離怎麽辦？就算沒那麽誇張，難道以後注定是3p的生活嗎？這，這也太不和諧了。

綠衣越想越覺得困惑，難道這是一個渣男賤女的故事，不管男的怎麽畜牲女的都不離不棄腦殘一樣跟着，跟不了也不戀愛沒性生活死等十年的所謂真愛？

李于摸了摸綠衣圍在腰間的手，低聲勸道：“本來我也想試着逃走看看，沒想到今天離的遠一些了，心髒特別難受，也許這就是我來到這個時代的宿命吧……”

等到霸王別姬的那一天，就可以圓滿完成歷史任務了，只可惜了綠衣，她不該被強行拉到這個戰争的漩渦裏面，抽身不得。

綠衣聽了心如絞痛，那個時候李于一直說“不行”，“不可以”，是她一意孤行，險些害了李于的性命，以後再也不可以這樣了。

兩人各有所思，彼此為對方着想，不知不覺到了項羽府附近。

府邸外面非常熱鬧，不少漂亮的姑娘小夥熱情地拉住項羽和他的親衛軍，希望能帶他們回家住上一晚，充分體現了項羽的大義順應民心以至于軍民魚水情情深似海。

也有人試圖拉攏綠衣，被綠衣一個殺人般的眼神吓得屁滾尿流地回去叫媽媽。

項羽大方地沖綠衣揮了揮手，“你随意啊，我先回府了，別忘了明早出發。”

綠衣爽快地答應一聲，項羽便帶人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剛過拐角就集體失蹤，貌似進了一所大宅院的後門。

綠衣才不關心項羽的去處，低頭問李于，“他走了，你可有那裏不好受？”

李于搖頭，笑道：“也沒那麽誇張了，要不然我早就确定不能離開了。”

看着綠衣的臭臉，李于柔聲勸道：“你也不要太在意，也許只是碰巧，或是旁的什麽原因。”

正說着，一個圓滾滾的人直直奔着綠衣的馬頭而來，竟然是尤甲，比前些日子更胖了，肚子前面挺着一個肉球，跑動起來球跟身上肥肉一起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