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足為外人道也
新年之後難得的一個晴朗天氣,一群人坐着飛機,在天上飄。
透過窗戶遠遠望去,大團大團透亮的雲擠在一起,不只是白,還帶點粉、帶點黃、帶點藍……
機翼破雲而過,打散了聚在一起的雲團,留下一串蛇形的痕跡。
進藤安靜地坐在窗邊,頭靠在玻璃上,出神地看着那一串串被劃開的白痕。
前不久下過的一局棋歷歷在目,無言的質問,淩冽的氣勢,強勁的實力,讓自己毫無招架之力。
明明是最拿手最自信的東西,卻被人狠狠地打落在地。
盡管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但是……
二選一的選擇題,不行,不行!
不甘心哪!
塔矢越過坐在中間的紫笛,毫不遮掩地望着進藤。進藤卻吝啬極了,上了飛機之後就沒看過塔矢一眼。
“旭日杯”的團隊集訓之後沒幾天,進藤和塔矢就從合租的房子搬了出來,在各自的家裏過了個年。
而從搬回家到今天之前,兩人都沒能在私下裏見上一面。
不管是在棋院還是圍棋會所,塔矢亮和進藤光就好像背負着相同磁極的兩塊磁鐵,遠遠地就被排斥開了,怎麽也湊不到一起。
直到今天在機場彙合,塔矢才算是跟進藤見上了新年後的第一面。
但也是見了這一面,敏感的塔矢忽然覺得,有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之前的錯過,也許并不是意外。
和谷和伊角安安靜靜地坐在三人的後面一排。
哦,對了,伊角旁邊還坐着一個小莊司。
莊司二段表示,他現在非常緊張,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惶恐,覺得自己不應該坐在這裏。
就像是一盞1.5千瓦的電燈泡,不應該出現在本該朦朦胧胧,有淡淡月華的夜空下一樣。
月光就已經夠了,為什麽還要來一盞瓦數爆表的電燈呢?
社青春透過椅子之間的縫隙,又看一了眼坐在前面的兩個人,一根白色的耳機線若隐若現。
社青春搖搖頭,覺得自己有點魔障。
幹嘛老是盯着人家的耳機線呢?
兩個關系要好的人用一副耳機聽歌又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那兩人從院生時代開始就是很好的朋友,聽說現在還一起租房子住。
人家就樂意用同一副耳機,有什麽好在意的?
越智疑惑地看了社一眼,不明白他無緣無故搖什麽腦袋。
倒是那個女孩子,到底是什麽身份?
為什麽會住在塔矢前名人的家宅裏?
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跟着這一群人飛到北京去?
前後不過三排位置,七八號人,竟也生出無數的心思。
衆人各有各的想法,卻都只心底默默盤算,有些思緒甚至放在了最深處,不為外人道也。
“女士們先生們:由于受到不穩定氣流的影響,我們的飛機正在颠簸,。請大家……”
飛機明顯地颠簸了幾下,廣播也及時地開始播報。
紫笛捂着胸口,深深地喘了好幾口氣。
雖然經過這麽長時間的靜養,身體狀況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還是比不過身心健康的小年輕啊……唉,要不是手術風險太大,也沒有合适的心髒足夠的錢,真想把這個動不動就鬧罷工的肉團扔出去。
紫笛幹脆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睡一覺可能會好受一點吧。
還是年輕好啊,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有一種無畏的氣勢,有一份無價的資本。
迷迷糊糊的紫笛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感嘆,年輕真好。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勇敢去嘗試,不斷去挑戰,即便失敗了,也能收拾行囊,整裝待發。
進藤這小子,大概就是依仗着這份年輕,才會做出這樣任性又大膽的事吧。
可惜有些時候,年輕并不是萬金油的存在。
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與由內而外的底氣,再怎麽說,也只是紙老虎罷了。
飛機在藍天白雲之間穿梭,擊散了一團又一團的雲朵。
原本平靜的天空,整塊整塊的雲像魚鱗一般散開,又像是微風拂過的湖面,泛起了漣漪。
日本棋院會館,衆人正圍在一起看着桌上的一張名單。
雖然“旭日杯”的前期宣傳早就開始了,但出版部的各位直到今天,才拿到了中國隊和韓國隊的完整參賽名單。
大家圍成一團,都在研究着這份關系到這次日本隊成績的關鍵。
“你們說,這次的旭日杯,日本方面……”一名微微發福的記者皺緊了眉頭。
“難說啊,中國和韓國都出了幾個面生的棋手啊。”另一個記者接道。
“真不知道棋院理事會那幫人在想些什麽,現在才把完整的名單拿出來,雖然之前主戰隊都已經公布了,但友誼賽也很重要吧。現在這麽着急忙慌的,哪來得及宣傳啊?”剛剛結束實習的小記者抱怨着。
“我聽說随行的記者們早就知道消息了的,這些棋手的資料,我們編輯部裏還留了好幾份的。”棋院編輯部裏唯一的一名女記者涼宮淡定地說道。
“哦,在哪呢涼宮,你怎麽不早說。”
“是啊是啊,涼宮,快拿給我們看看吧。”
衆人聽了新同事的話,各個急得不行。涼宮希子點點頭,轉身就找資料去了。
再來看看那份被衆人遺忘的名單,其實就幾個名字罷了。但和調查來的資料一起看,就會顯得有點怪異了。
單看中國和韓國主戰隊的選手名單,就有很多耐人尋味的地方。
中國團體賽的參賽選手分別是趙石四段、樂平四段、羅晨二段。
趙石可謂是中國棋院新一代的領軍人,也是日本圍棋界的熟面孔老朋友了。年僅16歲的趙石自小就在中國首都北京學習圍棋,參加過全國各地大大小小多次賽事,獲得多項榮譽。趙石的對戰經驗十分豐富,也習慣于國際賽事這樣的大場面,棋風沉穩大氣。雖然年紀不大,但實力不容小觑。
樂平四段就是那位跟和谷義高棋士長相十分相像的優秀棋士,他經過地方的層層選拔來到北京棋院研習圍棋。雖然曾經因為過早過小成為職業棋士,而面臨過被遣送回鄉的危險,但最終在個人的不懈努力及朋友們的幫助下,樂平棋士快速成長,成為中國棋院不可缺少的一名強力棋士。
還有一位羅晨二段,根據資料顯示,是一位女棋士。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更多的信息了。就連羅晨棋士的對弈棋譜,也只找到不全的一兩份。
“這個羅晨,是……”衆人看完中國方面的資料後,都皺緊了眉頭。
雖然說這份資料是記者們早就整理好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份資料是倉促之下趕出來的。
趙石和樂平這兩個少年棋士近幾年風頭正好,只要稍花些心思就能找到更多更詳細的情報,可也就那麽寥寥幾句,還真是可憐得緊啊。
而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羅晨女棋士,如此語焉不詳,真真是一句話就被打發了。
只不過,如果是真的名不見經傳,中國棋院會把她放在這麽重大的國際聯賽上嗎?
難道這是中國棋院在“扮豬吃老虎”?
再來看中國帶隊的人,又是一個幾乎沒怎麽聽過的名字,只能知道是一個女棋士,叫紫笛,段位更是沒有,或許是什麽裙帶關系吧。幾個資歷老的記者互相看看,微微一笑。
而這回韓國派出的棋士更是令人生疑。帶隊的是高永夏棋士,大家倒是都猜到了,畢竟他已經六段了,也不可能參賽。至于參賽的棋士嘛,就真有那麽點耐人尋味了。
洪秀英四段,韓國少年棋士的新星。雖然相對于高永夏這位傳奇棋士,洪秀英的賽事成績和總體水平還差得很,但對于近幾年一直在走滑坡的韓國圍棋來說,洪秀英不失為一名年輕有為的棋手。
金在煥三段,是近一年來韓國棋院的新秀。在進入職業棋士的道路後,金在煥棋士一直是全勝升段,就連洪秀英也屢次敗在金棋士手中。如果不是低段棋士跟高段棋士的升段賽事沒有交集,金與高對弈肯定會引來衆人的高度圍觀。
而最後一位樸恩慧二段,則是一位非常低調的職業棋士,除升段賽以外,極少參加其他賽事。有小道消息稱,樸恩慧可能是韓國某集團董事會會長之女,圍棋只是興趣所在,并不需要真正當做一份職業來認真對待,也就顯得特別低調。一向低調的樸二段為什麽會參加這次的國際聯賽呢?這其中的深意,就不為人知了。
友誼賽的名單暫且不論,單是這一份參賽者的名單加上搜集來的資料,就足以讓在場的各位記者編輯們面面相觑,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群人圍在這裏幹什麽呢?名單拿到手了還不快點工作?資料不齊地去補齊,該寫稿子的寫稿子去!你們很閑嗎現在?!”
主編大人送完機回來,就看見整個出版部安安靜靜,一群人圍成一團,看上去傻愣傻愣的。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麽。
想當初主編大人自己第一次看到這份名單後,大致也是這麽個狀态吧。
但就算再奇怪再納悶,工作不能不做啊。
圍着人群立馬散開,編輯部又熱鬧了起來。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一群人堆在出口處,等着接機。
“趙石,石頭,小石子,你說紫笛真的會回來嗎?她不是不能坐飛機嗎?”身着筆挺西裝的少年一臉興奮、好奇、疑惑、開心……反正是各種表情都有地問着,他的身邊正站着一位有着一頭松軟卷發的玉面小公子。
玉面小公子,咳咳,也就是趙石,有點無奈也有點疑惑,遲疑了半天才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領隊的事情我也是早上才聽陸力先生跟我說的,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是陸力先生的。”
“那、那我們今天能見到紫笛嗎?”樂平沒有因為趙石的話而氣餒,仍是帶着小小的興奮問道。
趙石不确定地緊了緊眉頭,又松開了:“應該能吧。”
“呵,白癡。”一個看上去乖乖巧巧,還長着一張圓圓蘋果臉的短發女生,居然發出了一聲輕嗤。
“喂,姓羅的,本來就沒你什麽事,你要呆在這裏就給我安靜點。”樂平憤憤不平。
女孩兒看也不看正沖着自己呲牙的樂平,走到一邊。
“喂,你聽到沒有啊!別一副別人欠你錢的樣子,拽什麽拽啊!”被忽視了的樂平有些口不擇言了。
趙石扶額,忙上前給炸毛的樂平順毛。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自從羅晨來了棋院,樂平這小子的脾氣見長啊。
不就是第一盤棋輸了嘛,後面不是還贏了好幾局,至于這麽念念不忘嗎?待會兒紫笛若真來了,見到樂平這樣子,還不得嘲笑死他。
不過說到紫笛,趙石偷偷看了一眼羅晨,又不着痕跡地把目光收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進藤:我是擺脫不了憂郁少年的人設了嗎?
塔矢:敏感的我感覺到了,我要加戲了。
紫笛:我怎麽老是神神叨叨的……
社: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QAQ
某K:你又知道什麽了呀~我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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