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桃花妖

男人一個翻身，安城毫無防備地被掀翻在地，新生食血人順勢一口咬在安城大腿外側。

“唔！”安城悶哼一聲，忍痛捏開他的下巴，一腳踹開。

肩膀一沉，安城還未來得及查看，一條綠尾甩過，男人砰一聲砸在牆上，攔腰以詭異的角度扭折滑落在地。

“嘶嘶——”膨脹為三米多長的青蛇壓低頭顱朝男人威脅叫着，變粗的尾巴不耐甩動，砰砰将水泥地面砸出裂痕。

大腿傷口傳來尖銳的疼痛血流不止，安城一手按住傷口，撐起身體，一手安慰地摸摸青蛇的身體。

放大了幾倍的蛇頭轉來，安城能清晰地看出它眼中的憤怒擔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手輕輕撫兩人撫它的身體。

舌頭緩緩朝安城伸過來，在他脖頸處輕輕蹭了蹭，突然迅速縮小，癱軟挂在安城肩膀處。

安城忙小心将他捧在手裏查看。

指尖傳來清涼的觸感，青蛇腦袋輕蹭着，緩緩爬到安城手腕，纏繞兩圈再無動靜。

安城揉揉它的腦袋，捂着腿傷呲牙咧嘴地站起來。

他不是沒受過傷，但傷口就像持續被酒精澆着一般，辣痛、刺痛，安城後背布滿汗水，額頭上汗滴滴落。

“哥哥，血……是黑的！”田明一手扶着安城——雖然以他的高度并派不上用場——扁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淚水崩潰。

安城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血跡不是天黑的原因顯得暗，而是黑紅色，也就是說，這東西的牙——有毒！

安城咬牙，回想起垃圾箱被男人殺死的食血人，如果說他在殺死食血人時不小心被咬，而後變成了食血人，那麽可以推測，食血人是會傳染的！

安城看着自己的傷口深吸口氣，不想相信，但顯然這個推測是合理的。

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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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安城猛地擡頭，遠處，變成食血人的男人呲着尖牙，拖着已經沒有知覺的下肢，正用手臂向安城爬來，即使手臂被地面擦破也毫無所覺。

還沒死？

安城瞪大眼睛，顯然男人受的傷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承受力。

安城拖着殘腿繞到食血人旁邊，伸手一抹将他裝進低級獸袋，這也是錢……

眼前的情況，還是治傷要緊，被咬傷的大腿已經有些麻木，人類的醫院恐怕對這樣的病症沒有辦法。

這樣受傷的身體，安城只能放心一個妖，就是金鼠，他救過金鼠的命，也熟悉，但問題是金鼠跟安城一樣，都住在S市。

安城現在這樣，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都會拒載。

嘀嗚——嘀嗚——

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看了看身旁的田明，安城嘆口氣：“你在這裏等着，警察會送你回家。”

田明搖搖頭：“你受傷了，我照顧你，我跟着哥哥！”

安城擡手想揉揉他的腦袋，看着自己滿手黑血，苦笑放下手：“你爸爸會着急的。”

田明搖搖頭：“自從知道我媽媽是妖怪以後，爸爸就躲着我。”

安城驚訝：“你爸爸結婚之前不知道？”

“不知道，媽媽去世的時候變成了一只蝙蝠，爸爸吓壞了，”田明低下頭，“爸爸說我也是怪物，媽媽說過，我們是妖怪一族，不是怪物。”

安城失笑，妖怪本就是人類給的稱呼，警笛聲漸進，見田明扯着自己袖子噘嘴就是不放，安城妥協：“好，你暫時跟着我，不過要乖乖聽話。”

“嗯！”

安城迅速以手畫門，穿過空間門去了附近。

找到一個幽暗的夾道，安城拖着沒有知覺的右腿用桃木劍在地上畫着繁複的圖形，而後将畫着相同圖形的符紙鋪滿圖形，在圖形上空以手繪門，同樣在門上畫出相同的圖形。

做完這些，失血加上妖力喪失，安城的臉色蒼白如紙。

田明小心繞過陣紋扶住安城。

不得已，沒有力氣的安城只能微微借力田明，才發現這孩子力氣還挺大，畢竟是半妖，看來之前自己小瞧他了。

遠處傳來腳步聲，看來排查的警方已經快到這裏了。

将最後一個符紙貼到門上，一陣微弱的白光照亮了黑暗的夾道，安城将田明緊緊摟在懷裏，聲音太過虛弱，只好靠近他的耳朵小聲囑咐：“跟緊我。”

田明忙不疊點頭。

雖然做了充分準備，同界長距離空間穿越，安城還是擔心會不穩定，讓田明緊貼着自己更安全。

兩人步入，門消失的一瞬間，地上的符咒自燃起藍色的火焰，将地上的陣圖燒的焦黑，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一隊警察舉着槍沖進巷子，與此同時，安城一個踉跄步入陰暗的洞穴。

紛亂的叮當響傳來，這是金鼠的老窩，也是城市郊外地下礦洞。

礦洞有好幾層，上面的是金鼠一族居住的洞穴，下面是他們開采的礦場。

黑暗的礦洞完全用燈光照明，忽然出現的亮門讓正在工作的鼠族愣了一瞬。

凹凸不平的地面讓剛邁步出來的安城差點滑了一跤，幸好田明力氣大拖住了他。

安城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昏暗的燈光、戴着安全帽的半人高老鼠，看來定位不夠精确，去了下幾層。

“安城大人？”一名認識安城的鼠族直立着老鼠身子，兩條小短腿交替迎了過來，手裏還拿着一疊圖紙，摘下眼鏡，擡擡安全帽眨巴兩下豆子大的黑眼睛，驚訝道，“你這是……受傷了？誰敢傷你？”

安城想跟他說敢卸自己胳膊的都有，出聲卻氣若游絲。

鼠族知道情況危急，一邊忙讓人去喊金鼠，一邊指揮火鼠一族迅速用金屬給安城做了個擔架。

看着一群維持原型的鼠族小短腿邁開迅速穿梭來去，挖礦、提純、鍛造相互協作忙碌的樣子，安城失笑，卻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上次的診金還沒有付清，又多了這一次的……欠債越來越多了呢。”

略有些低沉的女聲響起，安城緩緩睜開眼睛，明亮的陽光讓安城晃神，看看左右才認出，這是鼠族建在地上掩人耳目的房屋。

視線轉向說話的女人，高挑的個頭，燙着大波浪的長發，瓜子臉桃花眼，帶着成熟的妩媚。

花妖一向出美人。

但安城知道這位經常給自己看病的桃花妖——桃夭，到今年應該有兩千多歲了，卻始終維持着美麗的外貌。

時尚的打扮加上大耳環、精致的妝容，像是一個城市裏常見的精英範摩登女郎。

“啧，我們的正主醒了。”看到安城醒來，桃夭勾起一抹笑容，獨屬于桃花妖的妖媚随笑容浮現，随手撥開站在自己面前的金鼠，踩着高跟鞋緩緩走過來道，“安城，這次救你和那條寵物蛇的診金，加上次的診金怎麽算？”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暗含威脅。

安城看看躺在自己枕邊的小蛇，雖然未醒，但桃夭的醫術他還是相信的。

跟精湛的醫術對應的，是桃夭昂貴的診金。

安城蹙眉為難，嘆口氣劃出空間窗，将自己的桃木劍拿出來，愛惜地摸了摸，不舍地遞給桃夭：“這是用經歷過神戰的桃木做成的，”頓了頓，安城一狠心，扭過頭不再看它，“給你了！”

桃夭沒有去看那把略微發黑的桃木劍，盯着安城，見他一臉不舍又要忍痛割愛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萬年桃木啊，這可是好東西，那我就……”

安城握住劍柄的手往回縮了縮，努力克制才沒有一把抱進懷裏。

“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桃夭嫌棄地看了一眼安城，抱着手臂緩緩道，“診金三倍，三年付清，或者……”桃夭勾起唇角，手指挑起安城的下巴，“跟我回去共度良宵，診金全免如何？”

比花妖美貌更出名的，是他們收集美人的愛好。

安城噌一下将桃木劍抱在懷裏往後縮了縮，慌忙答應：“就三倍診金！一定悉數奉上！”

桃夭摩擦下手指，露出一抹壞笑：“啧，真是不經逗。”

“診金的事情再說，”化為人形的金鼠走了過來，拍拍桃夭的肩膀，“先來說說這次安城中的毒，看來這次T城的事不是小事。”

桃夭自顧自地坐到椅子上，斟了杯茶端起品了一口道：“吸血蝙蝠一族中，有的分支可以将人類同化，像西方的血族一樣，跟安城中的毒很像。□□我不如咕咕草一族熟悉，也可能會認錯。不過，這種毒會傳染是一定的，安城是妖怪才不容易被同化，所以傷口也更痛，人類……大概幾個小時就會變化吧”

金鼠聽到咕咕草一族皺了下眉，咕咕草一族解毒是有名的，同樣有名的一點是他們極為排斥鼠族，認為鼠族是傳播□□與邪惡的媒介。

一直縮在安城床邊的田明眨眨眼聽得似懂非懂，哥哥好像很怕這個阿姨，田明盡量縮小他的存在感。

“吸血蝙蝠？”安城覺得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他們同化會将人變成怪物？”

桃夭搖頭：“不，會變成同族。”

“這件事情，妖界上層還沒有消息，我建議你盡快寫份報告上去，”金鼠說完轉頭看桃夭，“T城病情恐怕傳播的很快，你帶上附近咕咕草一族跟我們一起去趟T城，費用我會跟人界溝通。”

“費用少了，我可找鼠族拿。”桃夭拜拜手，搖曳着身姿走了出去。

安城認命地開始寫他最厭惡的報告體，很快，妖界的回信就到了。

六界大會将于明日提前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