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慕容蘇安插在京都的探子, 看來起到作用了,不然也不會得知皇上需要的解藥就在此處。難道是宮廷內部有細作?”
顧長安提出了質疑。
此刻,山巅疾風從耳畔刮過。
封璟一直沉默不語, 腦中似是嗡嗡作響, 但他已不能辨別。他的情況太糟糕了,這一路從京都過來, 全靠着一股信念, 他渴望殺戮, 但又不敢造成太多罪孽。而今, 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他也有想要一輩子庇佑之人。
那張手箋在封既掌中逐漸化作碎屑。
他半張開掌心,碎屑随風揚去, 消失殆盡。
繼而,封璟又重新給他自己系上了系帶,蒙住了雙眼,面向獨孤沖, 嗓音十分平和,但難掩低啞, “師兄,你與朕年少結識,師門一場, 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今日之事莫要告知梵梵。”
顧長安撇過臉去,視線變得模糊。
媽的!
一定是山颠的風太急的緣故。
顧長安再度轉過臉來, “師弟, 且讓我再試試!我定能尋到法子!”
封璟嗓音沙啞一笑, “呵呵, 師兄,你已許久不曾喚朕師弟,實不相瞞,朕更是喜歡“師弟”這個稱呼。”
顧長安喉嚨哽咽。
這裏是山颠,等下了山,依舊君是君,臣是臣。
此刻,能喚一聲師弟,他也心生歡喜。
可這份歡喜又能持續得了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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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眼眶更紅,擡手抹了一把臉。
這個臭師弟,尋常時候光會氣人,真到了生死訣別時,他還真有點不舍了。
封璟又繼續交代,“師兄,從今以後,你定要全力輔佐少帝,直至朕的孩子可以獨當一面。若是公主,那就輔佐女帝。”
少……少帝……?!
哪來的少帝與女帝?
皇上這是在交代後事?托孤于他?
等等!
他大半輩子都要耗在京都了?!
退一步說,萬一是公主,立女帝可不是小事,這是有違祖宗規制的。
封璟唇角揚了揚,似是沉浸在了他的幻想之中,“朕的女兒,必然會随了梵梵,她會代替朕,成為天下霸主。對了……梵梵若遇良人,可再嫁。”
“可再嫁”三個字深沉又清晰,仿佛是歷經太多的思量之後才做出的決定,“若是能有一味藥可以讓她忘了朕,那是最好不過了。”
他要死了。
他豈會舍得讓心愛的女子孤苦一生?
顧長安目瞪口呆時,封璟再道:“若那良人日後待梵梵不好,師兄可殺之。”
顧長安,“……”
真是夠了!
托孤就算了,還将自己的女人也交托給他!
衛令儀焦灼等待了半日,總算是等到封璟等人下山。
山風很急,迷亂人眼。
衛令儀看見封璟依舊蒙着眼,她提着裙擺往前小跑,卻被封璟聽得真切,男人大步往前走,一把抱住了她,穩住了她的身子,空出的另一只大掌順勢撫在了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語氣急切,“跑什麽?仔細着腹中孩兒。”
他只能給她這一個孩子了。
生兒育女的夙願,也無法達成了。
衛令儀卻只關心解藥的事,“皇上,尋到解藥了麽?可有服用?”
封璟早就與顧長安串通好了。
此刻,到了顧長安發揮。
他配合封璟,演了一出戲碼,“娘娘大可放心,一月之後皇上即可康複了。”
聞言,衛令儀果然心生狂喜,一把抱住了帝王精瘦的腰肢。
封璟的手掌緩緩放在了她頭心,以納入懷中的姿勢,将她摟住。
很輕,卻又很想用力緊抱住。
可最終,他的力道輕重适宜,生怕讓懷中的小狐貍察覺到一絲絲的異常。
他一直都知道,她太聰明了。
自己稍有不慎,就瞞不過她。
夜幕降臨,篝火在風裏拂動,浮影疊疊。
封璟坐在臨時搭建的木榻旁,看着已熟睡的女子。美人側顏嬌俏,哪裏有半分即将為人母的樣子,還是他記憶中的那個紅衣少女,經歷時光,她年少模樣在他腦子裏依舊清晰,宛若昨日才見過。
封璟盯着衛令儀看了好一會,這才去埃幾旁開始寫書信。
單單是交代顧長安是不夠的。
他想到了衛蠻。
待他死後,這世上還有一人會拼盡性命護着衛令儀與他的孩子。
那就是鎮國公,衛蠻。
封璟改了稱呼,将自己的身段拉得十分卑微。
他持筆,挽袖,揮墨,書信很快就躍然紙上。
“岳丈在上,見字如晤,朕恭請福安。朕乃封氏庶子,曾自命不凡,得天庇佑,禦極帝位。然,從未藐視岳丈,将岳丈視曠世英豪。而今,朕怕是殺戮過多,遭來天禍。本該無牽無挂,卻難舍朕之妻。梵梵雖為貴妃,早已被朕視作發妻,朕已在宮廷留下封後诏書,待朕西去,梵梵可代朕料理政事,望岳丈全力輔佐,保梵梵與龍嗣之安危。朕之江山,還望岳丈細心呵護,皇權方能保護梵梵與龍嗣。從前,朕自負清高,還望岳丈既往不咎,護住朕之妻,輔佐朕之子,朕在此,跪謝岳丈。”
封璟不是一個啰嗦的人。
他交代到這裏,也就停罷了。
衛蠻雖是武将,但懂得輕重。
幸而太後與康王一黨已被盡數鏟除,朝中再無勁敵。至少,能保梵梵與孩兒幾年安穩。
可封璟總想着太多。
想到了幾年之後,梵梵是否會碰見渣漢子,她生得美貌,又性情獨特,自是招人愛慕。
又想到孩兒長到少年時期,會不會離經叛道。
日後孩兒登基能否順利……
諸如此類的事,不知可還有時間提前做準備。
封璟焦灼到無法入眠。
待到快要天明之際,這才伏案小憩。
帳內油燈啪嗒幾聲輕響,是松子油滴落造成的。
衛令儀緩緩睜開眼,她側着身子,背對着封璟,能看見帳篷上男人的影子,他半垂首,單手支撐着頭顱,坐着時也顯得身型高大偉岸。
衛令儀支起身子,攏上了衣襟,這才悄然無聲的走出營帳。
她腳下是軟煙羅繡花鞋,輕手輕腳時,不會發出聲響。
衛令儀走出營帳,在昏暗光線下,很快就尋到了風十三所在的帳篷,見他正準備上馬趕路,衛令儀走了過去,面上含笑,卻在風十三正要行禮時,突然就被衛令儀點了穴道。
無人知道,衛令儀記憶力驚人,此前在宮廷就看過解藥的卷宗,那劇毒蘑菇本身就是用來以毒攻毒,哪裏需要一月之久?
封璟寫了書信,又在帳篷外交給了風十三,讓他天明之際送去京都。
這一切,衛令儀都聽見了。
封璟已經太久沒有瞞着她任何事了。
男人越是遮遮掩掩,衛令儀就知道他必然藏着事。
風十三定在當場,不可動彈,看着面前嬌若牡丹的貴妃,他竟忘了,這位可是衛家大小姐啊!她何止會竊取帝王心?她還擅兵法武功。
可此刻,風十三不能動彈,不可言說,已經為時已晚。
衛令儀取下風十三戴在身上的牛皮匣子,打開後果然就見裏面藏着一封書信,而接下來,當衛令儀看清書信上所寫內容時,她當場淚落雨下。
吓得風十三不知如何是好。
好一會,衛令儀才晃過神來,又将書信交給了風十三,“去送信吧,去京都,莫要回頭,莫要告訴皇上本宮已經看見了書信。”
風十三不敢違背帝王命,也不能違背貴妃娘娘。
他被解開穴道,照常上路,在貴妃的目視之下,朝着京都方向疾馳而去。
衛令儀守在帝王身側,封璟一睜開,正好對上了她笑靥如花的臉。
封璟,“……梵梵。”
衛令儀嗓音溫柔,“皇上,給孩子取個名字吧,馬上大戰在即,臣妾總覺得,孩兒該有一個名字。”
“……”
封璟沒說話。
衛令儀握住了他的一只大掌,那上面是道道割痕,是封璟為了隐忍體內暴戾才自殘的結果。
他已經忍到了強弩之末了。
衛令儀知道他已盡力。
換做旁人,早就瘋魔而亡。
她的男人,果真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
“梵梵,朕……”
“噓,什麽也別說,臣妾明白,臣妾只要皇上給孩兒取一個名字。”
封璟早就想好了名字,他甚至取了好多個,“朕在太平殿寝房的抽屜裏放了一張手箋,上面皆是孩兒的名字,梵梵喜歡哪一個,便挑哪一個。”
原來……
他早就想好了。
是不是也早就料到了什麽?
衛令儀抓着封璟的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有諸多話想要與他說。
她想告訴封璟,年少初見,她并非厭惡他,無非只是覺得那少年過于清冷孤高,不好親近罷了。
後來,她與他又是立場不同,只能為敵。
若是一開始,她與他先一步認識,那該多好。
如果那樣,年少歡喜是他,情窦初開亦是他,後來風光大嫁還是他。
在帝王的凝視之下,衛令儀湊到了他唇邊,吻了上去,雙手順勢伸出,圈住了帝王的脖頸,她身子前傾,緩緩依靠在了他身上,像淩霄花,緊緊攀附上了她引以為傲的參天大樹。
這一刻近乎忘我。
衛令儀到了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貪戀封璟帶來的溫柔。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更多。
可她後腰的那只大掌又讓她意識到,眼下不能放肆。
到了關鍵時候,衛令儀頂入了一顆藥丸,确定封璟喉結滾動吞咽了下去,衛令儀才挪開了些許距離。
看着男人的眸逐漸渙散,直到趴在了埃幾上,衛令儀才松了口氣。
須臾,衛令儀離開帳篷,邁出帳篷那一刻,她又回頭看了一眼。
人真是可憐。
有機會時,總是不珍惜。
等到想要珍惜時,卻又要訣別。
衛令儀不懂何為情深,可這一刻,她只想為封璟做些什麽。
就像封璟總是暗中替她謀劃好一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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