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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周子澹腳步停頓一下,卻繼續往前走。
他在江南從不怕人,怎麽可能會在這裏畏懼強權。他朝着将士拱手,先行自我介紹:“在下江南周家二子,周子澹。”
圍住宅子的将士根本不在意周子澹到底是誰。他們眼中只有“上級”以及“敵人”。随着周子澹靠近,幾個将士立刻出動圍住周子澹。
鋒利的刀沒有全然拔出。一個将士繞後,用未出鞘的刀抽在周子澹的腿間,直接将人抽跪在地。其餘幾人将人徹底困住。
此時宅門口敲門聲響起。
阿花詫異看向正門,私以為是段家小姐趁着今天星回節跑了出來。她今天忙碌收拾家裏,也堆了兩個小柴火堆,打算要是阿翔來宅子,他們可以在院子裏喜慶一下。
“還好留了人。”阿花好笑和身邊的三娘說了聲,“也還好你換了衣服。不然要是段小姐發現不對,以後肯定說出去。”
月娘越是神秘,她的染畫往後賣出去價格便會越高。
三娘擡起頭,伸手将頭上纏繞頭發的白巾扯開塞到袖口內。她披散長發,将手邊的面具佩上。成人禮舉行得晚,現下日落西方,只有餘晖灑落在宅子中。月娘如同一個多年魂魄不散的女鬼,長居于隐蔽之處。
阿花起身,快步前去門口開門。她臉上帶笑,剛去掉門口橫木打開門:“段小……你是誰?”
門廳正對着壁照,正門在壁旁。三娘聽到阿花的話,從內廳朝着門口斜望過去。将士一身盔甲站在門口,有大半身子被阿花遮擋住。
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她仍能從将士身上感受到不一般。将士頭盔摘下,露出較為年輕的面龐。他朝着阿花微點頭,視線卻越過阿花看向宅內的人。
銀面具,舊衣服。
青年将士開口,說話铿锵有力:“屬下奉命,帶郡主回沐王府。”他說出的話不容人質疑,好似這偏僻的地方荒涼的宅子裏真有什麽郡主似的。
梅三娘笑笑了一聲,低下頭:“這裏沒有什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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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準備對着布再次染色。
青年繞過阿□□直朝門內走。阿花想要攔住人,卻被緊跟在青年身後的兩位将士攔住。阿花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內心焦急不由露到臉上,皺眉喊着:“你們這些人怎麽能擅自闖別人家裏?還有什麽沐王府什麽郡主的?我們聽都沒聽說過。”
她見青年不理她,朝着三娘直接走了過去,激烈反抗起身邊兩個将士:“我們月娘不過是個染布的姑娘。你們怎麽能這樣!放開我!”
走到梅三娘面前的青年手持着沉重頭盔,從懷裏取出對疊好的一張紙。他将紙展開。紙上白紙黑字甚至還有紅色的印章圖案。
他垂下眼看人沒有理睬自己,拿着紙與三娘簡述:“梅家與沐王府約定,郡主成年後将在沐王府以郡主身份生活一年,其後回梅家還是繼續做郡主,将由郡主自己決定。”
梅三娘驚異再次擡起頭。
她視線落在紙上。紙上确實有和青年所說一樣的內容,又有一些差別。紙上寫的是梅家不會阻攔她梅家三娘成年後前往沐王府,并以郡主身份生活整一年。
一年後,梅三娘如果留在沐王府,将可以郡主身份繼續過日子。如果回到梅家,自此以後便與沐王府再無瓜葛。
落款的地方是她祖母梅菊簽字以及印章,日期是五年前。她年十一,正在為自己非親生以及月娘的事憤怒、不甘、痛苦。她借着月娘的名頭送了染畫給沐王府,想刺一下那狼心狗肺的沐王爺。
最後沐王府的不了了之,恐怕都是祖母梅菊解決的。代價就是這一張紙,也或許不止這一張紙。
從頭上拆下的白巾在袖口裏,帶有淡淡餘溫。梅三娘眼前能浮現出不久之前梅菊替她哿角子時的模樣。她更想到今早娘欲言又止的感慨樣。
對于沐王爺而言,梅家只是小小一門戶,是普普通通的匠人,家中連士都無。這張紙居高臨下,仿佛施舍一般施舍給了三娘一年的郡主生活,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像是篤定了她在被金錢權勢腐蝕過後,必然不會再回到梅家。
一如十六年前,他們對待月娘一樣。高高在上。哪怕是沐王爺,在深愛的月娘面前,也篤定月娘會願意為了和他在一起從而屈服于沐王府,暫且當一個無名無分的人再想辦法去争奪女主人的位。
青年繼續說着:“此次接您回去,除我們這批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王爺讓屬下轉述,您平日想要做的事情,他不會妨礙您。如果您真的留在沐王府,以後也能将月娘的名字加在沐家族譜上。”
梅三娘徹底放下布。她微仰頭對上青年的臉:“你叫什麽?”
青年言簡意赅報上名字:“俞寧。”
她在面具後的神情冷淡到罕見,罕見到幾乎不像是她梅三娘。她問面前只不過聽從沐王爺話的俞寧:“你覺得我該回沐王府?”
俞寧并不是只知道聽從命令的人偶。他能夠年紀輕輕于高位,對很多事看得透徹。如今對于面前這位早年成長在外,只能算匠籍的姑娘而言,回沐王府成為權貴當然是最好選擇。
他微颔首:“是。”
梅三娘伸手拿起之前阿花給自己倒的茶,毫不猶豫全部潑向面前的俞寧。
她站起身來,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替沐王爺來,也替他受着。”
俞寧眼都沒眨一下,任由茶水從他臉上滑落,并铿锵重複:“請郡主随屬下回沐王府。您可以帶侍女一同回去。”
不遠處的阿花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兩邊的将士。她手臂被抓得生疼,臉上從憤怒到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
梅三娘見到這幕,拿起了阿花那杯茶,又潑了俞寧一臉。她掃了眼阿花,和俞寧說:“阿花不是我侍女。你是當多了下屬,張口閉口都是屬下,看誰都是下屬。”
俞寧頓了頓:“……下屬和仆從不一樣。”
梅三娘“哦”了聲:“都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一個腦袋四條肢。怎麽的?當下屬的比當仆從的多個手還是多個眼睛?你當自己哪吒還是二郎神?”
作為一個行兵打仗的人,俞寧但凡是個兵痞還能和梅三娘嗆兩句。可偏生他年少得志,每天不是埋頭練武就是出兵行軍做事。他根本說不過梅三娘,只能憋出一句:“……馬車在門外候着。”
梅三娘冷哼了一聲。到這種時候,留在這裏并不能解決問題。沐王爺能夠借着梅家來強制她去沐王府待一年,要是不如他的意,指不定這種中年男人又會搗鼓出什麽事情來。
“人死了知道珍惜,回首過去才知道抹眼淚。”梅三娘說着大逆不道的話,指了宅子裏的染缸以及各種布料東西,“這些,這些,全原封不動給我擡進沐王府。要是少了一滴染漿一根針,或者沐王府放不下,我尋思着沐王府……還有你們這些自稱屬下的,不過如此。”
俞寧:“……”
俞寧擡手:“幫郡主擡東西回府。”
梅三娘朝着阿花招了招手:“過來,我這裏的東西要上去整理下,還有事情要交代。”
有了梅三娘的話,俞寧再做了個手勢,兩位将士當即松手。阿花快步走到梅三娘身邊,并惡狠狠瞪了一眼俞寧。
梅三娘帶着阿花緩步往樓上走,到右廂房樓上,當着俞寧和下邊忙碌搬運的人關上房門。她在屋內加快語速和阿花交代:“我這次去沐王府,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段瑤玉要是來,你替我暫時應付着。我一定會做好把染畫送過來。”
阿花應聲。
梅三娘半點不相信沐王府的人。她略一思考:“阿翔那邊你關照好,銀飾的款式上不了新就暫緩緩。我們的染布生意照舊做。各家各戶收布賣布勞煩你了。另外,嚴家胭脂的錢,阿翔會去領,你拿了收好。我下月要是沒能和你在宅子碰頭,我們就十六約着到州府西街那兒見,去看好的鋪子那兒。”
她的賺錢大業主要就靠着阿翔和阿花。阿翔這邊以女子飾品和胭脂一類營生為主,阿花這邊則是本地阿婆們的染布營生為主。要是沒了他們兩個,她搬來定好下月開鋪子的事,怕是直接無了。
梅三娘這邊說了一堆,阿花聽到這些吩咐,焦慮和不安漸漸消散,忙應下:“好。”
應下之後,阿花幫着梅三娘将各種瑣碎東西包括今天換下來的成人禮新衣服打包。她憋了憋,還是忍不住問梅三娘:“三娘,你往後還會回來麽?”
阿花很聰明。
她本就知道一些關于月娘的事,再聯想一下三娘和梅家人長得不算太相像,再聯想沐王府突然要三娘當郡主,很快明白過來很多事。
因為明白,她才想着說:“當郡主其實不妨礙你開鋪子,也不妨礙你賺錢。說不定有這麽個名頭,能賺更多。有身份有故事的人,總歸店要比別人家好開些,是人都會賣幾分面子。”
梅三娘将屋中箱子打開,拿出了箱子底下的信以及小巧的木盒。她打開木盒,木盒中是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的生靈,是尋常百姓不可随意帶出去的。
合上木盒,她看向阿花:“如果成也沐王府,那敗必然也沐王府。我在梅家是真正的梅家三娘。以祖母和我哥他們的性子,梅家染布坊都會想辦法讓我能多分到一點錢。可到沐王府,我沒有生在那裏,沒有被養在那裏,現在過去是寄人籬下,往後餘生也不會被多高看幾眼。”
“現在有沐王爺念着他所謂的舊情,以後的沐王爺,說不定連同他母親現在正想着怎麽弄死我呢。”
梅三娘拿起阿花給她打包的包裹:“你看段家小輩争權奪勢的姿态,難道沐王府會比他們好?都是群自私自利的人,比不上梅家一根手指頭。”
“我娘選擇離開沐王爺,我會選擇離開沐王府。他們,是真的麻煩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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