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養兒防老

淩天陽很生氣，她說的都是實情，如果燕家真的把她惹火了，那麽他們就散夥吧，她淩天陽也不會給他們燕家打工了。

穆氏聽得目瞪口呆，她一直知道淩天陽這丫頭自從祠堂那件事情之後性子激烈得很，沒想到居然這麽厲害，完全沒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如今，兒子沒在家裏，沒有依靠，一個新婦，居然這麽跟婆婆說話。此時，穆氏的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是兒子能夠平安回來，一定讓他休了這個沒規沒矩，不孝敬長輩的媳婦。

淩天陽剛一出門，一股巨大的委屈襲來，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一擁而上，似乎一頭張大嘴巴等待她伸頭的巨獸，淩天陽害怕，彷徨，不知所措。穆氏的刁難，燕天瑜的厭惡，在娘家四嬸的陷害，三嬸的挑撥，爺奶的不喜，這些通通紛湧而來，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一顆顆，在夜光下閃爍着異樣的光。

等到自己的情緒平息了之後，淩天陽才慢吞吞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簡易的木板上，小包子把自己裹成一團，在大紅色的被窩裏拱來拱去……

“小包子，你怎麽把自己裹起來了，也不怕悶着你！”淩天陽伸手掀開小包子的被子，露出來的是一張斑駁着淚痕的小臉，淩天陽的臉色“刷”的一聲就變了，趕忙問道：“怎麽了這是，恩，你告訴姐姐，這是怎麽了？”

因為找穆氏有事，淩天陽特意吩咐小包子在床上玩，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就哭上了？

“姐姐，我······還以為你走了，你，你不要我了······”小包子斷斷續續的，哽咽聲、抽泣聲不斷，聽得淩天陽心疼極了。

“姐姐怎麽會不要你，盡胡說！來，姐姐抱着你睡覺好不好？”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淩天陽抱着小包子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第二天，天已經大亮了才起來，幫小包子洗好臉，這才來到廚房，沒想到票燕天楠已經收拾好了，聞到菜香，淩天陽就知道燕天楠的廚藝見長，假以時日，肯定會超過她。

吃過飯，淩天陽帶着小包子合格燕天珏就回了娘家，兩家隔得不遠，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院子裏，罵罵咧咧的聲音一直傳到老遠，淩天陽不禁皺着眉頭，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老屋那邊不會又鬧出什麽事了吧。加快腳步，淩天陽看到的就是她的外祖父拄着拐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的邊緣，王氏扯着嗓子，指着蒼天，咒罵着，淩文笙沉着臉，身後跟着老二和老三，小四不知道在哪裏。

淩天陽不解，這又是怎麽了，趕緊推開院子門，走了進去，“娘，你在罵什麽呢？”

“罵什麽？你外祖父家那幾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這次鬧得厲害，你外祖父只好躲到我們家來了。陽陽，你外祖父的命怎麽那麽苦啊，辛辛苦苦将那幾個挨千刀的養大，如今卻這樣對他，我········”

“英，不要再說了，這畢竟是醜事，說出去也不好。”王大山滄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那副疲憊表情，渾身透着一股遲暮的氣息，看得淩天陽右眼角一抽。

“爹，你······”王氏不解，爹不是受了委屈嗎，為什麽還是這麽護着他的幾個兒子，事到如今他還是沒有看明白嗎？

淩天陽心裏一酸，記憶中外祖父對她很好，她還記得那時候他們家還沒有分出來的時候，鄧氏摳門，不要說玉米面了，就連洋芋坨坨都不會讓他們一家吃飽，那時候她還小，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哪裏吃得慣這些，天天哭，鄧氏不管，淩光燦不管，王氏沒辦法，一咬牙，将她送到外祖父家，這一住就是兩年，直到老二出生，家裏分家，這才回來。說來，外祖父家的條件比淩家好多了，外祖父一共三個兒子，最大的兒子的孫子都跟她差不多了，年紀小，外祖父很疼她。所以，三個兒子就已經分家了，按理說她外祖應該要她大舅贍養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反倒是小舅舅贍養。外祖父家田地很多，家裏不缺吃的，加上外祖父年輕的時候也有點家當，日子過得還不錯，就是問題出在幾個女兒身上。女兒出嫁，按理說在娘家的土地就該分出去，偏偏大舅舅說二舅舅和小舅舅分的田地多，他的少了，二舅舅又說外祖父偏心小舅舅和大舅舅，好的田地都讓他們選去了，反正這件事鬧了很久，到最後，就是外祖父的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壓根就不管外祖父，小舅舅能力差一些，養着外祖父，但是外面的傳言越來越多，外祖父的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了。

淩天陽走到王大山的身邊，“外祖父，陽陽扶你進去坐會兒好不好，陽陽今天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粉蒸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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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山對于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外孫女露出一抹淺笑，臉上的褶子皺起來，看起來分外慈祥，只是淩天陽還是發現了他眼底的那抹哀傷。

淩天陽回頭對王氏說道：“娘，先進屋吧，在外面這麽吵着不是辦法，我們進去再說。”

王氏心中怒火發洩的差不多了，只是看到老父，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人人都說養兒防老，可是到最後，防不防的都是假話，有些人連臉都不要了，會在乎這樣的名聲嗎？何況，她大哥二哥家那麽有錢，名聲什麽的，比不過錢財。

到了外屋，淩天陽扶王大山坐好，王氏這才慢慢講了起來，原來，她外祖父家那邊這次因為一條路的事情跟大舅舅和外祖父幹起來了。淩天陽的大舅舅和小舅舅他們有一塊菜園子是挨着的，兩家園子中間僅僅只有一條小路隔開，大舅娘萬氏為人惡毒，竟然趁着鋤草之際，将那條小路鏟得只容得下一只腳的樣子，小舅娘趙氏隔一天挑大糞肥土，發現腳下的路根本不能走人了，就從大舅舅家的地裏路過，大舅娘發現了，大清早的指着小舅娘趙氏的鼻子罵，什麽肮髒的字眼都出來了，這還不夠，大舅娘罵着罵着就扯出了已經過世的外祖母，而且，大舅娘的大兒媳婦也跟着出來一起罵，這下熱鬧大了，王大山驚動了。

王大山很氣憤，且不說大舅娘亂罵人，就是大舅娘的大兒媳婦，居然不顧輩分，罵起小舅娘來，大舅舅是個孬種，大舅娘這麽罵自己的親娘，也不阻止，王大山氣急，當下就拄着拐杖來大舅舅家，愣是要打大舅舅，整個村的人都知道，只是不管人家怎麽說，大舅娘還是一如既往，那臉皮可不是一般厚。

事情的最後，當然是王大山被氣着了，大舅舅沒打成，自己生了一肚子悶氣，這才一個人來芭蕉窩找三女兒。話說王氏的脾氣跟王大山真的很像，一樣的急性子，一樣的火爆，一樣的刀字嘴豆腐心。

這種事情淩天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王大山，照淩天陽自己的想法，她這樣的大舅舅和二舅舅就該告上法庭，狠狠的收拾他們一頓。可是這裏沒有法庭，不僅如此，王大山自己也不願意将這件事情鬧大，他心裏還是念着自己的兒子，最多不過是來他們這裏散散心而已。

王氏不管那麽多，反正他們家早就已經跟淩天陽的大舅舅和二舅舅家鬧翻了，所以罵起人來毫不留情，這也是上次淩天陽添妝的時候沒有看到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原因。

王大山畢竟年紀大了，又走了這麽遠的路，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很多歲，淩天陽讓王氏帶他去休息一會兒，自己去廚房給王大山做吃的。王大山年逾古稀，耳朵、眼睛都不行了，特別是牙齒，只剩下三顆牙齒了，所以，一向喜歡吃軟和的東西，淩天陽做的粉蒸肉就是王大山最喜歡吃的一道菜。

王氏在廚房給女兒打下手，淩天陽也不忙着，一邊刷鍋，一邊同王氏說道：“娘，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管外祖父他們那邊的事情了，你也知道，本來大舅舅和二舅舅他們兩家就恨死我們家了，你又何必湊上去。”

王氏眼神黯淡，她怎麽會不明白，就是因為明白才這樣，她的性子本來就不好前幾年家裏過得不好，大舅舅和二舅舅就看不起淩文笙一家，所以，才早早斷了這門親戚，加上王氏的嘴巴一般不饒人，所以，他們恨王氏，覺得王大山就偏心自己的三女兒。

“娘，你也知道，人家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這樣為外祖父出頭，名不正言不順，平白惹人厭惡，何苦呢？你要是覺得外祖父在那邊受欺負了，咱們将他接來我家住一段時間就是了。”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嫁出去的女兒是不能亂說娘家的壞話，不然王氏怎麽招人恨呢？王氏的嘴巴就是管不住，又愛出頭這才惹得萬氏心煩，恨上了他們家。激那他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