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人行,必有JQ焉(修)

塔矢照着指示牌上了二樓,看見兩個隔開的休息室、一間吸煙室和夾在中間的小賣部,除了這三個幾乎并排的房間,前面還有一小塊空地,可以看到前甲板和海面。

塔矢在小賣部裏來來回回看了幾圈,還是沒有找到想要的藥品。只好打斷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劇的販售員,問問這裏有沒有賣暈船藥。

“前面那兒有個小房間,那裏賣藥。這裏只有零食和小吃。”

“謝謝。”

塔矢禮貌地道謝,直接穿過休息室到了前邊。果然,到了前面才注意到,在吸煙室和休息室的中間,還開了個小藥房,專門賣非處方藥和常用藥。

塔矢拎着藥準備下樓,卻隐隐約約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

“……又或者,是為了追逐一生的對手而存在,為了尋找到能和自己一起下出‘神之一技’的對手而存在!……”是紫笛。

塔矢循着聲音走了過去,隔着欄杆看見樓下的兩個人。

只見紫笛和進藤并排站着,進藤低着頭看不見表情,紫笛卻倚在欄杆上看着海面,堅定而嚴肅地說:

“我們……為了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努力。況且圍棋……需要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才能共同走向‘神之一技’之路!”

進藤一臉迷茫地看着紫笛,繼而神情激動地大喊起來。

兩人對峙一般,激烈的言辭透着沉重,海面都好似在這股緊迫中沉寂下來。

塔矢只稍稍看了一會兒,整個人也跟着慌亂起來,腦海中一根繃緊的弦幾近斷裂,一個轉身,就往樓下跑。

可他沒想到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情況叫措手不及。

就像12歲那年,在結束和叽部秀樹的棋局,下定決心進入職業棋士的世界,卻在父親誇獎自己的那天遇到了第一次下棋的進藤光;

就像13歲那年,不顧各種阻撓加入圍棋社成為末将只為跟進藤再下一局,卻感覺自己被愚弄了而對進藤失望透頂;

就像14歲那年,主動去學校找那個動不動就出問題掉鏈子的混蛋,卻只得到進藤對自身滿滿的否定以及放棄圍棋的決定;

就像不知不覺過去了這麽多年,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這個既糊塗又任性,既堅強又脆弱的家夥;

就像現在,看見進藤和紫笛在陽光下相擁,燦爛的陽光撒在那幾縷垂在紫笛肩上的金色額發上,更多的發絲和那張讓自己心動的臉藏在紫笛的懷裏。

塔矢渾身僵硬地站在進藤身後,攥緊拳頭卻不敢上前一步。

他看見進藤滿臉通紅地跟紫笛說了什麽,然後紫笛低下頭,溫柔地親吻進藤的額頭;他看見進藤羞澀地轉身,然後在看到自己時露出滿臉錯愕。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情緒叫始料不及。

紫笛看着眼前的兩個人,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想安慰個人,沒想到演變成NTR現場。唉,唉,真不管我什麽事哦,我這個沒人愛慕的小老百姓還是有多遠躲多遠吧。年輕人的事,就交給年輕人解決啦。

“走吧,回去了。”紫笛走向巴士,語調就如往常一樣随意,“等一下船就靠岸了。”

從再一次坐上公共汽車,到進入石切神社秀策紀念館,同行的三個人皆沉默不語。進藤一個人走在前面帶路,塔矢和紫笛跟在後面綴行。

順着熟悉的路線拐進秀策紀念館,進藤一眼就看到館裏的老奶奶正在堂前掃着落葉。

“喲,進藤棋士你來啦。”奶奶聽見腳步聲,一擡頭就看見進藤一行人,“啊,還帶着朋友嗎?我去給你們倒茶。”

熱情好客的老奶奶把掃帚往樹幹邊上一放,走進陳列室旁的小隔間。

進藤站在陳列室前面:“這裏就是秀策紀念館。”

說完便自顧自走了進去。紫笛緊随其後,跟在進藤身邊不斷提問。塔矢看着兩人的背影,覺得平時很吸引自己的圍棋以及史實在此刻變得了無趣味,他看了看四周,随便挑了條小路走了過去。

“啊,這就是本因坊秀策用過的棋盤嗎?”紫笛興奮地在陳列室裏亂轉,之前那個溫柔睿智的紫笛好像只是假象。

“嗯,這是虎次郎和母親下棋用的棋盤。”進藤看向紫笛指着的棋盤道。

“來來來,喝杯茶吧。走到這裏真是辛苦了。”老奶奶端着茶從小隔間走了出來,“小姑娘,要是想了解這些陳列品,你可找對人了。這位進藤棋士知道得可比我還要清楚呢。”

老奶奶笑呵呵地把托盤放在桌子上:“進藤棋士啊,每年都會來一趟,祭拜本因坊秀策。心誠喲~”

“嗯嗯,我以後也會常來的,奶奶。”紫笛笑眯眯地說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哇,奶奶,你這兒的茶水好清甜。”

“哈哈,這是我特意托人帶來的……”奶奶看着乖巧又嘴甜的紫笛,樂得合不攏嘴。

兩人坐在桌邊,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天來。

進藤看着相談甚歡的兩人,跟個柱子似的杵在邊上。

“阿光,小亮好像不見了,你去把他找回來。我呢,就坐在這裏和奶奶聊聊天。去吧去吧~~~”紫笛向進藤揮揮手,一副‘慢走不送’的樣子。

“對啊,還有一個大小夥子去哪裏了?”奶奶也才反應過來,關心地問道。

“沒事的,讓阿光去找吧。”紫笛還是笑嘻嘻的樣子,“奶奶,我們繼續說我們的。”

“好,好。”

進藤見兩人又沉浸在自己的話題中,只好往外走去。

塔矢沿着小道慢慢走着,沿途高大的樹木飄灑着落葉。小道漸漸向上延伸,沒一會兒就變成了一長串的青石臺階路。

塔矢擡頭看看,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個墓園。四下張望,原來已經走到了神社的後方。

整個神社依山而建,在山後空地上出現這一大片墓地也是常見的規劃。只是這片墓地格外破舊滄桑,每一處都劃刻着歲月的痕跡,給人一種鬼祟空明之感。

老舊的墓碑上纏繞着不知名的植物。本應生機勃勃的枝條因季節影響而變得幹癟枯黃。但它們依舊有力地纏繞在墓碑上,用生命的姿态诠釋着至死不渝。日光透過枯枝殘葉照在身上,驅散了秋風帶來的凜冽蕭條。

塔矢緩緩走過每一塊墓碑,仔細閱覽上面記載的人們。長眠于此的,有許多是歷史上名聲赫赫的人物,現在卻寂寥地躺在這裏,無人問津。

是不是多年以後,我也會這樣孤單地老去,孤獨地沉眠于某地,身邊空無一人?

在這樣的環境中,塔矢難免有些自怨自艾。

他想,要是進藤真的和紫笛在一起,看着他們每天同進同去,相攜一生,而自己只能站在角落裏,又嫉妒又落寞地看着,心在火上慢慢地烤,煎熬着,掙紮着,卻什麽也做不了。真是可悲可嘆可憐可笑。

自嘲地搖搖頭,塔矢決定把這種不可說的情緒裝進匣子,封存起來,繼續做那個驕傲的‘圍棋貴公子’。

圍棋,圍棋,我的生命裏,只有圍棋是真正屬于我的!

“塔矢?”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原來你在這裏。”

進藤看着前面那個熟悉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氣。雖然被紫笛趕出來找塔矢是很不爽,可轉悠了半天,還沒看見塔矢的人影,進藤就慌了。他來來回回找了好幾趟,完全忽略了自己有塔矢的聯系電話這一事實。

沿着熟悉的小道向上走,進藤還在找不到塔矢的慌亂中胡思亂想:要是這條路上還找不到塔矢,那就把一切都放下吧。畢竟佐為還在這裏看着我,我在想些什麽,他一定知道,一定會保佑我的。如果找到塔矢……

進藤還沒想到該怎麽辦,一擡眼卻剛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塔矢孤零零站在一片墓碑中,渾身散發出一種‘迷之氣息’。

還來不及多想,進藤的心情就從緊張變成了擔憂。

“怎麽,是要回去了嗎?”塔矢被進藤的聲音一驚,故作鎮定地問道。

“沒什麽。”進藤小心收斂着自己的情緒,“只是來看看秀策的墓。”

“秀策的墓也在這裏?”

“嗯,就在前面。”進藤指着一個方向,“我帶你過去吧。”

兩人并肩穿梭在墓碑之間。

分明是蕭條寂寥的秋景,此時此刻卻成了一年四季中最明媚最生動的畫面。

因為有你。

站在秀策的墓碑前面,進藤莫名覺得感動。不是以前每次來時的抱歉和思念,而是虔誠地感謝。心結已經慢慢打開,而且還在許願時找到了最重要的人。

佐為,是不是你也覺得,我不應該就此放棄?

塔矢聽到進藤的喃喃自語,轉過頭正想說些什麽,就見進藤面帶微笑地注視着秀策紀念碑。這樣的笑容,沒有平常見到的陽光和活力,卻讓人覺得很溫暖,很舒服。

進藤長着一張很适合笑容的臉呢。

塔矢有幾分竊喜,就有幾分酸澀。

這就是我喜歡上的人吶。可惜,他現在并不屬于我。

“吶,塔矢,你知道嗎?要不是某人離家出走,我還不知道,原來秀策的墓在這裏嘞。可也是到了這裏,我才意識到,他不是離家出走,而是真的,不在了……”進藤對上塔矢的目光,“不過,即便他不在了,我也會代替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

“他是,Sai?”塔矢看着進藤專注而執着的目光,突然覺得自己的放棄很可笑。

這麽美好的人,這麽喜歡的人,怎麽能因為性別不同就輕易放棄。

“啊,你,你怎麽猜到的?”進藤大吃一驚。

塔矢眼前一亮,思維迅速運轉起來:“真的是他?他是Sai,那他跟本因坊秀策有什麽關系?難道他想完成的是跟本因坊秀策有關?所以,所以你才會對本因坊這個頭銜這麽執着?”

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眼前的這個人,不管是他的陽光還是脆弱,微笑還是淚水,他都想知道。這一次,無論遇上什麽阻撓,他都不會退讓!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我不知道!”面對塔矢幾乎要探到真相的問題,進藤能做的只有連忙轉身,“走啦,再不回去就晚了。紫笛還是紀念館等我們呢。”

“進藤,你說清楚。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樣?!”塔矢在進藤身後緊追不舍。

“我不知道,你這個傻瓜不要問啦!”

“傻瓜?你才是傻瓜!你不是說過,會告訴我嗎?”

“可是不是現在啊喂,不要再問了。該說的時候我會說啦!”進藤被咄咄逼人的塔矢吓到,用手堵起耳朵就跑掉了。

“站住,進藤!”

……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進藤最後一次保證道。

塔矢雙手一插橫在胸前,算是相信了進藤的承諾。

列車平緩地駛向終點,夜幕降臨了。

“喂,塔矢,下棋吧。”

“下什麽,又沒有棋盤。”

“可以下盲棋啊。還是說你怕下盲棋輸給我?”

“哼,激将法,對我是不管用的。”塔矢遞給進藤一個‘自己意會’的眼神,“右下角小目。”

“切,還不是下了。”進藤嘟囔一句,随即報道,“右上角小目。”

作者有話要說: 2014年8月8日 第一次修文【K】

2017年9月26日 第二次修文【K】

皮埃斯:

‘迷之氣息’=單身狗的氣息

‘自己意會’請參照doge.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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