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文/乃兮
周子澹饒有興趣觀禮,認為他爹他哥沒來看很是可惜。只是正兒八經的人有正兒八經的事,沒有閑情雅致去多體會這些趣事。
每個地方有這個地方的習俗。周城的習俗寫入游記中會讓那些常年不遠走的人生出走走的念頭。江南離周城很遠,沿途坐馬車但凡不想累壞自己,總要按月才能到地。
齊整的一群少年少女自此不會再被村裏人當成小孩。老人站在前方說了一些話,幾乎都是些類似于:“我們周城不大,往後就靠你們了。”
說完了話,領頭的老人看向周圍人:“你們還有要說的麽?”
衆人滿眼欣慰,确實沒有更多要說的話。他們紛紛搖頭或擺手,示意成人禮就此結束。
老人便也不多說,直笑言:“成了,散了吧。馬上要更熱鬧了。”
一個少年聽到這話,拉起身邊的同伴就走:“我們家裏遠!我們回家拿火把去了!”另外幾個人也是如此,紛紛笑着三兩結伴跑走。
梅三娘雀躍走了兩步,見周子澹跟着來看完了全程的成人禮,站到人面前:“還在這裏站着?今晚有大會。要是現在不趕着去找大柴火堆,等下擠不進前排。”
“大會?”周子澹問了聲,手指着路邊的柴火和枝條拼湊成的火把,“這種大柴火火把堆?”
旁邊有一個青年正要走,聽見兩人對話插了兩句:“星回節就是要燒柴火。很多人會自己舉自己做的小火把,點燃了丢進柴火堆裏。到時候你是跳舞還是找人談情說愛都行。要是沒有火把得趁着現在去買一個。再晚肯定沒了。”
他很是了然:“江南人不過星回節。是我們這裏才會過祈求豐收的大節。”
說完他擺擺手,快步跑開。
“星回節。”周子澹也是才知道這節日名字。确實是江南人不會過的節日。
他看向梅三娘:“你自己做火把麽?”
梅三娘當然不做。梅家兄弟常年會替她準備好火把。更何況她早想好今天要回宅子看一下布,趕工給布染上新的色。她不可能将這理由告訴周子澹,聽出周子澹想問她買火把的意思,直言:“你去找別人買。我等下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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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澹見梅三娘果斷拒絕,知道很難有破例的可能,惋惜:“行吧。我去找別人買一下。晚上見。明天晚上能繼續到你們染布坊學染布吧?”
梅三娘微點頭:“嗯。”
梅三娘和周子澹說完話,轉身就走人。梅家和她私人宅子在一個方向,沒有人覺得有哪裏不對。就連在場的祖母梅菊看了眼三娘背影,也不過是帶着一絲笑意和身邊人聊着閑話。
周子澹邁開步子準備按照剛才人的話,先找個人買火把,再去某個大柴火堆前面湊熱鬧。鬧騰完回家,最好是吃一碗熱騰騰的面。
只是他邁開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他在周城認識的就那麽幾個人。梅三娘不做火把,不代表梅家兄弟不做火把!他問梅家兄弟買一把不就行了?再說和梅家兄弟一起進出,回頭擠一個柴火堆前排肯定可以吧?
作為兄弟,他們必然會給三娘提早擠位置。
周子澹停下腳步轉了個身,自認為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帶着洋洋得意的神情往梅三娘走的方向跟上。他沒有追上人,而是打定主意要等下給三娘一個意外一個驚喜。
走在前面的梅三娘沒有往後看。
染布的活一停,手上容易生疏,對布的設想容易遺忘。她必須要在腦中再度将整幅畫回想起來,再一點點勾出她原定計劃中的染色步驟。
心裏有事,對外界的關心當然少。她直走到梅家染布坊,才四周看了一眼。梅家人都外出去湊起了各種熱鬧,她身後也并沒有人。三娘徑直路過梅家染布坊,前往私人宅。
到了宅門口,她再度環顧四周,随即悄然走後門,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意思。
門合上,看上去這又是一普普通通的郊外宅子。沒有任何人會對這樣一宅子挂心太多。
這時從一個破爛草堆後頭探出腦袋的周子澹眼神都亮了起來。周城實在比他想象中好玩太多,竟有不少秘密。其實江南人也多有秘密。他自小長在江南,又喜歡在外面胡亂玩鬧,對各家的私房事都有耳聞。有耳聞之後會覺得答案乏味。
無非就是你礙了我的官,我免了你的職,你搶我愛妻,我奪你愛妾。
答案乏味,探知的過程才叫有意思!
周子澹沉吟。這郊外的宅子看着很像私會地。他該是直接去宅子裏打草驚蛇,還是等回頭問問旁人這宅子是誰家的?要是這宅子不過是梅家的私人宅子,他過去敲門豈不是顯得很傻?
可要是知道三娘心上人是誰。他豈不是牢牢把控住了三娘命門。以後他只不管怎麽鬧,三娘必然會看在他知情的份上,下手輕一些。
各種念頭轉來想去,他又将腦袋縮回去,尋思着怎麽處理才能得到更大好處。對了,如果真有秘密,那他保守秘密的話,等他生辰的時候要個禮物,不過分吧?
周子澹正想着事呢,突然感受到地面微震。他微愣一下,随即看向手邊草堆碎屑。只見碎屑被震動驚起,在空中彈跳。
他帶着一絲困惑四下看,卻在轉過頭朝草堆後望去的瞬間愕然睜大了眼。遠方一隊騎馬的将士訓練有素,齊整朝着宅子方向奔來。他們身上滿是肅殺,和市集上值守的普通将士全然不同。
這些将士渾然不在意周子澹。或許他們看到了,或許他們沒看到。他們只是聽從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将整個宅子徹底圍住。
圍住之後,周子澹才注意到列隊中央有一名領頭将士,以及一輛兩馬拉着的精致奢華馬車。
領頭的将士看着極為年輕,和周子澹同齡。他頭發束起,臉也被頭盔遮掩住大半。他的視線明顯在周子澹身上落了一下,只是很快收回。
他潇灑翻身下馬,姿态比賽馬場上任何人都利落。
馬匹交給下屬,他走向前門,走到了周子澹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周子澹從草堆後方站起身來。他似乎即将觸碰到梅家真正受到周城人敬重的原因,即将知道梅家三娘為何能夠收到段家獨一份的厚禮。
如果他沒有看錯,這馬車車簾上的印記是沐王府的印記。沐王乃開國之功臣。其世代鎮守此間州府邊境,為表忠心,墓歸于江南。梅三娘和沐王府的人有關系?
那位将士官職肯定不小,卻和梅三娘在這種地方私會。
必然不誠心。
不,不對。那輛馬車是什麽意思?馬車上有人想要和梅三娘碰頭?如果有這種将士開道,豈不是只有沐王府中人?
更不誠心。
周子澹很明白,世人講究門當戶對,官宦之家尤然。他們熱愛莺莺燕燕,卻只娶大家小姐。他臉上緊繃,想要上前一步。
他不過踏出了一步,一名圍住宅子的将士腰間刀露出一小節,锃亮一閃。其周邊幾位将士動作随之同步。
周子澹:“……”
沐王府還有沒有王法了!走近一點都不行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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