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慕容蘇面上含笑, 如四月春風,溫雅舒朗。

他是舊朝太子,自出生就享受世間一切榮華, 還有無數少女們的灼灼癡慕。

只因出生矜貴, 仿佛一切對他而言皆是唾手可得。

一切美好事物,得來豪不費功夫。

但饒是如此, 為了得到鎮國公府的那朵嬌花, 他還是費了不少心力。他在秋獵之上設計了自己的父皇, 放出一頭成年猛虎, 他在關鍵之時憑借一己之力, 救父皇于虎口之中,才得了被賜婚的機會。

誠然, 他所圖可不僅僅是那紅衣少女。

更是衛家背後的百萬雄獅。

他太清楚自己的身份,數位差不多年紀的皇子們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他沒有強大的母族,只能倚仗姻親, 他甚至不惜用同樣的辦法設計了陸雲嫣,還有旁人。

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算計來算計去,從不對任何人信任,可他一顆真心卻是給了衛令儀。

他算計她, 可也當真喜歡慘了她。

那個從小就喜歡跟在他身後喊“蘇哥哥”的小姑娘,長大後更是才色雙絕。

或是因着容色,又或者因着衛家兵權, 慕容蘇從幼時到弱冠成年之後, 最渴望的東西無非是兩樣——

江山與她。

慕容蘇承認自己卑鄙, 可成大事者, 哪個人的手心又是幹淨的?

封璟還不是亂臣賊子!

自古成王敗寇,誰贏了,誰才能真正掌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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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卑劣不堪,可內心深處尚存一塊淨土,那裏面藏着一個紅衣少女。

看着昔日心尖上的姑娘,如今雖年長了幾歲,卻更是嬌憨清媚,面頰粉嫩嬌豔,一看就知道,她在封璟身邊養得極好。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慕容蘇心頭仿佛被人潑了一碗老年陳醋。

他敗了江山,也失了美人。

仿佛只要有封璟的存在,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慕容蘇握着衛令儀肩頭的大掌緊了幾分,臉上依舊笑意儒雅,“梵梵,我是你的蘇哥哥呀,你不記得我了,不過沒關系,如今你已回到我身邊,你我終是又重逢了。”

忘了一切也好啊。

至少,她同樣也不記得那些不愉快。

衛令儀眨眨眼,對方雖然俊美,也對她溫柔以待,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衛令儀看得出來慕容蘇不是表面這般溫柔之人。

癡兒很會審時度勢,這個節骨眼下,自是小命要緊。

衛令儀露出茫然之色,“可我要如何相信你呢?萬一你騙我,或者要傷害我呢?我可是貴妃娘娘呀。”

慕容蘇眸中神色一沉。

貴妃又算個什麽?!

若非舊朝覆滅,他會順理成章登基禦極,那衛令儀就是一國之後。

慕容蘇知道衛令儀不喜他的為人,那次是他與她最後一次見面,她那樣決絕,摔碎了他贈她的定情玉簪。

眼下失憶了也好。

她不記得他,也同樣不記得那些事。

慕容蘇更是堅定的認為,衛令儀之所以會接受封璟,也是因着她傷了腦袋。

意難平也好,心中憤恨也罷,只要她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慕容蘇可以對衛令儀的過去既往不咎。

慕容蘇莞爾一笑,“梵梵,我就是傷害自己,也斷然不會傷害你。貴妃也是妾,有朝一日,我會讓你坐上皇後之位,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邊就好。”

衛令儀愣了一下。

妾……

她此前根本不在意位份,傻而不自知。每天好吃好喝就行。此刻聽了慕容蘇一言,心中莫名生出古怪之感。

皇上也許了她皇後之位呢。

至于皇上為何不直接讓她當皇後,她就不得而知了。

書上說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呢!

衛令儀的小心思十分繁雜。

她眨着懵懂大眼,又問,“那蘇哥哥要将我帶去哪裏?”

一聲蘇哥哥,讓慕容蘇歡喜至極,就仿佛眼前女子還是當初傾慕他的紅衣少女。

他們年少時候也曾純真赤忱。

見衛令儀這般乖巧,慕容蘇放松了警惕,“去北面。那裏是我的地盤,只要你待在我身邊,我定會像從前一眼待你。”

衛令儀秀眉微微蹙起。

她大抵是個膚淺的女子,這才會貪圖皇宮的錦衣玉食,也垂涎帝王的美色。

慕容蘇也同樣俊朗,可衛令儀并不想離開封璟,她才在封璟身上嘗到了風月滋味,貪戀他身上的清冽氣息,和灼/燙/體/魄。

封璟雖時常蠻橫強勢,可不知為何,衛令儀總能在他的眼神之中看見溺寵。

所以,她才敢有恃無恐、恃寵而驕。

見衛令儀失神,慕容蘇忽然激動,握住了衛令儀的雙肩,晃了一下,“怎麽?梵梵不願意?”

衛令儀很不喜歡這種态度。

她哪能當場承認呢。

她又不是傻子。

遂眨眼一笑,“我要好吃好喝,你不能讓我受半點委屈。”好吃好喝了才能有力氣逃跑啊。

慕容蘇全當是癡兒嘴饞,一口應下,“好,等到了客棧,我命人給梵梵備好吃的。”

衛令儀的乖巧與配合,讓慕容蘇暫時掉以輕心,他原以為衛令儀失了智,會不好應對,不成想這般乖順。

衛令儀得了一時的自由,趴在了馬車車窗上,望着蒼茫的曠野,不由得小臉擰巴,一個不小心将手腕上的珍珠手鏈扯斷了,顆顆珍珠無聲落下,沿途撒了一地。衛令儀很是機靈,故意隔一段路丢一顆。

都這個時辰了,該傳膳了啊。

佛跳牆、宮保野兔、枸杞粳米粥、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桂花魚條……還有她最愛嚼的牛乳片,這下是都吃不上了。

悲傷說來就來。

衛令儀紅着眼眶,迎面吹着冷風,兀自抹了淚。

皇上會來尋她麽?

小女兒家的心緒總是複雜多變的。

她甚至暗暗發誓,若是皇上不來尋她,她便一輩子不原諒。

皇上最好是盡快找來!

不然他會失去她的!

也不知道宮裏的小妖精們會不會牽絆住皇上。

真是越想越是糟心。

封璟一行人所騎的彪騎并非是一般的馬匹。

而是品種優良的白龍駒,不僅十分通靈性,還擅追蹤之術。

待彪騎高高揚起馬蹄,突然止步不前時,眼尖如陸懷瑾,立刻跳下馬背,在黃土路旁拾起一顆圓潤光澤的珍珠。這珍珠十分規則,無半分瑕疵,一看就不是凡品。

“皇上,快看!”陸懷瑾遞上了珍珠。

封璟一眼認出宮廷之物,他今日清晨起榻,親手給熟睡中的衛令儀戴上了一條珍珠手鏈,上面的珍珠是他親自挑選,一眼認出成色。

封璟狹長鳳眸乍寒,一手勒緊缰繩,低喝時嗓音略顯沙啞,“繼續追!”

陸懷瑾與風十三對視了一眼,此行還有衛定修,以及幾名帝王扈從,衆人皆是心中忐忑的悄悄觀察帝王神色,以及他那雙鳳眸中的血絲。

眼下雖已不是血瞳,可還是布滿血絲,宛若數日不曾好好睡覺之故。

但風十三等人知道,皇上這是随時會發瘋的前兆。

是以,帝王騎馬疾馳在前,衆人只好繼續跟上。

衛定修倒是不擔心妹妹的安危。

那人是慕容蘇,早就心悅妹妹。

他真正擔心之事,是慕容蘇會拿妹妹要挾帝王與衛家。屆時,無論如何抉擇都會要了他的命。妹妹要救,可忠義也要守。

這一次擄走妹妹,當真是慕容蘇不厚道了!

他早就看出慕容蘇那厮不懷好心,從前便時常來鎮國公府串門,名義上打着學武的旗號,實則是暗暗搓搓打妹妹的主意。

更可恨的是,慕容蘇表面上仁德心慈,長了一副溫潤如玉的容貌,很容易讓女子上當。

當初妹妹年少無知,還真被诓騙了去。

後來見識到了慕容蘇的心狠手辣,她又決然離去。

衛定修記得很清楚,妹妹三年前就斷了對慕容蘇的念頭。

妹妹敢愛敢恨,做事殺伐果斷,絕對不會在兒女情長上拖泥帶水。

衛令儀看着遞過來的幹糧,粉唇憋了憋。

慕容蘇食言了。

他并沒有給她帶來美食,反而讓她将就着。

她終于明白為何話本上的男子都喜歡給女主“畫大餅”。

瞧,這不是當真要啃大餅了麽?

慕容蘇是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下停下來,盡快趕去北地才是要緊之事,溫和笑道:“梵梵,我絕不會讓你跟着我吃苦,眼下只是暫時的。等熬過這幾日,我會命人每日給你做好吃的。”

衛令儀按捺住小脾氣。

接過了荞麥大餅,她的确餓了,餓到前胸貼後背。今晨醒來就不曾用早膳,這都是午後了,她在封璟身邊時可從不曾這般餓過。

咬了一口大餅,衛令儀又灌了一口涼水,真正體驗了一回何為“從奢入儉難”。

可吃飽了才能有力氣。

衛令儀很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一邊啃大病,一邊紅了眼眶。

慕容蘇不解,“梵梵怎麽了?”以前的衛令儀就算是到了生死關頭,也不會輕易落淚,她是衛家最堅強的人。忍耐力遠在衛蠻父子之上。

她這般紅着眼眶,慕容蘇自是不懂。

衛令儀一邊嚼着早已冷硬的大餅,淚落不止,嗚嗚道:“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狗子,狗子他大概是不要我了,嗚嗚嗚……”

有狗子在,她才不需要啃大餅!

慕容蘇神色舒緩。

原來只是想要一條狗。

“無妨,等到了北地,我給梵梵找幾條可人的狗兒過來。”

衛令儀眨眨眼,豆大的淚珠落下。

慕容蘇實在不懂自己的內心。

難怪會成為了前未婚夫。

一邊傷心落淚,衛令儀不多時就憤憤的啃完一整張大餅。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夤夜,數個時辰的颠簸,讓衛令儀渾身如同散了架。

慕容蘇命人暫時安營紮寨,又叫人獵了一只野兔過來,總算是讓衛令儀吃上了烤野兔。

這個時候的衛令儀依舊餓到前胸貼後背,一番大快朵頤之後,渾身才稍稍暖和了起來。眼下還沒立春,入夜之後,野外落了霜,可想而知有多嚴寒。

帳篷內點了火堆,衛令儀就躺在臨近火堆的絨毯上,抱緊了弱小又無辜的自己。

此時,帳篷外面隐約有人影晃過,衛令儀已不再像剛剛失智那會一樣嗜睡,她睜開眼,桃花眼底一片平靜無波,仿佛深藏功與名。

她伸出手,撈了一只竹枕過來,緩緩枕在了脖頸之下。

這個動作一做出,衛令儀自己愣了一下。

至于為何要在戶外用竹枕,她自己不明所以,她分明只喜歡松軟舒适的大軟枕。

而此時,因着枕了竹枕,很快就能清晰的聽見帳篷外面的竊竊之言。

“殿下,既然已将貴妃挾持,不如用以要挾封璟,從而設埋伏獵殺他!聽說那衛蠻視女如命,只要有衛貴妃在手,還怕衛家不效忠于您!”

心腹的提議,讓慕容蘇很是動心。

換言之,他自己心中不是沒有這個打算。

但眼下還不是時候。他才哄得梵梵聽話順從,又豈能現在就拿她當誘餌。

慕容蘇眸中掠過一絲陰霾,“封璟此人太過可怕,若無萬全準備,很難殺了他,到時候只會賠了夫人又折兵。一切且先折返北地再說 ”

聽到這裏,衛令儀暗暗攥緊了小拳頭。

慕容蘇果然居心叵測!

想拿她當人質?想都別想!

此時,衛令儀聽見了腳步聲的靠近,她立刻閉上眼裝睡。

慕容蘇邁入帳篷時,一眼就看向衛令儀,見她脖頸之下有一竹枕,眸色微微凝滞,他緩緩湊近了些,聽見清淺呼吸聲,以及嗅着楚楚女兒香,這才稍稍放寬了心。

男人的指尖輕輕拂過美人面頰玉肌,眸色轉為缱绻。

慕容蘇凝視了衛令儀許久,這才轉過身,躺在了另一側。

這廂,衛令儀的小拳頭才逐漸松開,內心的小人畫了圈圈咒罵慕容蘇。

怪她原先不懂男子,如今一對比,才意識到,皇上當真是極好的呢。

衛令儀甚至還暗暗搓搓的打算着,待她回宮,定要兢兢業業争寵,趕走後宮的所有狐媚子,她要獨占帝王,龍嗣只能從她的肚子裏爬出來。

癡兒如是的想着。

不知過了多久,衛令儀只覺得自己才小憩片刻,就被慕容蘇鬧醒了。

這無疑激發了她的起床氣。

就連裝都懶得繼續裝了,嘟着嘴埋怨,“你口口聲聲說在意我,可為何都不讓我睡個好覺?莫不是你也是渣漢子?”

雖是真情流露,但也稍稍摻假。

衛令儀知道,她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慕容蘇掉以輕心。

如此,她才能逃離出去。

傻子才會離開皇宮錦衣玉食的美妙日子,還能時不時睡一下美貌的帝王,何其快哉。

慕容蘇全當是她耍脾氣。

失了心智就是小傻子,他并未多想。

将衛令儀抱上馬車,又給了她炊餅與熱水,便當即吩咐人清理行蹤,之後立刻開始趕路。

衛令儀紅腫着眼,望了一眼車窗外的星辰,眼下還沒亮,封璟再不尋來,她怕是要被折騰傷了。

衛令儀心情一直恹恹,慕容蘇擔心她又會想起封璟的好,故意說起了封璟從前的殺戮。

字字句句都在控訴封璟的殘暴。

衛令儀心中不喜,她雖知道封璟手段狠辣,可從未見封璟殺過任何無辜之人。衛令儀表面上倒是很配合慕容蘇,喃喃一聲長嘆,道:“是啊,皇上除卻生了一張好看的臉,沒甚過人之處。”

如此違心一說,衛令儀更是回想起了封璟的好。

當下,不免又是一陣黯然傷神。

慕容蘇看不出她的神色是何情緒,只以為衛令儀還沒有徹底被封璟騙了心。

慕容蘇溫和一笑,“梵梵能如此想,那是最好不過。封家原本就是舊朝臣子,封璟是謀逆之臣,後又弑殺親父,足可見,此人實乃歹毒卑劣。”

衛令儀茫然的看着慕容蘇。

她雖失了心智,可也從地理志上看過不少舊朝之事。

舊朝昏君昏庸無度,民不聊生。難道不應該被取而代之麽?

衛令儀甚至在想,倘若她活在亂世,她也必然會是一代枭雄。

民有食可用,有衣可穿,有屋可宿,有冤可申,這才是太平世道。

衛令儀對慕容蘇的話,不敢茍同。

她真想告訴慕容蘇,封璟非但不歹毒,還勤政愛民呢。

此時,晨曦從車窗洩入,薄光打在女子清媚白皙的面頰上,她身着玫紅色披風,裹着雪色狐貍毛的圍脖,一雙眸子純澈幹淨,像天底下最清澈的冷泉,粉唇更是豐美嬌嫩,幾绺發絲在耳畔輕拂,襯得肌膚毫無瑕疵。

無疑,眼下的衛令儀就像是已綻放的晨間嬌花,容色較之三年前更甚。

慕容蘇是個正常男子,占有欲極盛,時隔三年,失而複得,他心思一動,一手忽然撐在了衛令儀身後的側壁上,臉湊了過來,正在/欲/望上頭之時,美人卻不再配合,忽然伸手一巴掌扇在了他面頰上。

啪的一聲,十分清脆。

慕容蘇微微怔住,面頰稍稍偏斜。

疼麽?

疼啊!

封璟可以,他為什麽就不行?!

慕容蘇已是弱冠的男子,對自己心尖上的女子,自是恨不能摁在榻上狠狠寵愛。

好在衛令儀沒有當真有孕,不然,他大概會嫉妒到發狂吧。

昨日将衛令儀從皇宮帶出來之時,慕容蘇就探了她的脈搏,倘若衛令儀當真懷了封璟的骨血,他一定不會留下那個小雜/種。

衛令儀方才是本能使然。

打都打了,她并不後悔。

下一瞬,衛令儀立刻戲精附體,“狗男人!你難道與暴君一般無二?我還以為你會不一樣呢!你既不欲珍惜我,也要這般對待我,那我還不如自行離去!”

果然,她此言一出,慕容蘇方才眼梢湧上的一股陰戾之色,一下就消散了。

慕容蘇有了憐惜之意,“梵梵也厭惡封璟?”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慕容蘇一陣狂喜。

他早就聽探子說,衛令儀一直在排斥封璟,以至于封璟以帝王之尊追慕了兩載都不曾抱得美人歸,直到封璟強行納了衛令儀入宮,可即便入宮了,衛令儀也是冰山美人。

衛令儀不想繼續糾纏,雙手捂着耳朵,開始撒潑耍橫,“我不聽、我不說、我不知!”

她迅速晃着腦袋,一副失控之态。

總之,別想與她繼續探究下去。

慕容蘇只好作罷,耐心的哄着,“好、好、好!梵梵不想說,那便就不說。”

是以,衛令儀才稍稍平複。

她達成所願,在內心暗暗竊笑。

可衛令儀并沒有高興多久,當日到了日落之時,她發現慕容蘇一行人又轉了水路。

如此一來,封璟想要尋到她,是不是就更難了?

衛令儀日漸憂愁。

天際星辰萬裏,浩空無雲。

封璟一行人按着彪騎所追蹤的路線,一路追到渭河邊上,線索戛然而止。

風十三提議,“皇上,已近子夜,不如今日就在此安營紮寨,稍作修整。”

這兩日一直在日夜兼程趕路,近乎不曾歇息,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

何況,就算人不歇息,馬匹也需修整。

再者,一路斷斷續續的追蹤本就耽擱時辰。

封璟眸光掃向渭河,那雙狹長鳳眸映着漫天星辰,仿佛深藏着千萬年時光的深沉,他不知在想什麽,很快就得出結論,“明日一早北上,去慕容蘇的腹地!”

衛定修當場啞然。

虎不虎?!

新帝前去舊朝餘孽的腹地,這不是上杆子送羊入虎口麽?

陸懷瑾這時抱拳,道:“皇上!北面是慕容蘇的地盤,眼下咱們人手不足,萬不可冒險啊。”

“閉嘴!”封璟低喝一聲,嗓音低沉沙啞,像迷途之人許久不曾飲上一口水。

是以,幾人就在渭河邊暫時歇腳。

篝火燃起,男人們便圍着火堆阖眸歇息。封璟就連這個時候都是坐立筆直的。

衛定修這一路算是看明白了,若說慕容蘇對妹妹是意難平的遺憾,那麽,封璟便是執念了。

這一對比,封璟在衛定修心目中的地位又高大了幾分。

不過,衛定修又覺得,帝王有些兒女情長了,梵梵若是恢複記憶,定會斥責帝王的魯莽行徑。

他家妹妹從來都是顧全大局之人。

半月後,北地。

衛令儀終于可以雙足腳踏實地,這陣子,她清瘦了一圈,精致的下巴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尖細了。

被慕容蘇攙扶邁入一座宅邸時,衛令儀注意到宅子外面皆是重兵把守。

她雖失了記憶,可骨子裏的警惕與敏銳尤在。

從士兵手中的刀劍,身上的鐵甲,以及四周的防衛,便可知曉,這裏大抵就是慕容蘇在北地的老巢。

衛令儀留了個心眼,看清了巷子裏的防衛,以及院牆的幾株歪脖子樹。

“梵梵,接下來你暫時住在此處,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受苦,便一定說到做到。”

慕容蘇情意綿綿。

要說有多溫柔,便有多溫柔。

就如話本子裏所寫的溫潤如玉的男子。

換做是旁的女子,大概會被他迷得鬼迷心竅。

可衛令儀博覽無數話本,一眼就看出慕容蘇是個茶裏茶氣的主兒。

她才不會上當。

若非是慕容蘇,她在皇宮不知過得有多潇灑。

保不成眼下已經懷上龍嗣。

一想到封璟那塊香馍馍,眼下極有可能被妖精們環伺,衛令儀當下就跺了跺腳。

慕容蘇詫異,“梵梵,可是哪裏不高興?”

衛令儀噘嘴,滿腹委屈,卻是半個字不能對外說,要是讓她知道封璟有了旁的小妖精,她定廢了他!

拔了那物才好!

面對慕容蘇的疑惑,衛令儀找了個借口,“我都快餓壞了,腰都餓細了!你卻還口口聲聲說要待我好,分明就是哄人,還敢說你不是渣漢子!”

美人一番質問,慕容蘇被逗笑了,随手摟住了美人細腰,的确纖秾有致,讓他愛不釋手。

衛令儀略有不适,但被慕容蘇占了這點小便宜,她尚且能忍。

關鍵之事,定不能讓慕容蘇起疑。

入住之後,衛令儀用飯、沐浴、換衣。

慕容蘇似有要事與心腹協商,衛令儀好幾個時辰都不曾見到他。

為了徹底讓慕容蘇打消對她的防備,衛令儀半點沒有逃跑的行徑。

吃飽喝足,便讓婢女給她捏肩,亦或是聽曲兒。

十分會享受。

夜幕降臨。

天際銀月高照,今日立春,但夜風之中依舊裹挾着寒意。

陸懷瑾萬沒有想到,他當真陪同新帝來到了慕容蘇的腹地。

連帶着新帝在內,他們統共也才七人。

這真要是被慕容蘇察覺,後果已經可以想象到如何悲壯了。

他還沒娶妻呢!

他可是家中獨苗兒啊。

陸懷瑾替自己捏了把汗。

此時,以封璟為首的七人皆穿着夜行衣,臉蒙黑紗。風十三白日裏已打探清楚,慕容蘇的确帶了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歸來,按着身型描述,八成就是衛令儀。

北地女子鮮少有人生得嬌俏水靈。

風十三壓低了聲音,“皇上,火油已備好,只等皇上一聲令下。”

就算只有六人,但也有最佳的進攻方式。

起初從京都出來,以免被人察覺到行蹤,亦或是被慕容蘇的人查勘到,遂人數越少越好。

衛定修默不作聲,又暗暗搓搓觀察封璟,對這個妹夫是愈發滿意。

若是妹妹日後變心,他都不能依了。

封璟鳳眸微眯,目光仿佛緊鎖着不遠處那座庭院中的蒼天梧桐,擡起手,指尖輕輕一揮,“上。”

作者有話說:

衛令儀:我等得花兒都謝了~算了,還是分手吧~

封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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