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青言乖乖躺在床一側,都快掉下床了。
他現在臉燒得厲害。和敖琅一起躺在床上後,他才突然想起,他曾經向敖琅告白。
敖學長會不會認為他圖謀不軌?
敖學長同意和他一起睡,還說以後在房間裏放兩張床,應該不會這麽想?
“睡不着?”敖琅的聲音從青言背後響起。
青言立刻閉上眼裝睡覺:“我睡着了!”
“呵。”敖琅輕笑出聲。雖然他并沒有嘲諷的意思,但青言卻感覺自己的智商被嘲諷了。
被人問是否睡着的時候回答“睡着了”,這種段子中才會發生的事,他居然做出來了!
“現在才九點多,你睡不着正常。”敖琅輕笑後,安撫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到零點大概是不會睡覺。”
“學長,你這樣的語氣,好像你不是年輕人似的。”青言小聲道,“才九點?外面天黑得跟淩晨一兩點了似的。”
“隙村沒有光污染,太陽下山之後,天空會一直這麽黑。”敖琅道,“我以為你累得一沾枕頭就能睡着。實在睡不着,要不要出門逛逛?”
青言搖頭,搖完頭後他想起這麽黑,敖琅看不見他的動作,忙道:“明天再逛。我其實真的累了,正在醞釀睡意。”
青言沒有說謊。今天他只走了一個小時的路,按理說不會削弱太多體力,但現在他手腳酸軟,比搬了一天的磚還累。
敖琅坐起身,道:“你是不是今天第一次用異能,身體不舒服?轉過來,讓我看看。”
說完,卧室的燈好似被聲控,燈罩中蠟燭無聲自燃。
“雖然沒有電,這裏的人生活好似也很方便。”青言慢吞吞轉身,小心翼翼深呼吸,想掩藏過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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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人都能熟練運用妖力。大部分村民化形之後只是身體強壯一點,會運用一些和街上耍把戲的師傅差不多的小法術。他們日常生活過得和沒有電的普通人差不多。”敖琅一邊給青言介紹,一邊用手搭上了青言的脈搏,“你睡覺還帶護腕?”
青言把右手護腕扯下來,重新把右手遞過去,讓敖琅把脈:“習慣了,這樣暖和。”
敖琅妖力從青言手腕經脈處探入,一股暖流從青言手腕處游走全身,讓他身體微微發熱。
青言松了一口氣。現在全身都在發熱,敖學長肯定不會注意到他在害羞了。
“果然身體過度疲勞。躺下,我幫你按摩。”敖琅皺眉道。
青言傻眼:“啊?!”
按摩?!按摩不就是在身上摸來摸去!!我覺得這不可以!!!
“不用了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了。”青言忙道。
“聽話。”敖琅的語氣有些嚴肅,“你現在身體就像是運動過度,如果不徹底放松,積年累月一定會出現暗傷。”
這不是要積年累月才會出現暗傷嗎?我這才一天……青言雖然在心裏辯駁,但身體卻很順從的躺平。
青言在心中哀嘆。四年前的敖學長很溫柔,很寵溺他。這樣溫柔的人,一旦用嚴肅正經的語氣說話,平時作天作地的他立刻就會慫成一團。
現在的敖學長雖然随時都板着臉,但他還是能從敖學長沒有語氣的語氣中聽出哪句話是真正的嚴肅不容辯駁。
青言把臉埋在枕頭上,試圖把自己悶死。
“頭側向一邊。”敖琅輕輕拍了拍青言的後腦勺,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他知道青言在害羞。
他其實真的只是單純想給青言按摩,舒緩身體和精神的疲憊。但青言一害羞,好似他存了額外的心思,故意占人便宜似的。
【呵呵……】腦海裏的聲音剛發出一聲嗤笑,就被敖琅一道法咒加固了封印,把剩下的話堵在了小黑屋中。
等明天一定要加固封印。天天在我腦海裏嘟嘟囔囔,好似我精神分裂似的。敖琅心道。
“放輕松。”敖琅按着青言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我要用力了。”
“嗯……”青言像被釣上岸的鯉魚一樣猛地蹦跶了一下,“嗷!!!!好痛!!!!輕點輕點!!!!”
“輕點沒效果。”敖琅板着臉,忍笑。
他真的沒有任何額外的心思,因為他知道,一旦開始按摩,青言一定會痛得慘叫。無論是青言還是他,絕對什麽額外的心思都沒有了。
……
按摩結束,青言像一條死魚一樣癱在床上一動不動。
敖琅幫青言掖好被角,聲音很輕很溫柔:“這下子能睡着了吧?”
“嘤……”青言用一聲假哭回答敖琅。
敖琅輕輕拍了一下青言裹着被子的身體,像對待小孩一樣。
“能睡着了。學長晚安。”青言語氣很沮喪。這和他想象中的摸來摸去的按摩完全不一樣。雖然他并沒有想過和敖琅“同居”的第一天就發生什麽暧昧的事,但這差距也太大了。
“晚安。”敖琅道。
燈無聲自滅,卧室中一切又重歸黑暗。
青言閉上眼,聽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本以為自己還會掙紮一會兒,沒想到很快就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敖琅卻一直睜着眼。
黑暗對他而言,完全沒有任何阻礙。他的視野在黑暗中,如白晝一般清晰。所以青言的害羞,青言的沮喪,他都清楚的看在眼中。
他靜靜的看了青言的背影許久,待青言呼吸平緩之後,才伸出手,将青言連人帶被子抱在懷中。
敖琅用臉輕輕蹭了蹭青言的頭發,聞着青言和自己同樣味道的發香,露出沉醉的神情。
小言又回到他懷中了,小言還喜歡着他,真好。
敖琅黑色的頭發中出現一根又一根金絲,眼中瞳孔微縮成一條細縫,看向青言的眼神充滿着癡迷和獨占欲,好似盯着獵物的蛇似的。
大概封印洩露了吧,明天一定要加固封印。敖琅吻了吻青言的發頂,滿足的想。
————
青言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身旁屬于敖琅的被子已經疊成了豆腐塊。
學長他至于嗎……都四年了,學長還沒改掉疊豆腐塊被子的習慣嗎?
青言摸了摸腦袋,試圖也疊一個豆腐塊被子,然後他看着左邊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豆腐塊被子,又看看右邊圓滾滾圓柱形的被子,默默換衣服起床洗漱。
放棄。
天亮之後,青言就不害怕獨自一人了。他慢慢悠悠洗漱完之後,就聞到廚房裏飄來的奶香味。他站在廚房門口腦袋一探,看見敖琅正打開蒸籠,用筷子戳裏面的小饅頭。
“好香。學長從哪買的速凍小饅頭?”青言好奇,“這附近有超市?”
“自己做的。村子裏沒有超市。”敖琅把蒸籠蓋子扣上,“再過幾分鐘饅頭就好了。先把粥端出去。”
青言看見廚房裏的清粥小菜饅頭蛋餅,不由驚訝:“全是學長一個人做的?學長怎麽不叫我起床幫你!”
“又不費事。”敖琅道,“現在早晨八點左右,吃完飯我們出去逛逛。午飯在外面吃。”
“現在才八點?我還以為我一覺睡到正午了。”青言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陽道,“沒有手機,我都不知道時間。”
青言本來想買一塊不需要電池的機械表。他想起要買表的時候,離出發只有三四天時間。網上的雜牌機械表要好幾大百,如果出問題還沒時間退換;去商場逛逛,可以多次使用的機械表更是動則四位數起。
青言舍得給幫助過他的人買四位數的禮物,但給自己買一塊三四位數的表?算了算了,太奢侈。貧困村肯定不會人均機械表計時,他準備到了村子再做打算。
“在村子裏,算時間都是看太陽。沒有太陽的時候就憑感覺。妖怪對時間的感覺很敏銳。”敖琅道,“再忍忍,我會盡快把磁場問題解決。解決之前,你想知道時間就問我。”
青言使勁點頭,嘴角控制不住上翹。以後想知道時間就問敖學長,這說明他會時時刻刻和敖學長在一起吧?
只要習慣了妖怪村黑暗的夜晚,這裏的生活還是很美好的。
————
青言這樣天真的想法只持續了三天。
這三天,他把整個村子都逛遍了。妖怪村分“金木水火土”五個生産大隊,每個生産大隊的地形地貌和所生活的村民,都和生産大隊名字屬性相關。比如“水靈生産大隊”,就仿佛威尼斯水城似的,房屋之間用水道相勾連,房屋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生産大隊的村民們是以鲛人為主的各種水生妖怪。
只從風景上來說,這個村莊完全符合了文藝小清新們關于“質樸”“純真”“自然和諧”的想象,仿佛讓人穿越回古代似的。
而這些人的生活,也的确仿佛穿越回古代似的。
如敖琅之前所說,大部分妖怪所擁有的妖力僅僅夠他們化形和使用一點小小的法術,這些法術并不能讓他們的生活變得多便利。也就是說,他們也就是身體強壯一點的普通人,而且還以為自己妖怪的習性,生活很是有些不便利。
妖怪村已經竭力改善村民生活。現在村民們從傳統的小木屋、小土屋、貝殼屋中搬出來,住上了冬暖夏涼的新式建築材料的小樓房,再也不用一下雨就滿屋子漏雨。旱廁土廁也改成了抽水馬桶,并建立了沼氣池。自來水也已經普及。
但因為交通不便、物資匮乏的原因,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辛苦勞作仍舊只夠溫飽。若不是妖怪村靈氣充足,幾乎沒有天災,他們可能還會餓肚子。
“外界的優良農作物到了妖怪村,就會被靈子‘毒死’。本土的作物全是原生态,産量極低。”已經趕回村的白澤嘆氣,“妖怪村的村民能吃外界的食物,但食物運不進來,運進來他們也買不起。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把手中東西變成流通貨幣的手段。”
“我們隙村是真的窮啊。你以為我們國家級貧困村的帽子是假的嗎?”白澤一邊說,一邊抹眼淚,看上去傷心極了,“我們這的孩子,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後就開始幫家裏幹活,慘,真是太慘了!”
青言看了一眼出行只坐頭等艙的白村長,又看了一眼自駕車是四個圈的敖支書,心情複雜。
村民這麽窮,你們卻這麽富,感覺你倆好像貪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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