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對朕一見傾心,非朕不嫁。”

“三年前你初次見朕,死纏着朕不放,讓朕許你白首之約。”

“君子也怕纏,朕只好迎你入宮。”

“靖王與康王好/色/成/性,品行不佳,日後你少接觸為妙,在宮裏看見他二人就掉頭離開。”

封璟臉不紅心不跳,嗓音磁性低沉,娓娓道來,音質獨具韻味,宛若循序漸誘的哄騙。

衛令儀只能挨到帝王下巴,被迫仰面望着帝王,她聽得一愣一愣的,起初還信以為真,畢竟皇上當真是俊美男子,又清冷無溫,她和帝王之間,必然是她主動在先。

可很快,衛令儀察覺到了什麽,問道:“後宮那樣多的女子,都是在我之前入宮,皇上是三月前才迎我入宮,也就是說我苦苦追慕了皇上三載?皇上呀,你好狠的心腸!你、你就是渣漢子!”

封璟,“……”

帝王隐約明白,不能再圍繞這個問題探讨下去。

衛令儀雖失了心智,可繞來繞去,完全可以将他也給繞進去。

恰好這時,傅青急急忙忙入宮面聖,他是帝王輕信、爪牙。幾乎隔三差五就會入宮一趟,他所接手的任務,皆是迫在眉睫需要處理的政務,故此,每次都是來去匆忙。若非意外,帝王也必定會見他。

今日也不例外。

封璟眸色幽深沉冷,仿佛試圖用低喝震懾住衛令儀,讓她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夠了!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你不得胡鬧,先一人玩去。”

衛令儀水眸眨了眨,臉巴子氣鼓鼓的,見傅青風塵仆仆入殿,帝王也走向龍椅落座,衛令儀倒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主兒,只能暫時作罷,氣吼吼的跺了跺腳,朝着帝王重重哼了一聲,扭頭就快速的踱步離開,裙擺拂起一抹飒氣的弧度。

傅青納悶的扭頭看了一眼。

這時,鎮紙重重砸在龍案上的聲音傳來,讓傅青耳膜一震,又立刻回過頭來,傅青對上了帝王陰沉的眸子,當即垂首抱拳,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報。”

傅青盯着黑色大理石地面,看着自己的倒影,暗暗心驚:皇上和衛美人拌嘴了?

他實在太好奇啊。

皇上嘴上雖不說,可真真是費盡心機才把人弄到手上,怎舍得對衛美人動怒呢。

封璟幽眸微眯,便是不追問,也知道傅青在腹诽些甚麽,“說!”

傅青這才想起正事,他竟差點被帶偏了,當即正色,道:“探子來報,慕容蘇疑似來了京都,但目前尚未追蹤到他的蹤跡。”皇上的情敵要來了,這下當真有好戲看了。

傅青表面焦灼,實則內心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再者,若能趁機捉住慕容蘇,也能提前結束南北對抗的局面,屆時,西南的漢陽王也不足為懼了。

“慕容蘇”三字在殿內傳開,封璟面上神色不明,傅青好片刻都沒聽見動靜,便擡頭看了一看,這一看當即驚到了。

皇上這眼神是要直接殺過去麽?

可慕容蘇眼下下落不明吶。

同一時間,衛令儀正蹲在牆角畫圈圈,細嫩的粉白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攪拌着牆角的雪堆。

竟是她對皇上死纏爛打麽?

還非君不嫁?

有沒有哭鬧着抱着皇上小腿不放?

太沒面子了!

話本上可是說了,太過主動的女子往往不被珍視呢!

衛令儀一方面懊惱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可另一方面又對封璟的話甚是疑惑。

她怎麽就不信呢?

傻子才容易被騙。

她才不是小傻子。

就在這時,突然有風聲傳來,衛令儀細嫩的耳垂動了動,下一刻,一團手箋被人快速扔了過來,衛令儀拾起手箋的同時,轉身望去,就見一太監服飾的宮人火速離去,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甬道。

衛令儀握着早就揉成團的手箋,一雙眼睛銳利有神,又轉過身去,背對着盯着她的宮婢,打開手箋一看。看清上面的字跡後,一雙桃花眼瞪得老大。

就在幾名宮婢面面相觑,打算去禀報帝王時,衛令儀轉身過來,提着裙擺就往禦書房跑,神色雄赳赳氣昂昂。

“騙子!”

美人氣憤的嗓音,人未至聲先到。

衛令儀跑向禦前,發髻上的豔紅寶石珠串是昨年外邦進貢之物,價值萬兩,整個宮廷唯有衛令儀有資格佩戴。此刻,珠串來回晃動,衛令儀嫌麻煩,索性伸手一扯,下一刻,用金絲串在一起的寶石散開,零落一地,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衛令儀是無意之舉,可落入封璟眼中,卻成了她糟/踐了他一片真心。

帝王面色陰沉,眼底仿佛能夠滴出水來了。

衛令儀卻沒看懂帝王臉上的霜色,伸手指向帝王,急到跺腳,“大騙子!分明是你逼/迫我入宮!還謊稱是我死纏爛打!”

衛令儀的側重點是後面一句——

她不曾死纏爛打,她是個矜持內斂的女子。

可帝王卻只在意前一句。

沒錯,是他用了卑鄙手段強/行納了衛令儀,只因她不/欲/嫁他,就連位份也特意挑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四品美人。美人表現的不欲嫁他,帝王便裝作不甚在意美人。

他堂堂帝王總不能低聲下氣的求着一個女子嫁給他,他更是不可能昭告天下,他的後位是給一個厭惡她的女子準備着的。

無疑,衛令儀的話戳到了帝王內心的最敏感之處,也是有損他尊嚴的一處。

“衛、令、儀!”封璟低喝出聲。

衛令儀一手叉着腰,一手繼續指着帝王,“你敢說,你沒騙人?!那慕容蘇又是誰?他是不是我原先的夫婿,是你橫刀奪愛了!”

手箋上便是這般寫的。

話本子裏也有這樣的故事。

故此,衛令儀一看到手箋上的幾行小字,立刻就發散了思路,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串聯在了一起,并且深以為然。

此刻,傅青僵在殿內,不知進退。

他是不是該消失了?

這些話是他能夠聽見的麽?

傅青看向同樣渾身僵硬的小張子,兩人對視了一眼,隔着數丈之遠,也仿佛能夠心領神會,彼此心意相通。他二人達成了某種默契,垂首迅速悄然無聲的退出了禦書房。

來到殿外,傅青和小張子俱是松了口氣。

小張子聳聳肩,“傅大人稍等片刻,待衛美人鬧夠了,自是會消停。一會,傅大人再與皇上繼續議事也不遲。”

傅青表情複雜,“本官可以靜等。”

二人雖說靜等,可都恨不能豎起耳朵偷聽。

衛美人已知道了慕容蘇的存在,難不成就快要恢複記憶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

着實叫人好奇至極。

封璟從龍椅上起身,走向衛令儀,都這個時候了,帝王還能勉強穩住脾氣,俯視着眼前人,“別鬧了,可好?朕讓人給你做獅子頭。”這算是讓步了,也給了衛令儀臺階下。

可衛令儀根本不買賬,反而從帝王的服軟态度上看出了端倪,“若非心虛,皇上為何哄我?那慕容蘇到底是什麽人?莫不是如這手箋上所說的一樣,他是我夫君?真是皇上/強/迫/于我是麽?!”

封璟目光掃過衛令儀遞上來的手箋,眸色一沉,奪過手箋的同時,擡起了另外一只手掌,但很快他就放了下去。

純粹是被這沒良心的小女子氣傷了。

衛令儀感受到了方才的掌風,亦不管帝王到底有沒有收手,不可思議的嚷嚷,“你打我?你打我!”

封璟,“……”事情好像正在脫離掌控。

殿外的傅青和小張子又對視了一眼,二人俱是神色複雜極了。

皇上打人?

揮軍平天下乃英雄所為,可打女子着實不體面啊,皇上!

皇上的手是用來殺敵的,怎麽能打女子呢?!

二人只覺得帝王英明不保。

此刻,衛令儀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感受到了帝王的掌風,委屈勁說來就來,更加伸長了脖頸,“你打呀,你最好是能打死我了事!”

封璟擰眉,明知癡兒的話不可當真,可內心深處的敏感還是被一次次觸及,男人閉了閉眼,再度睜眼時,神色異常冷凝,“你……你真以為,朕不舍得?”

衛令儀被帝王這股眼神一凝視,還真是有些膽怯。

可她哪裏會服軟?

又往前湊了湊,“皇上不說實話,便是一直在诓騙于我,是又不是?”

封璟舔了舔槽牙,沉冷的面容終于破碎,戲谑一笑,又似是嘲諷,“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你落入朕的手中,還能逃了不成?”

衛令儀不服氣,“我這就走!”

她立刻轉身。

封璟被這一幕刺傷了眼。

他真心待她,哪怕是一塊石頭也該被他捂熱了吧?轉身就想走?将他視作蔽犀了麽?

封璟眸色瞬間沉了下去,握住了衛令儀的肩,将她掰過來的同時,彎下精瘦的腰,直接将人扛起,大步往禦書房後面的偏殿走去。

突然天地颠倒,衛令儀被帝王扛在肩頭,小腹壓得疼痛,她嚷嚷不休,雙手捶打帝王後背的同時,兩條小腿也不停踹蹬。

“騙子!大騙子!”

“放我下來!”

宮婢們紛紛垂首,誰也不敢多看一眼,直到帝王将衛美人放入內殿,又重重合上殿牖,低喝道:“來人,看緊了,不允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作者有話說:

傅青:我看見了什麽?

小張子:太監表示什麽也不懂。

衛令儀:分手吧!不複合!我們不合适!

封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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