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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令儀裹成蠶蛹, 不肯從主殿松軟的偌大床榻上離開,幾名宮婢只能垂首守在龍榻開外的幾步遠處,不敢輕易動作。

封璟方才也是氣急。

他到底行不行, 他比誰都清楚。

這可惡的妖精真要是惹毛了他, 他半點不介意繼續結束在浴池的那件事。

但今晚是沒法繼續同床共枕了,封璟并非是情緒波動之人, 眼下卻是次次破例, 再度低喝, “都出去!”

幾名宮婢又垂首魚貫而出。

此時的衛令儀僅露出了半顆腦袋,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瞪着封璟, 仿佛在告誡他:不準這麽對待我!

封璟掀開被褥,坐起身來, 他身上只着雪色中單,坐姿分明簡單至極,可單單将手搭在膝上的姿勢就讓衛令儀犯了花癡,她眉眼一彎, “皇上不趕我走了?”

封璟已無話可說,自行下了榻, 站在腳踏上俯視她,“朕去偏殿,今晚莫要擾朕。”

他幾晚不曾真正歇息, 明日是大年夜,宮中設宴。慕容蘇這個時候理應還在宮廷,明日或許會有一場大戰。

再者, 他再不能被撩撥第二次, 否則, 他可不敢保證還能再度及時剎住。屆時, 就算衛令儀哭破喉嚨也無用。

走開之前,封璟鼻音出氣,看似愠怒,唇角卻揚起一抹明顯的弧度。

衛令儀看癡了。

癡兒的想法直接又坦蕩。在她看來,封璟實在俊美,她很想與他親近,只要不像浴殿時那般弄疼她就行。起初,她也甚是喜歡的,直到那可惡之處傷了她。到了現在,衛令儀還是覺得,拔掉那物才好呢。

她尋思着,下回得趁着皇上不注意,迅速拔之,免得再冒出來礙事。

癡兒哪裏會知道真正的風/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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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本與小人書上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甚至覺得,眼下已經真正懷上了。

衛令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覺得今日自己幹了一樁大事。

當晚,她無心睡眠,又搬來了話本與小人書,可越看越是惱火。每到關鍵之處,所有描寫皆略去了,更有甚者直接寫上“詳情略過,可自行腦補”幾個字,真真是氣煞人了。

夤夜十分,衛令儀頂着一雙黑沉沉的眼,憤憤然,“真該把杜撰書之人抓來,砍頭!”

翌日一早,天光破曉,是個豔陽天。

宮廷四處皆在辭舊迎新,各宮奴才忙前忙後,帝王同樣勞于政務,唯有衛令儀睡到昏天暗地。

禦書房,幾位年輕的肱骨大臣剛退下,顧長安搖着折扇潇灑邁入內殿,臉上挂着風流笑意,對上封璟冷沉的幽眸,他就更加幸災樂禍。

看來,師弟沒成吶。

他已經教授美人絕招,沒道理不成功啊。

只可能是師弟的問題。

顧長安笑意更甚,走上禦前,抱拳行禮,“皇上,宣我何事?”

封璟眸光似箭,若非看在同門的份上,這厮定活不過今年最後一日。

封璟磨了磨槽牙,男子的尊嚴讓他沒法向顧長安請教床笫之事,更是不能将昨日之事告知他。

故此,帝王反問,“師兄,你就沒什麽事要對朕坦白?”

顧長安笑了笑,聳了聳肩,“我對皇上素來知無不言吶。”

封璟眸色掠過幾絲微妙的赧然,他自是不能直接詢問顧長安床笫之事,更是不可能将他與衛令儀之間的私密之事告知顧長安。

年輕的帝王難得輕狂,眉目深沉,揮袖低喝一句,“師兄,你退下吧。”

顧長安但笑不語,折扇遮住半張臉,一雙風流眼卻是笑眯了。退下之前,催促了帝王一句,“還請皇上盡早給我那紅顏另賜一個身份,她眼下不欲同我和好,我着實束手無策。待她有了新身份,我才好出對策。這世間事呀,還真是小人與女子難養矣。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蘇故裏是舊朝妃嫔,也是蘇家嫡女。蘇家如今在朝中尚且占據幾分勢力。封璟是個睿智之人,知人擅用,自是會給蘇家幾分薄面,這才讓蘇故裏暫且在宮中小住。對外則聲稱是陪同皇太後吃齋禮佛,待時機成熟,再按一個貴女身份,即可另嫁。

當然,如此做法,也是賣顧長安一個人情。

顧長安一離開,封璟獨自緘默半晌,早已習慣案牍勞形,近三載一直勤于政務,但今日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

昨天浴殿種種畫面,封璟腦中印象深刻,他是個五覺十分敏銳之人,自是不會感覺錯。

封璟原本根本不在意衛令儀從前的事,他只願自己無能,沒能提前結識她。吃醋歸吃醋,卻不會因為從前過往影響到對衛令儀的心思。

可疑點一旦發生,若是查個水落石出,他心中難平。

封璟心一橫,立刻吩咐,“來人!去鎮國大将軍府,将衛美人幼時身邊伺候過的婆子都召見入宮。”

将軍夫人早亡,衛蠻是個女兒奴,衛令儀雖出生将門,但幼時可謂是千嬌白寵,衛蠻當然不可能讓人給女兒點上守宮砂。他一個粗漢子,也想不到那一茬上面去。

宮奴當即出宮,行動火急火燎,才一個時辰,衛家家奴就被領入宮廷,皆還以為帝王是有多麽十萬火急之事,可誰知只是詢問大小姐幼時是否點過守宮砂。

衛家家奴老老實實作答,“回皇上,國公爺疼惜小姐,小姐自幼時起,身邊一只蚊子蒼蠅都不可出沒,又豈會讓小姐點上朱砂呢,那可是鑽心的疼吶。”

破案了。

封璟端坐龍椅,一雙幽眸如炬,面上雖不顯神色,可內心的巨龍已歡喜雀躍。

他的乖乖,是他一個人的!

他并沒有因為失去先機,而讓旁人捷足先登。

就在衛家家奴面面相觑時,封璟高喝一聲,“來人,賞!”

衛家家奴人人有賞,回去路上後知後覺,又不免心驚。

虧得她們沒有半句虛言,不然皇上定會聯想到舊朝太子……

衛令儀昨夜沒睡好,雖是睡到日曬三竿,還是沒甚精神。

她昨天倒是“纏郎”了,可心中疑點重重,究竟是否有孕,她亦是不知,便又去尋了顧長安。

阿七寸步不離的守在衛令儀身後。

顧長安正于亭下烹茶,見衛令儀探頭探腦的湊了過來,他唇角含笑,親自給她倒了杯熱茶暖手,“娘娘怎的有空來見我?昨日之事,一切可順利?”

顧長安劍眉一挑,按捺不住好奇心,很想打聽一下師弟那方面的功夫。

他雖是封璟的軍師,但扪心自問,若是比起真本事,他或許不及封璟。

男子嘛,總有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故此,顧長安想從衛令儀身上打聽一下師弟在男女之道上的能力,等到百年之後見了師父,他好歹也能自誇一番,至少他有一項本事勝過師弟。

可癡兒哪裏明白顧長安的惡趣味,擺出一臉苦澀,“先生,我亦不知是否順利,所以才來再度請教。”

顧長安露出好奇之色,“哦?此話怎樣?皇上他……是體力不夠?還是時長不足?”

聞言,衛令儀小臉擰巴了,眨眨眼,不知如何作答。

體力?時長?

與她懷上崽兒有甚幹系?

顧先生是高人,還是帝王禦用軍師,必定不是庸者,衛令儀沒有懷疑顧長安的本事,微微歪着腦袋,兀自陷入沉思,“唔……”

她懷中抱着兩本書冊,思來想去還是得擺脫軍師了,遂放開書冊,指了指被話本杜撰者略去的內容,“先生,你可否将此處詳細補上內容?先生博學多聞,想來必然可以勝任。”

顧長安掃了一眼,一目十行,立刻會意。

這……

癡兒讓他撰寫話本,還是角兒洞房花燭的內容。

封璟昨日難道沒将她怎麽了?

顧長安倒是可以繼續撰寫,但他更想打探下去,正要繼續詢問,一陣冷沉的輕咳聲傳來。

“咳咳……”

來人是封璟。

顧長安接過衛令儀遞過來的兩本書冊,合了起來,揣入袖中,沒讓封璟瞧見。在他看來,師弟是個一派正經的人,若是讓師弟知道,他給師弟的心上人“出謀劃策”,只怕自己要被驅逐出宮。

封璟款步走來,眸光一直緊緊鎖着衛令儀,眼底溫柔到仿佛可以洩出一絲光出來。哪怕小東西一瞧見他就故意眼神躲閃,又或是怒嗔他,帝王也絲毫不介意。

顧長安從錦杌上起身,行了揖禮,“皇上來得正好,娘娘正向我虛心請教呢。”

封璟好看的薄唇輕輕一扯。

何為“請教”,他自是心知肚明。

這位師兄從來沒個正經,與他性情迥異,封璟不是拘小節之人,不與他一般計較。

“師兄不必多禮。”封璟虛手一指,讓顧長安落座,他自己也落座。

顧長安給封璟倒了杯熱茶,帝王的俊臉很快就氤氲在騰起的白氣之中,一擡眼,目光直射衛令儀,“朕的愛妃,向顧先生虛心請教了何事?”帝王明知故問。

顧長安唇角浮起笑意,也看向衛令儀。

衛令儀捧着茶盞取暖,抿着粉唇,一雙桃花眼烏溜溜打轉,她不能說出實情,決不能讓皇上知道,她纏着他是為了懷上娃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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