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還不睡
四目相對,裴承喻将花瓶往身後收了收,江沁禾也攏了攏自己有些松垮的睡衣。
空氣漂浮着尴尬的氣息。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江沁禾先退一步:“你先說。”
“你還不睡嗎?”裴承喻不知道該怎麽說,索性問了個有點愚蠢的問題。
顯而易見,她身上穿着睡衣,就是要回房睡覺的啊。
“嗯,”江沁禾指着花瓶,“這段時間,是你在養它嗎?”
“不是,章阿姨說樓上風水好,才帶上去的。”
裴承喻摸了摸鼻尖,生硬地解釋道。
“那你現在?”
她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只是歪頭疑惑地看着他。
“我覺得它更喜歡客廳。”
江沁禾:“哦。”
說完,江沁禾就繼續上樓,裴承喻提着花瓶下樓,那抹溫婉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樓梯口時,他輕咳一聲,對着樓上說了句話。
“晚安。”
第二天一早,江沁禾吃過早飯後叫了輛出租車就去了地鐵站。
出門的時候,那瓶雪柳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她的車今天才叫了拖車去拉,至于裴承喻的車,她開不習慣,就選擇乘坐地鐵上班。
早上九點,江沁禾從地鐵站出來,走了幾步就到了工作室。
小思快兩個周沒見她,一看到她就直接撲了上來,和小雲雀一樣叽叽喳喳:“沁禾姐,我好想你!”
“你終于回來了,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和其他姐妹在工作室裏有多無聊。”
“你昨天還在朋友圈發了你們去聚餐的照片。”江沁禾無情拆穿她。
小思噎住,随後很快反應過來:“下次下次,下次一定。”
一邊說,一邊用手放在江沁禾背後順氣。
“下不為例。”
江沁禾笑着,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工作室的桌子果真換了金絲楠木的,桌子上蓋着桌布,江沁禾走過去摸了摸,用的是和她之前那塊一樣的布料。
桌布四角的繡花也确确實實是雙面繡,花樣也和之前的一模一樣,只是繡功略微粗糙,但能看出,繡花的人學了有一段時間。
只是,究竟是不是趙晴的手藝,她也不清楚。
小思見她看桌布,湊上來說話:“那天趙文賓派助理送來的,大晚上來的,把我和值班的兩個女生吓了一跳。”
“估計是怕丢人,所以才晚上偷偷摸摸地來送。”
說完,小思突然想起什麽,跑去櫃臺拿了張便利貼過來,便利貼上寫着一串電話號碼,還有幾句話,寫的是一個咖啡廳的地址。
“這個是前天,有位女士留的電話,長得挺漂亮的,化了小煙熏。沒說名字,只是說她和沁禾姐你認識,是高中同學。”
江沁禾接過紙條,“只說了這些嗎?”
小思想了想,确定沒有後回她:“沒了,就說了這麽多。”
那位女士留了電話,說了幾句就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叫走,兩個人走出工作室,驅車離開。
看樣子,兩個人應該是情侶。
“我知道了。”
江沁禾收起便利貼,對着小思說:“你和我去樓上倉庫,挑一部分繡線吧,最近非遺中心接了個屏風,有些繡線沒有。”
小思欣然答應:“好!”
她最喜歡看沁禾姐倉庫裏珍藏的繡線,礦染植染,金線銀線,還有手工染出的漸變繡線。更不要說名貴的繡布,绫羅綢緞,上次進去她差點看花了眼。
“一會兒你随便看,上次時間太短,我知道你沒看夠。”
江沁禾摸了摸小思柔軟的發頂,笑着說。
“沁禾姐最好!”
客人沒有給樣圖,但又說希望有些新意,江沁禾就沒用傳統圖案,仙桃賀壽,傳統大多數采用一串繁多茂盛的桃枝,多用寫意國畫做底稿。
為了保留意境,多用着色上稿,只是失誤率高,而且用筆不對易暈染。
和白老師商量着,最後選了仙鶴銜桃的圖樣,工作室沒有現成繡稿,江沁禾只能自己先畫出來,然後再用複寫紙拓印到繡布上。
她負責繡鶴的這部分,剩下的部分就會交給白老師和另外兩位研究員來做。
小思動作很快,挑出所需絲線後就端了過來。
繃架下擺了燈,江沁禾正對着半透明的繡布上稿,淺灰色的筆,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一只仙鶴的線稿,随後取下複寫紙關燈。
“辛苦了。”
江沁禾接過繡線,對着小思莞爾一笑。
小思的心都要化了,自己上輩子走了什麽大運,這輩子才能剛畢業就來沁禾姐這裏工作啊,一邊工作一邊考研,沁禾姐什麽話都不說,有時候還會帶夜宵給她。
剛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懂,沁禾姐耐心地教她,每月工資準時準點,還時不時送她禮物和教輔書。
“沁禾姐,你真好。”小思半蹲身子,抱了抱江沁禾:“如果我是男生,我也要娶你當老婆。”
江沁禾聞言,劈線差點劈歪。
小思卻突然一拍腦袋,驚訝出聲:“我忘了,沁禾姐你已經結婚了。”
腦海裏又重複起那夜的尴尬情景,夜色太暗,自己坐在後排,也沒能仔細觀察沁禾姐老公的樣貌,在工作室那會兒,只看了一眼。
還沒來得及再看一眼,自己就被姐夫那矜貴冷厲的氣質吓到,頭恨不得縮進脖子裏,當一只硬殼烏龜。
模糊間,她只記得沁禾姐和她老公相貌挺般配的,只是論起氣場,她還是更喜歡溫溫柔柔的沁禾姐。
至于沁禾的老公,更像一只笑面虎。
上一秒還帶着笑,下一秒好像直接就會将你五馬分屍,然後笑眯眯地看着你挫骨揚灰,灰飛煙滅。
小思想到這兒,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沁禾姐,你和姐夫是怎麽認識的啊?”
她實在太好奇了,沁禾姐的心理素質到底有多強大,才不會被姐夫吓跑。
笑面虎真的很讓人害怕啊。
江沁禾想了想,認真回道:“相親。”
算是相親吧,見面,吃飯,結婚。按照簡單的邏輯來看,她和裴承喻的的相識,足以稱得上一句相親。
“啊?”小思大跌眼鏡。
她以為怎麽說也會來個唯美的校園戀愛,再不濟也是青梅竹馬,然後雙雙表白,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結果居然是相親?
說服力很弱啊,沁禾姐人溫柔又漂亮,怎麽說也該有個一卡車的追求者,姐夫樣貌也不差,按理來說也不會剩下,怎麽天人之姿的兩個人,居然是相親認識的!
“就是相親。”
江沁禾忽略小思快能塞下一個雞蛋的嘴巴,手裏繼續重複着劈線的動作。
“我好難過。”
小思合上嘴巴,悲痛欲絕地癟着嘴,“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謝女檀郎,我以為你們會有非常浪漫的愛情故事。”
“結果,居然是相親。”
天知道她有多讨厭相親,小思母胎單身二十多年,之前所有對愛情的美好濾鏡在母親安排的幾場相親後,碎了個徹徹底底,渣都不剩。
“相親很痛苦嗎?”
江沁禾看她一臉有苦難言的樣子,就随口問了一句。
她不知道相親的實際情況,而且她也只和裴承喻相過親,過程也還算愉快。
“可以說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小思嘆了口氣,垂着腦袋:“有時候我寧願我是黃連,起碼這樣子我還可以說服我自己,遇上奇葩只是我命苦而已。”
“沁禾姐,你都不知道,過年相親的那段時間,我掉了一大把頭發。”
小思大拇指和食指圈起一個圓圈,然後原地晃了下:“這麽多,恐怖如斯。”
江沁禾感嘆:“是挺多。”
“上來就問我願不願意以後在家帶孩子,還有問我願不願意生三個孩子,更有甚者”,小思吸了口氣,“還有問我明天可不可以去結婚的。”
“相親又不是發對象,吓得我直接就逃了。”
小思頓了會兒,頗有深度地說:“沁禾姐,姐夫這樣護妻又正常的男人,真的是太少見了。”
江沁禾垂眸,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在樓梯偶遇裴承喻的那件事,昨晚承喻撒了個小謊。
昨晚和王秘書要說拖車的時候,她特意多問了句,裴承喻辦公室最近有沒有多什麽綠植的事情。
王秘書就當做是随口一問,然後一五一十地,說了裴承喻辦公桌突然多了瓶雪柳,還有每天都要換水的諸類事情。
聯想起裴承喻下樓時前言不搭後語的借口,還有奇怪的“風水”言論,江沁禾立刻反應過來,裴承喻那會兒撒了個小謊。
只是裴承喻為什麽要撒謊,她還不清楚。
實話實說也沒有什麽不行,不過是一瓶綠植,裴承喻很喜歡的話,她可以給他送到公司,也不用來回折騰。
“沁禾姐?”
小思見她出神,伸手在江沁禾眼前晃了晃:“沁禾姐你要喝咖啡嗎?我前段時間新買了一點咖啡豆,我今天帶過來了。”
江沁禾不是很喜歡喝咖啡,只是小思的目光實在太真誠,她有些拒絕不了。
“可以多加點糖嗎?”
小思行了個紳士禮,“公主殿下的要求,我一定辦到!”
作者有話說:
女鵝(若有所思):你很喜歡我的雪柳嗎?
裴承喻(冷酷點頭)
女鵝(忍痛割愛):你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裴承喻(……):我想要的又不是它!
qaq注“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引用歇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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