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冷戰
裴承喻最終沒去打那場臺球, 留在家裏陪巧克力玩了一下午。
一周後,非遺中心與旅游局的合作經過二次商議最終敲定,預計次年五月份開展。
江沁禾開車行駛在從非遺中心回明水灣的路上, 突然想起那會兒在辦公室和白老師的談話。
備展的地點定在青州市的香華鎮, 現在已經是八月底,一周後非遺中心出發去香華鎮, 非必要不會返回景川市。
也就是說,從今年九月份到明年的五月份,這八個月,她可能沒空回景川市。
也沒空見裴承喻。
“你自己想好, 這事情能通知家屬就通知家屬, 我說的可不是江主任。”
白老師話鋒一轉,“我說的是你那個便宜老公。”
“能讓你連婚禮都不要就嫁的人,看樣子你對他還算是有那麽一點兒感情。”
“老師,我……”話到嘴邊, 江沁禾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又收了回去。
白老師催促, “快回去吧,下周一咱們就出發去香華鎮。”
江沁禾沒話說了,先開車去了工作室, 把剩下的訂單全部安排好,回到明水灣時,巧克力正趴在門口曬太陽。
“汪汪!”
江沁禾下車, 巧克力湊上來圍着她轉圈, 然後跟着江沁禾回了房。
“太太?”
章阿姨正在澆花, 看到江沁禾回來有些意外地問:“您今天這麽早就下班嗎?”
眼看着章阿姨就要停下手中的工作去給她做點心, 江沁禾叫住章阿姨:“章阿姨, 不用了。”
“我今天是回來收拾東西的,不用給我做點心。”
聞言,章阿姨整個人都呆在原地。
良久,章阿姨才張開嘴發出一個音節:“啊?”
江沁禾已經和巧克力去了二樓衣帽間,樓上響起了行李箱被拖動的聲音。
章阿姨瞬間如臨大敵,她知道最近先生和太太在鬧別扭,只是最近兩人同桌吃飯時,也能聊幾句天。想着關系緩和,她就放松了警惕,沒想到現在太太居然要收拾東西離開。
事态已經如此不可控制了嗎?
章阿姨連忙放下手中的噴壺,一路跑上二樓,來到衣帽間。
行李箱擺在地上,江沁禾正一件一件地往裏面放衣服,巧克力還在旁邊幫忙叼裝衣袋。
傻狗!
章阿姨上前從巧克力的嘴裏接下衣服,然後走到江沁禾身邊,“太太,需要我幫忙嗎?”
江沁禾看了她一眼,接過衣服笑着說:“不用了,我衣服不用帶太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哦。”章阿姨幹巴巴地回應,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
“太太是要回青州市嗎?”
“不是。”江沁禾一邊收拾,一邊回答她:“非遺中心有工作,我這應該算是出差?”
章阿姨放下心,也蹲下身子幫着江沁禾收拾行李。
巧克力也跟在江沁禾後面,等江沁禾裝好一件衣服,就立馬叼過去交給章阿姨,配合效率高,不過半小時,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
江沁禾帶上行李箱,和巧克力還有章阿姨告別以後,又重新回到了非遺中心。
一下車,江沁禾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舒迩一頭長發成了齊肩短發,一身黑色短袖和黑色中長款半身裙,正笑吟吟地站在門口望着她。
“舒迩!”
陳舒迩嗯哼了下,張開雙臂迎接江沁禾的擁抱。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還來了非遺中心?”
“頭發變短了,”江沁禾又揉了揉陳舒迩的臉蛋,嘟囔着:“臉也曬黑了。”
“好啦好啦。”陳舒迩把江沁禾從自己身上拽下來,又揉了揉江沁禾的腦袋:“想回來就回來啦,上周就回來了。”
“問了外婆,說是你最近要忙這個展覽,我就收拾好東西來了非遺中心。”
陳舒迩捏了下江沁禾的臉頰,笑得開心:“我陪你一起去香華鎮,順便放松放松心情。”
“陳舒迩,你最好!”
陳舒迩:“好啦,進去吃晚飯吧。”
吃過晚飯,江沁禾和陳舒迩又一起去嘉和山莊裏的溫泉泡了會兒,回來又躺在同一張床上聊了好久,等到江沁禾犯困,昏昏欲睡時,一通來電瞬間趕走了所有的睡意。
接着手機屏幕的光亮,江沁禾眯着眼睛看清楚了來電人的姓名。
裴承喻。
江沁禾瞬間從床上坐起,吓了陳舒迩一跳,嗓音困倦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午夜兇鈴嗎?”
“不是。”江沁禾咽了下口水,微怔着說:“我感覺比午夜兇鈴還可怕。”
午夜兇鈴她可以不回答,可是裴承喻的電話,明擺着就是來問她的。
“啊?什麽意思?”
陳舒迩從被子裏爬起來,湊到江沁禾肩頭,看了一眼屏幕。
“裴承喻?”陳舒迩反複念着這個名字,有些不解地問:“這誰,你大學同學嗎?”
陳舒迩半眯着眼睛,腦袋暈暈乎乎地接過手機,看了半天也想不起來和江沁禾高中時有這號人物,只能猜是江沁禾的大學同學。
“不是。”
話在喉嚨裏上上下下,江沁禾給自己在心裏打了個氣,然後說:“這是我老公。”
與此同時,陳舒迩正好按下綠色的接通鍵。
屏幕上顯示着通過時長00:02。
陳舒迩聞言睜大眼睛,整個人清醒得不行,連忙把燙手山芋還給江沁禾。
“沁禾?”
裴承喻沙啞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帶着濃濃的倦意,聲音很輕地喊她的名字。
江沁禾輕手輕腳地縮進被子裏,小聲說:“我在。”
“注意安全。”
聲音沒什麽起伏,只是一句極其簡單的囑咐,沒等她回話,屏幕就已經退出了通話頁面。
這通電話,只用了十三秒。
“結束啦?”
陳舒迩用被子捂着嘴,用氣聲偷偷摸摸地問她。
江沁禾點頭,“挂了。”
“裴承喻說什麽了?”陳舒迩立刻湊上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聽聽這短短幾秒鐘的對話。
江沁禾:“他讓我注意安全。”
“這就沒了?”陳舒迩一把抛開被子,湊到江沁禾面前,鼻尖對着鼻尖:“他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沒了。”江沁禾放下手機,又往被子裏縮了一點,只露出那雙精致的眉眼。
陳舒迩躺回去,裹着被子靠在江沁禾身邊,問她:“你不開心?”
“沒。”
江沁禾對上她的眼睛,睫羽輕輕顫動。整個人縮在被子裏,說話時像是被罩了起來,聲音有些沉悶地說:“我們應該是在冷戰。”
“冷戰?”
陳舒迩不太相信,開始給她分析起來:“小禾苗同學,據我所知,再根據剛才那通電話推斷,你說的這個冷戰結論還不能夠完全成立。”
“你見過冷戰的情侶會在深夜特意打電話來關心的嗎?”
“我們不是情侶。”江沁禾默默反駁。
“……”陳舒迩一時語塞,重新換了個條件問她:“ok,那假設你們是情侶,根據你已有的生活經驗,你覺得要是真正冷戰的人會給你在深夜打電話關心你嗎?”
江沁禾慢慢搖了搖頭,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那不就得了,裴承喻可能就是想你了而已。對了,你要去工作你報備了沒?”
“沒。”
真相大白,陳舒迩實在撐不住,施施然打了哈欠:“那就對了,小禾苗。你這一出去就是大半年,他又不知道,辛辛苦苦一天,結果晚上回來老婆沒了。”
陳舒迩神色認真,分析時語氣十分篤定,像是專門研究感情的專家。
江沁禾感覺,看陳舒迩的時候,她的頭上好像有一個光環,光環上刻着四個大字,專業人士。
“他單純擔心而已,你也別不開心了,睡覺吧小禾苗。”
說完,陳舒迩就閉上眼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貼着江沁禾就開始睡覺。
陳舒迩睡眠質量很好,剛說完一會兒就靠着江沁禾睡得香甜,夜風送來涼爽,夾雜着花香,還有湖水的清澈氣息。
靜谧的夜晚,讓人凝神靜氣,可是江沁禾卻睡不着。
她翻了個身,伸出手把觸手有些冰涼的手機重新拿回來,然後打開微信,來到和裴承喻的聊天頁面。
[江沁禾:我要去香華鎮工作,可能需要八個月。]
消息發出的瞬間,江沁禾又有些後悔,然後迅速撤回了才發出去幾秒的消息。
心跳止不住地加速。
像是上學時,坐在最後的一排的她突然有一天被老師注意到,給了她一個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機會。
心跳很快,臉很紅,很久都緩不過來。
正當她打算将手機放回原位時,微信的右上角多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小紅點。
[裴承喻:嗯,我知道了。]
江沁禾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只是看着屏幕上的這句消息,她突然想象出了裴承喻的語氣。
可能有些別扭,語氣淡淡,但是又讓江沁禾感到安心。
一分鐘後,江沁禾再次收到了消息。
[裴承喻:晚安。]
冷戰的人應該不會主動發晚安吧,成功舉一反三的小禾苗同學悄悄笑了下,手指縮在被窩裏,同樣回了一條消息給裴承喻。
[江沁禾: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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