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鐵杵磨成繡花針(補全/修)
直到人在機場,塔矢才知道,進藤通過了中日交流棋士的申請,留在了中國。
紫笛則早早就決定,要在中國棋院混一段時間。
來時八人,回去的時候,只剩下六個人。
塔矢神色複雜地看着偌大的機場,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眼前這個廣闊的空間,旅人們背着行囊,或準備出發遠行,或終于浪子回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起始點,有自己的目的地。
唯獨塔矢,不知何處是人間。
那晚的對局、談話、争論、沉淪,塔矢亮失控着,進藤光失控着。
一切都失控了。
如洪水決堤,将過往的美好沖刷得一幹二淨。
異國他鄉,似身在地獄。
塔矢原本想着,回國之後,回到那個溫馨的小家之後,可以跟進藤好好地再談一次。
将自己的疑惑與忍耐、期待與展望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盤托出,讓他知道,自己最在乎的,是什麽。
可是沒想到,真正冷情而果斷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如陽光般溫暖的他。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擔心。回去之後,替我照顧好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我會盡快結束這邊的工作,回到日本。”紫笛站在塔矢面前,細細地囑咐着,就像是沒看見塔矢失魂落魄的樣子。
雖然紫笛被塔矢行洋收養了,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中國棋院的一份子。當初因為身體原因,棋院的确不想再在她身上多下功夫。但是現在不同了,“塔矢行洋幹女兒”這一身份足夠讓她重新獲得棋院的重視,在棋院內立足。
可惜的是,當時棋院剛反應過來,紫笛就已經随着塔矢行洋到日本去了。天高皇帝遠,誰還能管得了紫笛呢?
而這一次,紫笛主動要求要做中國隊的領隊,則是給了中國棋院一個信號。物盡其用的棋院自然能夠領會到其中的深意,不會再輕易把紫笛放走。即便是體力跟不上,不能下棋,那又有什麽關系呢?棋院的行政工作也是需要人手的啊。
塔矢怔怔地點頭,思緒還飄在空中打轉。
紫笛上前一步,擁住塔矢,拍着他的肩膀:“放心,他,我也會照顧的。你不必想太多,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這兩個倔強到底的孩子,一個本身就是悶嘴葫蘆,另一個卻是總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誰能想到,曾經那個大大咧咧,一當上院生就不小心說漏嘴,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塔矢亮以他為對手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個可靠謹慎、深思熟慮的青年。他将棋盤上所學到的東西慢慢轉移到生活之中,在遇上事情後,悶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假設、演算、驗證,只為了找到最合适的解決方案。
紫笛暗自嘆氣。作為一個看過整個世界的外來者,她可能是這個世界中最了解塔矢亮和進藤光的人。盡管只是少年時的狀态,但由此也可見,已經長大的兩個人是怎樣的禀性。
讓紫笛詫異的是,整個事情的走向,不知何時拐到了這個地方,變成了一個最棘手、最複雜、最不被世人所容的超級大難題。不過,作為最了解他們的人,紫笛并不覺得難以理解。
可對于別的人來說,這種事情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了。
目睹了進藤拜訪塔矢老宅全過程以及這幾天來兩人相處的狀态後,紫笛大致也猜到了,現在的兩個人正處在什麽階段。
而這個時候,她能做的,也只有靜靜地等待。
等待原本就很優秀的青年們,在時光的流逝中,不斷地思考、行動、沉澱,逐漸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能夠做到什麽程度,最終獲得什麽結果。
而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這些優秀的少年們,終将綻放出自己全部的光彩,成為不會輕易被他人左右的有力量、有擔當的人,做出真正合适的、正确的、讓人無法反駁的選擇,讓衆人失去指指點點的可能,只留下只言片語的感概。
紫笛把臉上的苦笑換成是微笑的樣子,放開了抱住塔矢的雙臂。
周圍的幾個人在這些天的相處下,終于知道了紫笛在塔矢家中是一個什麽樣的身份,紛紛與紫笛道別,還希望她能幫忙從中國帶點特産寄回日本呢!
終于,該過安檢了。
塔矢排着隊,還在時不時地四處張望。
紫笛遠遠地看着,也跟着找了半天。
道別的、重逢的、遠行的、歸家的……機場裏每一天都上演着無數次生離。
站在不斷前行的隊伍中,塔矢的心中突然産生了一種疲憊感。他不停地環顧四周,可始終沒看到那個有着金色額發,燦爛笑容的他。
塔矢就像失去了太陽的向日葵,不停地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
最終只能僵直地伫立着,失去了應有的朝氣。
和谷看了塔矢好幾眼,眉頭越皺越緊,越疊越高。
“啧!”他終于忍不住,想向塔矢走去。
伊角及時地拉住了沖動的和谷:“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誰管啊!”和谷扯了扯手臂,伊角仍然不松手,“我就不信,進藤突然申請留學這件事跟塔矢沒關系!”
伊角使勁把和谷扯回來:“就算跟塔矢有關,那也跟我們無關。”
和谷壓低了嗓音:“憑什麽與我們無關,我們才是進藤的朋友,塔矢亮他算什麽?!”
伊角攬住和谷,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麽。
和谷聽着,眼睛越睜越大,動作卻是消停下來,沒再往塔矢那邊沖去。
塔矢魂不守舍地站在隊伍之中,時不時燃起希望,擡起頭來環顧一周,卻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紫笛心如明鏡,可一看塔矢郁卒的樣子,也忍不住有些埋怨。
要不是因為進藤那小子,我才不會答應棋院的邀請呢!領隊、帶隊、做行政……還不都是閑職,連圍棋都碰不上幾次,還不如回日本,陪塔矢行洋打打譜呢。
大家都要回國了,也不來見見面,不說小亮,和谷伊角這些朋友也不管了嗎?
打着“為他好”的旗號,躲在自己的世界裏,也不想想,對方願不願意接受這單方面的示好。
可就目前這個狀态,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進藤的做法,也許是最穩妥的法子了。就看之後,這兩個青年能做到什麽地步吧。
進藤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在辦完全部手續之後,趕去了機場。
在跟楊海棋士确認之後,進藤分別聯系了日本棋院和中國棋院的負責人,成功申請了中日交流棋士,以留學生的身份留在了中國。
留學生的時限分別有一年、兩年、三年三種選擇。進藤直接選擇了最長的一種,也就是說,他将在中國這個陌生的國家待上三年。
三年,給彼此一個緩沖的空間,也給彼此一個繼續成長的空間。也許三年之後,我們能夠強大到真正為自己做主,不用接受任何束縛。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我進入職業棋士的世界不也才三年?當年職業圍棋考試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絲毫感受不出已經過去三年了。
進藤樂觀地想着,卻忽略了這是自己第一次離家遠行、在異國他鄉度過的三年,這是沒有父母、沒有好友、也看不到所愛之人的三年。
這三年,還沒真正開始呢。
在電話裏,楊海還說,雖然辦理手續的截止日期就在今天,但進藤可以送完塔矢他們,再回中國棋院辦理相應的手續。
但是進藤拒絕了,他不想去。
他怕他一去,就忍不住想跟着大部隊一起回國,而不是留在這裏。
可直到所有的手續辦完,進藤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地方可去,除了回到之前暫住的酒店,那個兩人共同生活了六七天,處處充滿着塔矢氣息的房間。
想了很久,進藤決定,還是去機場吧。
下了出租車,進藤慢騰騰地挪進機場。
一方面他想再看一眼塔矢,但另一方面,他怕自己一看到塔矢,剛下定的決心就會被擊潰。
等真正踏進登機大廳,進藤正好聽見廣播裏正在播報,飛往日本東京的航班起飛了。
原本糾結來糾結去,想見又不能見,不能見又不舍得不見的心态瞬間就變了。
這回是真的,見不到了吧。
進藤的淚,就這麽簌簌地滾了出來。
偌大的飛機場,人群來來往往,他們趕着自己的下一次航班,或悠閑或忙碌。
這裏只是一個驿站,一個停靠點,一個中轉站,人們不會在此停留,不會在此停下前行的腳步,卻有很多人,會在此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某些人、某些物。
十幾分鐘前,有一個人站在此處,做着類似的感慨。
十幾分鐘後,另一個人也站在這裏,淚流滿面。
紫笛從裏面出來,剛好看見進藤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臉上布滿淚水,浸濕了琥珀色的大眼睛。原本鮮亮跳躍的金色額發,也像是染上一層白霜,黯淡了許多。
她上前拍了拍進藤的肩膀,卻被進藤一把抱住。
身高早就超過自己的青年把頭摁進了肩膀,像個小男孩一樣放聲大哭。
Akira,我不想離開你……
塔矢把頭抵在手心裏,緊閉的雙眼冒出一滴溫熱的液體。
進藤,你真的不回來了嗎?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我始終不能明白,你在焦慮什麽?
也好,你不回來也好。
等我,等我把一切處理好了,我親自來接你回家,可好?
Hikaru,等我,等我來這裏,帶你回家。
“伯母,我過來了。”
“是小亮啊,你好久沒來了吧。最近棋院很忙嗎?”美津子夫人從內室出來,順手接過塔矢的包。
“我來放就好了。”
“有什麽好客氣的,快進來吧。”美津子躲過塔矢的手,把包拿進客廳。
“嗯,伯父呢?”塔矢走進客廳,卻沒看見進藤正夫。
“他呀,他今天加班,晚上怕是沒這麽早回來了。你留這兒用飯吧。晚上想吃點什麽?”美津子取出圍裙系上。
“我來幫忙吧。”塔矢忙站起來。
“哎喲,你就坐這兒看會電視吧,要不去小光房間休息一下。”美津子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瓶子,“晚上要來點清酒嗎?”
“不用了,我還要開車。”塔矢忙擺手。
“這樣啊,那小亮明天有工作嗎?”美津子遺憾地把精致的小酒瓶放了起來。
“欸,沒有了。這兩天休假。”塔矢抿了抿唇。
“那晚上就住在這裏吧,可以住在小光的房間哦。”美津子又把小瓶子拿了出來,她把酒瓶放在料理臺上,接着說道,“小光的房間我一直有在收拾,上次的那套睡衣我也洗過了,就收在抽屜裏,你知道的。”
“那,好吧。我跟家裏打個電話。”塔矢見盛情難卻,也就答應了。
“啊,小亮是成年人了還是這麽顧家。要是我家那臭小子啊,巴不得整天呆在外面不回來呢。”美津子感嘆道,“你看看他,說留在中國就留那兒了,提前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他會回來的。他還讓我務必要照顧好你們。”塔矢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這小子要有這麽懂事就好喽。小亮你要先去洗個澡嗎?晚飯還要一會兒哦。”美津子手下不停,開始忙碌起來。
“好的,麻煩您了。”塔矢熟門熟路地上樓,拿着衣物進了浴室。
美津子嘴裏說着“小亮你這孩子總是這麽客氣”,頭卻始終低着,也不看向塔矢。
待聽到塔矢漸漸走遠的腳步聲,美津子才像是松了一口氣,僵直的肩膀也放了下來。
可不一會兒,案板上卻多了幾點深色的水漬。
打開花灑,熱騰騰的水汽漸漸充滿整個浴室,塔矢仰頭接受着水的洗禮。
長成成年模樣的塔矢溫潤如玉、謙遜有禮,深受各大年齡層面的女性的喜愛。但不知為何,從中國回來以後,塔矢變得更加冷漠而奮進,平日裏的生活除了下棋就是研讨會,完全拒絕了一切跟陌生适齡女性接觸的機會。
而除了下棋之後,塔矢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開始經常性地拜訪進藤家,來進藤家做客,跟進藤的父母聊一聊職業圍棋的二三事。這殷勤的态度,不禁讓外人們猜疑,進藤家是把塔矢亮認作幹兒子了嗎,不然怎麽來往得這麽積極,明明進藤光還在中國留學呢。
說到進藤的留學,塔矢對外的解釋正是因為進藤在異國留學,拜托自己照顧他的家人,但與進藤、塔矢相熟的棋士朋友們,隐隐約約也看出了些許門道。大家都把各種猜測埋在心底,靜觀其變。
而現在,進藤的三年留學之期将過,塔矢他,想要跟進藤的父母,攤牌了。
想到待會兒可能被狼狽地趕出進藤的家,塔矢苦笑。
可又有什麽關系呢?某個蠢蛋早就已經做過同樣的事情了,還瞞着人一句話也不說。
塔矢用手指把被水沖下來的頭發撩了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
早在“旭日杯”比賽期間,紫笛就曾告訴塔矢一些只言片語,當時的他沒有太過在意,只想着回去之後好好聊聊,卻也因此,把某個人給弄丢了。
回國之後,塔矢主動找了父親大人。這是深思熟慮之後的行動,他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這不僅是給進藤一個交代,也是為了在向父母坦白後,斷了他們的僥幸心理,而不是讓進藤獨自承擔這一切。
在塔矢老宅的對局室裏時,塔矢想象過事情可能會有的發展,他也猜想過父親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并在這件事上刁難了進藤,才會讓那個傻瓜毅然決然地留在異國他鄉。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父親大人給進藤出的那道選擇題。
擁有圍棋的人生,一輩子的競争對手。
沒有圍棋的生活,只屬于彼此的戀人。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個?
這個傻瓜,這個選擇根本就不成立啊!
只要你在,圍棋就會在、競争對手就會在,彼此的戀人也不會分開。
圍棋已經是我們兩個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不是說割裂就能割裂開的。
父親的選擇題,毫無道理,卻成功地把進藤唬住了。
這個傻瓜,如果你願意跟我說清楚,之後的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但現在不是說“如果”的時候,一個大難關還在等着。
“父親,我是真心想要和進藤在一起的,我愛他。”塔矢如是說。
“我知道。”塔矢行洋半閉着眼睛,手攏在和服寬大的袖口,“但我不會允許的。”
塔矢直視自己從小就很敬重的父親:“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進藤呢?”塔矢行洋淡淡地說,“他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塔矢語塞,父親明明知道,進藤為什麽沒回來。
“你看,只有你是這麽想的。”
“不是!進藤他會回來的!”塔矢一手撐在榻榻米上,“他只是需要時間。”
“即使再也不能下棋?”塔矢行洋突然睜開眼,冒着精光的雙眼緊緊盯着自己的兒子。
“我,我們不會!”塔矢感受到了那股身經百戰充滿殺氣的壓迫感,他也擡起來頭,堅定地看着自己的父親,“我們不會放棄圍棋,他就是我一生的對手。如果棋院取消了我和他的資格,我們就像您一樣,到世界各地去下棋!”
“呵呵。”塔矢行洋又眯着眼,“恐怕只有你是這麽想的,他不是就被吓得不回來了。”
塔矢行洋慢慢地說:“真正舍不得職業圍棋的,是他。”
塔矢心裏一咯噔,他不得不承認,父親說得很有道理。
“不,不會的。”塔矢搖搖頭,“就算進藤舍不得職業圍棋,但圍棋是兩個人下的,缺了誰也不行。”
塔矢行洋沒有說話,眉宇間帶着一絲疲憊,但還是滿滿地不認同。
看着父親的表情,塔矢頭腦一熱,一句話脫口而出:“您的競争對手已經消失了,難道要看着我也失去自己一生的對手嗎?”
“咚、咚、咚。”
添水的竹筒中水滿了,一下子落了下來,敲在下面的石塊上。
潺潺的流水聲,間或“咚”的一聲,水花四濺,令突然就安靜下來的棋室顯得更加寂靜無聲。
塔矢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後悔了。
他看到塔矢行洋聽到這句話後明顯的錯愕與震驚,幾秒之後又變成面無表情的樣子,已經是萬分懊惱。
塔矢依舊記得,自己半夜起身時,父親獨自一人坐在棋盤前的背影。
也許之前塔矢不明白,但自從第二次因島之旅,進藤把自己最大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告訴塔矢的時候,塔矢就知道,父親在等的,是已經消失的藤原佐為。
對于窮其一生追求“神之一技”的棋士來說,明知道有一位勢均力敵的對手,能夠和自己下出“神之一技”,卻不能和這位對手見面、下棋,甚至不知道這位對手已經永遠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在棋盤的另一端,卻始終在等待着、期盼着他的出現,期待着與他對弈,這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
塔矢低着頭,不知該怎麽辦。
塔矢行洋卻說話了:“他的父母?”
塔矢一擡頭:“額,進藤的父母應該還不知道。但是,我會選擇一個恰當的時間去告訴他們,我會讓他們接受我和進藤的戀情。”
雖然嘴上這麽說,塔矢心裏還是有點忐忑。
塔矢行洋卻是揮了揮手,說了一句“去吧”,便不再看塔矢一眼。
塔矢知道,第一個難關已經過了。
塔矢拿着毛巾擦擦頭發,坐在進藤的床邊看着放在衣櫃旁的棋盤。
離那場談話已經兩年多了啊,再有一段日子,進藤就要回來了。
而進藤的父母,還不知道……
晚飯後,塔矢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
“小亮,要吃水果嗎?”美津子從廚房裏探出大半個身子。
“不用了伯母,嗯,伯父什麽時候回來?”塔矢有點心慌。
“怎麽了小亮,有什麽急事嗎?”美津子從廚房裏走出來,看着這個坐在自家沙發上的成熟男人。
從最開始客套的“塔矢君”到現在随和的“小亮”,這個孩子一直在為了什麽很努力地做一些事呢。
“呃,我有些事想跟你們說。”塔矢艱難地開口。
“如果是和阿光有關的事,我想我們已經猜到了。小亮喜歡我們家阿光嗎?”美津子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
塔矢一驚,半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美津子看見塔矢吃驚的樣子,掩着嘴巴笑了起來。溫柔的婦女淺淺的微笑,眼角微微泛起笑紋,莫名地讓人覺得心酸。
“我和孩子他爸啊,也想過,雖然你是小光的同事,但也沒必要一個月過來兩趟,起先還總是帶着禮物過來。而且小光的那些朋友們我大致知道一兩個,他們雖有來過,但也沒你這麽勤快。所以啊,你跟小光之間,肯定不只是同事那麽簡單。”
塔矢張了張嘴,原先想說的話現在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擠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擠出幾個字:“我,我是喜歡光。伯母,我不是故意不說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嗯,我們了解的。這的确不好說出口。”美津子笑了笑,一點兒沒有塔矢想象中的暴怒之類的情緒,“小光這孩子大大咧咧的,大毛病沒有小毛病挺多。說也不怕你笑話,當初他說要和人合租搬出去住,我們還在擔心兩個人會鬧矛盾,一聽是你就放心了。只是沒想到你們兩個倒成了這種關系。”
塔矢聽着尴尬,但心裏還是暖暖的。
他設想了無數種情況,卻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理解和愛,是那麽地包容而偉大。
塔矢笑着開口,揀了一些同居時,進藤的壞毛病和小性子,說給美津子聽,兩個人有說有笑,皆是在思念着同一個人。
說笑間,塔矢在心中暗暗許諾:進藤,等着我,等着我來,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單
①正文與本文無關,之後更新會替換。
②剛回到住處,來請個假。
③長輩來住的城市玩,小輩要招待一下。明天要早起陪逛陪吃陪聊,晚上不知道幾點能回來。時間、精力都有所不足,故請假兩天。
④保守估計是兩天,如果後天繼續陪,三天也是有可能滴。
⑤對不起,各位小可愛們!雖然也很想一口氣把剩下的幾章更完……之後會有大章掉落滴【握拳!】。
⑥如果想看文,可以去看舊文《霧鏡》呀,感興趣的話就把《十九》收藏了吧。具體文案,說明,鏈接在上一章作話裏喲!←可以說是相當不要face 啦(/ω\)
以上。
2017年10月27日
頂鍋蓋,上來扔一章……
完結倒計時之二,這章寫得并不滿意,但是先這樣吧,之後應該會修。
如果有想要看的番外,可以預定哦。
如果沒有的話,下一章就完結了。
以上。
2017年10月31日
(某本來計劃是十月完結的,唉,計劃趕不上變化- -)
昨晚發出去了才想起來,少了一大段內容,跟标題都對不上了。
想了一天,現在才算是真正地補全了。
立個Flag,明天大結局!
2017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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