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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璟并不在意所謂的傳承。

倘若他無意中人, 又倘若他不曾對衛令儀産生執念,他大可擴後宮開枝散葉。

亦或者,他只擴後宮, 卻不繁衍子嗣。

總之, 是否有自己的骨血傳承,并非是一樁多麽大不了的事。

他自幼早熟, 少時更是看遍人間冷暖, 見慣百姓流離失所, 貪官餓虎饑鷹, 大好河山早已滿目瘡痍, 他全力輔佐父親那幾年,有私心, 也有抱負。但對無上皇權的渴望并不強烈。

至于為何要在父親坐上龍椅之際殺了他,封璟純粹是覺得父親不配。

他也太清楚一旦父親登基,他手中一切實權皆會被剝奪得一幹二淨。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禦極三載, 他已習慣了當一個皇帝,他并不以明君自居, 也從未想過讓封氏皇族一直傳承。

可……

眼下不同了。

只因,此事牽扯到了衛令儀。

若是他不能生育,又如何能夠牢牢穩固他與她之間的牽扯?

男子不能生育, 豈不會對尊嚴最大的打擊?

若無衛令儀,他是否生育,又是有顏面, 皆不重要。

可如今有了衛令儀, 那是世俗的、約定俗成的、相沿成習的一切, 都變得無比重要起來。

廊庑下的被夜風吹得叮鈴作響, 如泠泠冷泉,一滴滴落在了封璟的心尖上,涼意森森。

他無法接受,自己不能讓心愛的女子懷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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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璟膽識過人,少時便敢做旁人不敢做的事。

可此刻,他怯弱了。

他能直接詢問緣由麽?

若是診斷結果如他想,那……他又該如何面對?

“說。”封璟嗓音低低沉沉,像隔着浩瀚時空,幽幽蕩了出來,“朕命你如實說出來。”

壓抑着無比沉聲的心思,以及……恐懼。

太醫哪裏敢說實話?

可若是不說,似乎也是死路一條。

顫抖之餘,太醫慌亂着打腹稿,思量着如何在不得罪皇上的情況下,言明事實。小片刻,在一股無形的威壓逼迫中,太醫只能如實說,“皇上,微臣……微臣醫術淺薄,只能診出帝王龍/精/有異,似不能讓女子正常有孕,但并非是皇上龍體有恙!微臣鬥膽一問,皇上可曾中過奇毒?”

太醫這話一方面讓封璟打消了某個可怕念頭。

另一方面,也喚起了封璟塵封多年的回憶。

“退下。”封璟一聲低沉輕喝,極具威壓,“今晚之事,不得洩露出去半個字。”

封璟雖未直接說,洩露出去必死,但天子一言,已是聖旨。便是給他一個牛膽,他也不敢洩露出帝王的秘密,何況他還肩負着整個家族。

“是,皇上,微臣領旨!”

太醫顫顫巍巍站起身,躬身後退出好幾步,這才敢轉身離開,行走之餘,還時不時用廣袖擦拭額頭。

封璟立于廊下,暗處影衛不知帝王還繼續打算站多久,反正風十三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風十三迎着夜風,望着天際的銀月,暗暗感嘆——

皇上當真是命運多舛。

歷經幾載才抱得美人歸,現下卻是不能生育……?!

風十三自是不敢探查帝王的房中事,還以為帝王是純粹不行。那,此前皇上與貴妃在內殿作甚?

風十三表情凝滞。

顧長安近日/情/路又不順了。

蘇故裏雖失了幾年很不愉快的記憶,可現下對他的癡戀并沒有高漲,甚至于還不如從前。他和她是少時結識,人之一生,最為純潔且熾熱的情感,便是發生在那時。往後餘生,任何人都成了将就。

顧長安早已悔了,當初順從內心,追逐他心中的道義,卻無視了蘇故裏的內心,讓她寧願在後宮老死,也不願同他離去。

而今,上蒼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顧長安自是會牢牢握住。

他已有從龍之功、家財萬貫,只要他願意,亦可左擁右抱美嬌娘。可過盡千帆之後,他誰也不想要。

到底還是心頭那束珍藏的白月光,才是此生最想呵護之人。

封璟神色煞然的過來時,顧長安眉梢掠過一抹嫌棄之色。

怎又來了?

師弟如今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已将渴望已久的女子占為己有,他不免嫉妒。

顧長安半醉微熏,呵呵一笑冷聲,“這個時辰,皇上怎有空來我這裏?”

不該溫香軟玉,抱滿懷麽?

封璟未置一言,幽眸冷沉,直接遞給顧長安一只青花瓷瓶,“師兄,且看看,此物可有異樣?”

顧長安不疑有他,便當真接過瓷瓶,揭開桃木塞,細細一聞。

初聞,只覺熟悉。

再聞,頓覺異常。

對上帝王幽冷深邃的眸子時,顧長安略有一些悟了,表情變得十分不自然,甚至可以說是扭曲。

封璟,“師兄,你擅岐黃,且說說看,朕之龍/精/有何不妥?”

顧長安,“……!”師弟,我謝謝你!

作者有話說:

顧長安:老天一定是故意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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