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莊衍隔日一早就帶着萬天寧去鎮上了，他昨日原本已經寫好了狀紙，今日又重新寫了一份，還添上了新的罪名，他想着這樣一來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莊衍帶着萬天寧從書齋離開的時候，是準備直接去縣衙的，他如今得知了張家人強占他人房屋田地的事兒，想着不用等他們來害他，他自己主動去把人給告了！

莊衍想要主動出擊，可到底是晚了一步，他們剛進城的時候，就有人盯上他們了，只是街上人多，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手，如今兩人到了一條稍清冷的街道，行至無人的地方，立馬的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看見身着捕快衣服的人擋在身前時，莊衍就心道不好，但這也算是他早有預料之事，倒也沒有太過驚慌。莊衍乖順的任人捆綁，就算被套了麻袋也不做掙紮，像是認命了一般被人帶走了。

“莊大哥。”就算早知道會出事，看眼看着莊衍被帶走，萬天寧還是擔心不已，他雙手緊緊抓着自己衣襟，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莊衍被帶走，嘴裏甚至連一聲大喊都沒有。

萬天寧這般樣子，留下的兩個想要警告他一番的捕快，只覺得他是被吓傻了，哈哈笑了一番之後，還推搡了萬天寧好幾下，直到人站立不穩跌坐在地，才居高臨下的對人道：“小黑子，不該得罪的人不要得罪，你若是想要你那姘頭早些出來，就拿着銀子去孝敬被你們得罪的人，如此那小子可能會留得半條命在。”

萬天寧一直坐在地上，待到那些捕快走遠了才敢爬了起來，然後迅速的原路返回，又去找了那個書齋的主人。

......

莊衍被抓走之後，再次眼見光明已經到了牢房裏，這牢房和他所想差別不大，地上一角鋪了些稻草，另有一面牆擺滿了刑具。

“哼！膽子挺大啊。”見莊衍還有心思到處打量，張揚直接上前捏着人下巴，讓莊衍正對着他。

莊衍一句廢話沒有，見到張全之後直接說道：“你們憑什麽抓我？我犯了哪條律法了，你們抓我進大牢。”

預想中的反應是一點沒有，張揚沒見到莊衍被吓到屁滾尿流對他可圖求饒的樣子，一下子心情就不好了！“哪條律法？在這楊樹鎮老子就是律法！”沉着臉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張揚不由冷哼！這死小子都到了牢裏了，還一臉的嚣張！

張揚看莊衍被打之後，仍舊是沒有一點想求饒的意思，又想到他姨父今日那副蠢樣，又仔細的打量了莊衍幾眼。

張揚這一看，不由踮了踮腳，他沒想到莊衍竟然長得這般高大，手腳看上去也是十分有力的樣子，難怪他那健壯如牛的姨父都在他手上吃了虧。

張揚細看之下，自然将莊衍全身上下看了個清清楚楚，莊衍的臉自然也被他看在了眼裏。嘴裏啧啧兩聲之後，張揚好似在可惜什麽似的，然後又給了莊衍的腰腹處一拳！“可惜啊，你小子也是不惜命，老子昨兒個都放了你一馬了，偏生你不開眼硬要找死！”

忍着腹部的疼痛，莊衍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直直看向了張揚道：“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說這話難不成是想造反！再說了，即便我有罪，沒有過堂沒有知縣大人定罪，你憑什麽抓我？！你不是比知縣大人還大？比國家的律法還大？”莊衍只管撿着天大的罪名往人頭上安，也不在乎身上那點皮肉傷，想要毫無損失的扳倒一個比自己強大了太多的敵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在乎受點皮肉之苦。

Advertisement

莊衍态度從頭強硬到底，說出口的話還一句比一句找打！張揚想着這人果然是個硬骨頭，也不怪他沒眼力勁兒的招惹了他們張家人，可再強硬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落到了他的手裏！

“哼！”哼笑一聲，想到莊衍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裏，張揚也不生氣了，他慢悠悠去到了挂着刑具的牆面下，直接取了條鞭子到手裏，之後依然面帶笑容，又再慢悠悠的走到了莊衍面前，之後迅速地變了臉色，狠狠将手裏的鞭子揮了出去！

“你還真的說對了，我們哥兒幾個就是比律法還大，想誰死誰就得死，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你！”

“你這是濫用私刑！我可以告你！”莊衍忍着身上的疼，繼續言語刺激着張全，張全果然被惹惱，下意識就回道：“老子想打誰就打誰！打死了直接扔到河裏沖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誰能奈我何？”

莊衍心裏算着時間，盼着萬天寧他們能順利一點，早日見到縣官，嘴裏卻已經大喊着要上告，繼續刺激張揚。

“告，老子讓你告，讓你告！”張揚這回是真的惱了，雖然他不怕，可莊衍的話語難免的讓他生出了一點心虛，為了掩蓋他心裏那點心虛，也為了證明他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他繼續揮着手裏的鞭子，嘴裏還狠狠地罵着莊衍。

張揚手裏鞭子揮動不停，他身邊有個捕快見莊衍是個硬骨頭，伸手攔了張揚一下，對認使了下眼色，意思是今日這塊骨頭不好啃，可別惹出事來啊。

不止那捕快，旁邊那幾人也是沒有想到，這個村漢竟然是個硬骨頭，往回他們抓來的人都是一看見這大牢就慫了，不止嘴巴裏不斷地求饒，甚至磕頭下跪求爹爹告奶奶的，就差膽子被吓破了。

那樣的膽小的人最好解決了，打一頓之後再撈一頓油水，到時候錢到手把人放走，保準他屁都不敢放一個，一點事兒沒有。

“老大，要是那小子出去了，真去告狀怎麽辦？”雖說都是捕快，可張揚在縣衙有關系，這些背景不深的小捕快，平日裏都是唯他馬首是瞻，俨然就是張揚的小弟。

張揚幹了這麽多年的捕快，還沒在平民老百姓跟前受過這樣的氣，如今他已經打紅了眼，哪裏還能聽得進別人的話，大聲吼道：“放什麽放！老子直接弄死他，扔了喂狗！”

“哼，張捕快真是威風啊。”一聲低沉的男音自遠處傳來，還有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靠近之時，莊衍終于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救命的人終于來了，且比他想象的還要早一點。

莊衍松了一口氣，可牢房裏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卻吓傻了！

縣令大人怎麽會來這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前任縣令可是任期內都沒有到過這大牢一次啊！

除張揚之外的幾個捕快已經吓得立馬跪在了地上，只張揚在縣令踏進這牢房的幾步之間，立馬的朝人禀道：“啓禀大人！此人乃是幾個月前抓到的流寇，因着太過狡猾所以小的才會如此恐吓威逼，為的是用大人和陛下的威名，讓這賊人就範！”

新任縣令剛上任不久，若是幾個月前的犯人，那自然就不用再過堂審問了。

雖是想了一個應對之法出來，可張揚仍舊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就想身處懸崖邊卻只有一根絲線吊着，随時都有可能掉進萬丈深淵裏。

心裏對張屠子一家生出了滿腔的怨恨！張揚想着若不是為了幫他們一家，自己何故惹來這一身麻煩！

張揚的胡說八道，立馬的被好幾個人打斷，萬天寧立馬否認了莊衍的流寇身份，莊衍卻第一時間重複着張揚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大人！小人要舉報此人造反！他方才口口聲聲說着，在這楊樹鎮他就是律法，他們幾個比律法還大，想打死誰就打死誰！大人，這可是誅九族的話，這是您的治下，他是您的手下，您不能讓這無知狂妄的小子連累了您啊！”莊衍方才被打了一巴掌外加十幾鞭，如今嘴角有些血跡滲出，胸前衣服也浸出了絲絲血跡，他聲嘶力竭的喊着，一副不屈又正義的模樣，倒是讓他的慘淡樣子消減了幾分。

莊衍的話縣令聽進去沒有暫時不知道，可張揚身邊的幾個捕快卻被吓傻了！他們就是再傻也知道誅九族是什麽意思啊，立馬就倒戈相向，将所有罪名往張揚身上推，力求撇清自己。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是啊大人，這事兒和小人沒關系啊，是張揚逼着小人做的，他姐姐是師爺的寵妻，小的不敢不聽啊！”

“都是張揚幹的！大人饒命啊！”

張揚如今都快被吓破膽了，他像是瘋了一樣對着身邊的捕撕扯，一聲聲的‘小人冤枉’‘他們胡說’。

張揚的醜态沒人在意，因為縣太爺終于發話了。

“本官方才接了一紙訴狀，這狀上所告之人便是張捕快，所告內容......如今倒是讓本官親眼所見了。來人啊！帶上被告張揚，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