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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青年翻身上馬,哪怕不是縱馬出行,靠着一些江南書生意氣以及風流暢爽姿态,照樣能讓旁人側目。哪怕或許敗絮其中,至少他有着其外金玉。
本來只打算看弟弟騎乘的周子淙也被旁人拱着上了一匹駿馬。用別人的話來說,狀元郎都要騎馬游街,讀書人不會騎馬怎麽行?
段家家主也把自己兒子送上了一匹馬,讓人跟着周家兩位展示騎術,能勉為其難刷一下臉。
不少做生意的商人自然嗅着商機,想着要采買何種馬匹更适合江南那些樂意花錢的公子哥和讀書人。
段瑤玉溜到馬市,趁着沒人買胭脂趕緊買了兩個。她有注意到馬場那兒的一堆人,視線時不時撇過去,生怕人群中她爹會突然冒出來逮住她。
當周家兩個青年以及段家青年神态不一騎于馬上,她在人群後望過去,不由愣了愣神,反應過來段琰齊能看到她後忙躲藏到阿花身邊:“走了走了,趕緊回去。”
阿花也注意到了那方向,應了段瑤玉的要求:“好。”
周家兩兄弟居于高處,平時擅于觀察,這會兒當然看到了人群後方鬼鬼祟祟逃離的蒙面姑娘和姑娘随從。兩人心裏不由詫異了下,非常同步想着:這地方真有點意思。
先行離開馬市的梅三娘沒有回梅家染布坊,沒去看自家染布賣得怎麽樣,而是去了宅子。她将畫稿重新鋪開,對着畫看了半響。
畫上百獸已有輪廓,位于高位的鳳凰自然微低垂着腦袋。布染出來後,畫作以青色為主。當今太後賢能,各種傳聞無一不是說太後通達良善。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能過于傲,至少面上看起來,人該謙遜姿态。梅三娘考慮諸多才這麽作畫,既強調鳳凰地位,又體現太後溫婉謙遜。
可她剛才注意到周家人态度明明是謙遜,話語滿是包容,如同話本裏的秀才生狀元郎,骨子裏依舊有讀書人的氣節。站在人堆裏,能讓人不由将視線落到他們身上。
他們的頭不曾低下過。
周家二郎的性子不是憑空來的。只是這個性子在長輩和他哥哥那兒露出的少,在他這裏露出的多。
梅三娘将鳳凰的腦袋微調,将頭冠上的羽毛微斜。鳳凰的視線落于微上揚的前方,落于遠方。百獸趕來朝拜替鳳凰賀歲,在鳳凰眼裏是理所應當。
她曾是皇後,今日是太後。是皇帝的母親,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她哪怕居于宮中,視線望向的江山天下,是天地日月,遠不可能如同普通家中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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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娘改完後輕笑了聲。
門外傳來響動,她擱下筆走到書房一木箱面前。她将木箱打開。木箱內放着一整套衣服,衣服上擱置着一枚銀制面具。
木箱再次合上時,箱子裏只剩下一封封皮發黃的信,依舊一個看上去極為貴重卻也陳舊的小巧木盒。
站在書房內的梅三娘換好一整套衣服。衣服是十幾年前的款式,素色燙金對襟搭配上青色裙俨然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衣服。她面上已經佩戴上面具,面具上刻畫了五官以及額角的月牙。整個面部只露出了她兩個眼珠。戴上面具後她的眼睛輪廓都看不出。
她的兩縷頭發在面具前方繞了幾個半弧形的圈作為點綴,其餘全落在腦後。任誰都沒法将她和頭發常年用布盤起、脾氣暴躁喊話大聲的梅三娘放在一起。
梅三娘緩步走回書桌前,拿起畫好的畫稿緩步出門。
說實話,不是她想要連儀态都裝樣。是她這面具真只能看得見面前一點地方。要是不想摔跤,必須慢慢走!
她緩步從書房走出,居于右廂房二樓往下看。和樓下聽到動靜擡頭的段瑤玉對上視線。段瑤玉眼中露出了些許震撼。
梅三娘将寬幅畫從二樓展開,将畫展現在段瑤玉面前壓低了聲音:“段小姐,這樣可行?”
雪白素上全是碳筆線條。畫上鳥獸魚群種類不知有多少,各頭有大有小刻畫不算細,但對于這大小的染畫已然足夠。最吸人的無非是居于最上方的鳳凰。鳳凰頭冠上的羽毛在畫中與頂端離了一點距離,尾羽幾乎到畫作底,靠近中下的位置。
祥雲與日居于上方,百獸哪怕飛禽也沒有高于鳳凰的。是百獸賀歲也是鳳凰獨秀。
如今只是線稿,卻另段瑤玉幾乎失語。這是能夠做出來的染畫嗎?刺繡可以做,染畫要怎麽做?一層層疊加色彩上去也不成啊!五十兩能做出來?一千兩能做出來都值了。時間有限,一千兩跟着學能學會嗎?
“段小姐,這樣可行?”梅三娘再問了一遍。
站在下方的段瑤玉喃喃開口問了出來:“做出來只要五十兩?”
說實話,針線和染料耗不了多少。銀針不是含銀越多越好,阿翔是銀匠,弄些細銀針價格不貴。染料對于梅三娘來說也不貴。這一副主要是費時。
梅三娘:“對,五十兩。”
段瑤玉問梅三娘:“我學着做的話……”
“一千兩,我會教你染出來。只教你一遍,恰好完成這一副。”梅三娘這麽說着,“至于你到底學會了多少,全然看你自己。明日之前給我答複。”
段瑤玉心動且動搖。一千兩對她來說幾乎可以說是掏空家底。段家是有錢,但有錢也沒法随便拿出千兩。學着染一遍不可能第二遍染出一模一樣的。只是五十兩換到這麽好的東西,又讓她覺得自己花錢少了。
“為什麽只收五十兩?”段瑤玉困惑望向上方隐瞞身份的月娘,不理解傳說衆多的月娘為什麽不專門開一個鋪子,多收錢賣更昂貴的價。
她問題一個接一個:“如果我們段家其他人願意花一百兩,兩百兩。你會轉手賣給他們麽?”
梅三娘對上段瑤玉近乎天真的問題,先回答後一個問題:“不會賣。”
“至于為什麽只收五十兩,當然是因為月娘需要為太後獻上這份禮。”
梅家祖母梅菊在本主前上了香。
屋裏本只有她一人,沒過多久,梅家三個孩子的母親董英婉走了進來,在祖母身邊朝着本主叩拜。
董氏叩拜好,低聲和梅菊商量起了事:“三娘要成年,她的婚事我想來想去想不好。普通人家不合适,好一些的人家,他們又會覺得三娘身份不夠。三娘自己沒有喜歡的人。總不能身邊整天跟着阿翔,和阿翔湊一起吧。阿翔家裏只有他一個,往後只靠三娘更加不合适。王爺那肯定不同意。”
梅菊注視着上方的本主像,語氣很淡:“三娘是你我帶大的,他同意不同意都沒用。”
董氏輕嘆:“三娘起什麽名字一樣是個事。沐府不可能将她記在族譜上,王爺還想親自給她取名。當年月娘都沒能上沐府族譜,三娘怎麽可能同意……”
梅菊沒說話,董氏苦惱着安靜下來,想不出什麽好的解決方法。百年前月氏一族建城,随着戰争變遷歲月流逝,月氏大多改名段氏留在本地,餘下小部分人因婚嫁散落各處。
月娘一家從商,往來各地,算起來和現在段家家主有血緣關系。月娘一向喜鬧,由于去過太多地方,擅與人結交。京城江南裏不少年長女眷都與她熟識,相當喜歡她這個說話讨喜的姑娘。誰知道回到舊地市集,與匿名外出的沐家嫡長子墜入愛河不知分寸。
門不當戶不對,在權勢之下一拍兩散。月娘生下女兒撒手過世。月娘一家遠走不願意再回傷心地,連孩子也不待見。但他們考慮孩子到底是月氏子嗣,于是連同一筆錢交給段家,段家選擇交給梅家撫養,自此稱為梅家三娘。
三娘太過聰慧,不知怎麽知道了當年的事。梅家就把月娘當初留下的衣物和沐王爺送給月娘的佩飾給了三娘。
再之後嘛,董氏心頭微嘆,三娘以月娘的名義做染布,如今似乎是掙錢,又不知道具體是在幹些什麽。在三娘心裏,梅家染布坊是大哥的,董氏她的嫁妝以後會留給二哥。
她梅三娘已經受到梅家太多照顧,成年之後該自個賺錢養自己。董氏隐隐知道三娘甚至是想要還這些年養育的恩情。
一個小小娘子,怎麽能承受那麽多?董氏是真心希望三娘能夠尋一個好人家。三娘好歹是沐王爺血脈,确實不能随意找普通人家。
董氏再度開口:“要麽看看新來的周家人如何?我聽兩個孩子說,周家是江南好人家。周家夫人聽說原先大字不識,照樣入了周家生下兩個孩子。夫妻恩愛,到我們這兒來是一起來的。”
梅菊想說未必合适,剛準備開口卻又想本來和三娘合适的人家就少,改口:“你細說說?”
董氏全是聽二兒子說的,一一把外頭傳的那些說給梅菊,包括周家幾口人,怎麽會來這邊,來這邊開書院想要怎麽做,家中兩個孩子又品性如何等等。
說了一堆,要說适合婚嫁,必然是周家大郎最合适。
梅菊沉吟:“我想想。三娘脾氣大,他們看對眼不容易。”若是真合适且有必要,她自會找一趟段家家主或者沐王府的人。
作者有話說:
全然無知的梅三娘、周家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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